第十三章：縱橫馳騁（四）
全文字無廣告第十三章：縱橫馳騁（四）
隨着今村均命令的傳達，第5師團除了留下第42聯隊牽制人民軍外，其餘部隊開始向東朝白登河方向轉進。全文字無廣告
沿着被炸毀的道路前進，雖有些難走，但在黑夜中也算有個參照，不會有掉隊迷路之虞。可在黑夜裏一旦離開大路由曠野中穿行，又是由縱向隊列行進變成橫向排面轉進，個人體力差異所帶來的行進速度不一就成為導致部隊行軍秩序混亂的重要原因。
當人民軍第22師等部自王官人屯以北朝向東轉進日軍開炮時，為了躲避從天而降的炮火，第5師團各部更是各顯神通，這就進一步把原有建制給打亂。
班和小隊因人數少還好掌握一些，再向上，則是中隊找不到大隊，大隊找不到聯隊，聯隊又找不到旅團，旅團部又和師團部聯繫不上，第5師團的指揮體系徹底亂了套！
若只是第5師團如此那還好說一些，要命的是，第5師團是日軍此番後撤的先導，今村均的命令通過協調各師團行動的武藤章之口，也就變成了第5、第10、第27三個師團的統一行動。而隨着人民軍炮擊所導致的混亂加劇，加上黑夜對敗兵恐慌心理所起到的放大效果，日軍原本的撤退也就徹底變成了放羊式的大潰敗！
三個師團約六萬左右的小鬼子在晉北山區冬夜的曠野中口中呼喝着亡命奔逃，這番動靜固然出乎人民軍第22師等阻截部隊官兵的意料，也將武藤章和今村均等一干鬼子頭目驚得目瞪口呆！
在潰退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今村均的武藤章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焦急地問道：“閣下，這，這怎麼辦才好？”
雖說第5師團是奉今村均命令行事，可第10、第27兩個師團出現眼下這種情況卻是武藤章“協調”的結果。而憑他一個剛晉陞不久的少將，是萬萬擔不起導致兩個師團潰敗這份罪責的！
今村均已從此前的震驚、慌亂中恢復了冷靜，一邊隨着人群向東行進，一邊說道：“武藤君，不要慌亂，還是有辦法的。
我已命令我師團騎兵聯隊趕往白登河西岸收攏部隊。只要大方向不錯，三個師團數萬將士都會趕到那裏，並從那裏過河東進。當然，除了收攏部隊儘快過河，我們還有另外幾件事情要抓緊時間去做：
一是要把這裏發生的情況上報方面軍司令部，促請援軍及時趕到陽高一帶佈防，防止人民軍趁機突襲；
二是要把王官人屯一帶出現人民軍截擊部隊的情況通知正在後面阻擊人民軍的第14師團，好讓井關君完成阻敵任務后，從周士庄、聚樂堡一帶直接東進，避免和人民軍遭遇；
三是渡過白登河后，要儘快恢復西向防線並對南防禦，防備人民軍從下深井、古城之間向北突襲。”
“閣下遠見！”武藤章沒想到今村均這麼快就想出了如此完善的應對策略，心下一寬，長出一口氣后，又滿是遺憾地說道，“可惜，天上的烏雲太厚了，下弦月不見絲毫蹤影，否則，我們的轉進會順利許多。”
“我倒希望部隊轉進到白登河東岸后，能下場大雪。”今村均抬頭看看將近農曆十一月底且烏雲密佈不見絲毫星光的夜空，又低聲說道，“屆時，人民軍兵力、物資向前方輸送的難度大增，我軍也更有把握將戰線穩定在陽高一帶。”
近十一萬大軍辛勞一個半月，損兵折將后卻又重新回到，而原本戰線能否固定下來卻還要寄希望於天氣，這令今村均心中感到異常苦澀。
武藤章則喟然長嘆，並感慨道：“若是我軍能在7、8月份就同人民軍打夜戰，那時候秋收未到，民眾黨空中力量正全力向護衛軍那邊空運物資，我們肯定不會是眼下這個樣子！”
