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縱橫馳騁（三）
第十三章：縱橫馳騁（三）
在杉山元和山下奉文想來，日軍雖遭重挫，但在晉北、綏東仍有十三萬左右的兵力，且上次補充的給養也還能再支持六天多，若是壯士斷腕，以一部兵力堅決阻擊人民軍追擊，主力趁