“那時候發起攻擊確實會好很多。”今村均點了點頭，隨即又苦笑道，“可7、8月份正是大本營調兵遣將準備發動武漢作戰的關鍵時期，兵力和作戰物資都向派遣軍傾斜，方面軍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兵力和物資對人民軍發動攻擊。”
武藤章想起當時方面軍高層會議上因兵力和物資不足而不得不延後的作戰方案，悵然無語……
這兩個老鬼子還能在敗退的途中對此前戰局品評一番，而此時負責斷後的第14師團師團長井關隆昌卻正為急劇惡化的戰局焦頭爛額。
井關隆昌原本將第27旅團豐鳩房太郎所部部署在聚樂堡西側鴉兒崖、西羊坊、四十里鋪一帶，負責阻擊人民軍可能由采涼山以南、周士庄以北區域發動的進攻；第28旅團酒井隆部則部署在四十里鋪南面的孟家造、周士庄東部、路家莊、唐家堡等地，防範人民軍沿公路經周士庄向東攻擊；騎兵聯隊和得到其他三個師團加強后的炮兵聯隊則部署在周士庄和聚樂堡之間，以隨時增援到需要的方向。工兵聯隊在聚樂堡與下深井之間構築預備工事，而野戰醫院和輜重部隊則與師團部一同駐在聚樂堡。
就一般情況而言，井關隆昌的排兵佈陣也算是中規中矩，可讓他吃驚的是，人民軍根本就不按他設想的來打！
在指揮師屬炮團和加強過來的重炮旅對日軍陣地進行過覆蓋式攻擊后，陸東梁便指揮四個步兵團強行楔入日軍第28旅團與其他日軍之間，把酒井隆部與第14師團主力給隔離開。
同時，陸東梁又命兩個步兵團從正面攻擊孟家造、周士庄東部、路家莊、唐家堡等地，牢牢咬住酒井隆部；另以兩個步兵團從唐家堡以南向敵後迂迴，以切斷第28旅團酒井隆部的退路。
至於炮兵部隊，則一分為二，以重炮旅持續轟擊第27旅團陣地，並阻斷酒井隆旅團與第14師團主力之間的聯繫；61師師屬炮團則對酒井隆旅團縱深進行持續炮火壓制，以確保步兵形成對該旅團的包圍圈，並防止該部遁逃。
“老陸，這番佈置可真是‘不管不顧，殲其一部’。”61師副師長顧景明讚歎了一句后，又有些擔心的提醒道，“打掉酒井隆旅團是足夠了，不過，只留一個步兵團和我師直屬偵察營做預備隊，這兵力是不是有點少了？”
61師原有三個步兵團，加上其他六個師各抽調來的一個團，共有九個步兵團，而此前陸東梁的部署卻一下子就派出了八個。
“不少了。預備隊只是天亮前預防萬一的，天亮后也要增派上去。”陸東梁解釋道，“有炮兵助陣，加上我軍一線步兵火力又足夠，井關隆昌若是傾力來援只會給第14師團增添傷亡，這筆賬他會算過來的。再說，天亮后，空軍還要加入進來，南、北兩路攻擊部隊也將迂迴到位，恐怕到時井關隆昌想跑都跑不了！”
不用到天亮，在15日凌晨兩點多的時候，井關隆昌接到今村均、武藤章由白登河西岸發來的電報后，就非常清醒地認識到：第14師團若不趕緊後撤，天亮后肯定走不了！
可聽着第28旅團方向傳來的密集槍炮聲，還有那不時炸亮的陣陣火光，以及桌子上酒井隆發來的一疊請求戰術指導的電報，井關隆昌實在難以決斷。
第14師團此前雖接受斷後命令，可在完成阻擊任務后整個是可以隨時撤離的，而現在若把陷入人民軍包圍中的第28旅團扔下，不但該部肯定會全體覆滅，就是井關隆昌也少不了“拋棄部隊”的罪名。
當然，若是酒井隆識趣，主動來電錶示為第14師團主力的撤離留下牽制人民軍，井關隆昌也肯定會順水推舟的接納其建議。但問題是，酒井隆這傢伙生怕別人把他扔下，在遭到人民軍的圍攻后就接二連三的來電“請求戰術指導”。井關隆昌也確實調派過其他部隊去增援酒井隆旅團，可接連數次都被人民軍炮火給打了回來。一方不斷求援，一方卻無法靠近，這給井關隆昌平添了許多煩惱。
“閣下，是時候下決心了！”參謀長佐野忠義大佐提醒道，“天亮后，不但人民軍空中力量會加入進來，當面敵軍和在王官人屯附近阻截第5師團等部的敵人也都會壓上來。屆時，再想轉進可就晚了！”
“佐野君，28旅團被敵人圍住，若是我們現在撤離，酒井隆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井關隆昌瞄了參謀長一眼，又道，“就是我們能順利轉進到陽高等地，方面軍或大本營追究起來，我們也難逃處分。”
“閣下，現在撤離是為了保存師團主力，避免更大損失！”佐野忠義振振有詞地說道，“師團並非坐視不救，此前已數次派兵增援不果。再這樣下去，損失的將不是一個28旅團，很有可能會是我師團全部！閣下，該做決定了！”
井關隆昌皺着眉頭看了看佐野忠義，又對趕到師團部的野炮兵第20聯隊聯隊長宮川清三大佐、工兵第14聯隊聯隊長岩倉卯門大佐等人問道：“你們也是這麼認為的？”
宮川清三和岩倉卯門等人相互看看之後，各自點頭不語。
有了這些人做同夥，井關隆昌也不再拿捏作態，轉而說道：“既然如此，那各部做好準備，半個小時后經下深井以北，向白登河東岸轉進。由第28旅團負責為師團主力斷後！”
先是人民軍不顧其他，對第28旅團集中攻擊，後有井關隆昌令第28旅團斷後的命令，酒井隆部覆滅的命運就此鎖定！
不過，井關隆昌的撤退遠非一帆風順。
陸東梁在發現敵情有變后，立即把手中作為預備隊的一個步兵團和61師直屬偵察營派了上去，並命部隊在追擊日軍的時候，不以殺傷為目的，而要儘可能地製造混亂，以便為其他兄弟部隊創造機會。
而人民軍第22、72、82三個師，在將今村均等部朝白登河一帶驅離后，已重新佔據王官人屯，並正向南推進。在得到陸東梁通報的第14師團要逃跑的消息后，已推進到王官人屯一帶的三個師屬炮團便有選擇的朝撤退日軍開炮，把井關隆昌所部也由撤退變成了放羊式的潰敗。
這樣一來，趕到白登河的和正趕向白登河的日軍潰兵已達到了七萬多，使得白登河兩岸鬧哄哄的比菜市場還要亂！
雖是枯水季節，可白登河河面仍有兩百多米寬，河中水深處仍能沒頂。當然，現在河面早已結冰且人員可從冰面上往來於東、西兩岸。不過，因是趁夜過河，加上一些敗兵不知輕重，已有數處冰面承受不了一擁而上日軍的重量而破裂開來，將一些小鬼子陷入冰窟窿里。
當今村均、武藤章等人趕到河邊后，在他們的組織下，日軍潰兵開始從不同河段的冰面上分批過河。而那些由馱馬運載的重裝備，則要繞到上游水淺、河窄處通過了。至於浮橋，因缺乏材料和時間，卻是來不及搭建了。
隨着第14師團的殘兵趕到白登河西岸，晉北一帶的戰局已經明朗。而當杉山元在15日凌晨接到武藤章等人發來的電報后，簡直不想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半月來的努力徒勞無功不說，四個師團出戰晉北時有近十一萬大軍，目前撤下來連傷病員在內只有七萬多殘兵敗將！而酒井隆旅團更是全部覆沒！
晉北如此，綏東也沒好到哪去，撤到綏察邊界東洋河東岸的駐蒙軍也從出戰時的近六萬大軍，縮水成了眼下的三萬多敗兵！
一夜之間，人民軍不但把日軍此前一個半月苦戰所佔據的區域全部收復，還趁機佔據了渾源！而根據前方部隊報告，參戰的人民軍至少在二十萬以上！
打了一個半月，人民軍參戰部隊竟由原來的十三萬增加到二十多萬！民眾黨武裝在西北究竟隱藏了多少兵力？！杉山元越想心中寒意越盛。
就在杉山元為如何收拾晉北、綏東殘局而絞盡腦汁的時候，天亮后從魯北第21、第114兩個師團傳來的消息，好似當頭一棒，差點把杉山元這老鬼子給打暈了！
15日一早，護衛軍在近兩百架戰機的配合下，出動二十多萬大軍，在數百公里的山東段黃河河面上，分東、中、西三路強渡黃河，對魯北發動全面攻擊！
雖說是強渡，但實際上護衛軍卻是按部就班的在敵前渡河，並且還沒多少損傷。
黃河在花園口決堤后，原黃河下遊河道就有不少地方水位下降到可徒涉的地步，現在又是冬季枯水季節，不但水位進一步下降，河面上還結了一層厚冰。這就給護衛軍向魯北進軍創造了條件。
在護衛軍近兩百架戰機的空中打擊和第二、第三、第五三個集團軍炮群的大規模炮擊下，日軍第21、第114兩師團在黃河北岸的河防陣地比紙糊的強不了多少，被徹底摧毀。
三個集團軍二十多萬大軍就在這猛烈的火力掩護下，搭乘汽車從舟橋部隊在水淺處鋪設的數處橋面上徑直北上，開始了在魯北平原縱橫馳騁的征戰之旅。
護衛軍進軍魯北並非谷海川等人一時心血來潮之舉，而是經過仔細考量並報經趙振中同意后的，具有戰略性意義的大行動。
當豫東日軍秉承杉山元命令，在初冬季節驅趕豫東近兩百萬民眾到護衛軍控制區域時，一些護衛軍將領便提議對豫東或者魯北的小鬼子們還以顏色。大家都很清楚，日軍在秋冬季節驅趕這麼多災民、難民過來，擺明了是要藉此消耗護衛軍的力量。
不過，在哪裏打、能不能打，卻是由護衛軍的戰略方向選擇和物資儲備來決定的。豫東方向因牽扯到鄭州以南老蔣的部隊，以及晉南閻錫山所部，谷海川等人經過慎重考慮，否決了對豫東動手的建議。
至於對魯北的作戰，若是沒有足夠的物資儲備，護衛軍就是收復了魯北，短期內難以穩定新占區域不說，還很可能面臨日軍從河北、平津一帶驅趕而來的大批民眾。而在冬季嚴寒里，要是得不到及時救助，那些被驅趕來的民眾非凍餓而死不可。若是因進佔魯北而使民眾出現大批死傷，那就與護衛軍的初衷不符了。
張公遠、劉成山、方允中都曾建議把收復魯北的作戰行動推遲到春節之後。理由就是今年春節來的有些晚，春節那天就是雨水節氣，不用出正月門天氣就暖和了。屆時，若日軍真的再次驅趕周邊民眾過來，也不會因天氣原因出現大批死傷。不過，這一建議同樣被谷海川否決了。
“冬季嚴寒一過，在救助、安置民眾方面確實能減少許多困難，但來年春季短，一出正月就要忙春耕了，若是那時候我軍出兵，而日軍潰敗之際又驅趕冀南、冀中民眾到魯北，那地方穩定、春耕生產、難民救助和安置可就全趕到一塊了，我們面臨的麻煩會更大！考慮到登記人口戶籍和分配土地所需要的時間，收復魯北的行動只能提到春節之前！”
在十二月初山東局擴大會議上，谷海川分析道：“我的意見是等榆林戰區在晉北、綏東一擊敗日軍，我軍就立即過河北上。屆時，華北日軍大敗之下，杉山元忙於調兵佈防，就是真的驅趕河北民眾到魯北，數量也會有限。而只要我們在明年開春前能把魯北穩定下來，加上天氣轉暖，杉山元就是驅趕再多民眾過來，我們也能應付過去！等明年夏收一過，控制區內的糧食得到解決，我們的發展就再非杉山元所能阻止得了的！”
民眾黨山東局統一意見后，谷海川就把會議決議上報到趙振中處，並請求增加對山東局的物資運輸力度以及增派政府工作人員，以應對不時之需。這才有了民眾黨空中力量在入冬后大舉向山東、蘇北運輸物資，以及晉北、綏東勝局一定，護衛軍就進軍魯北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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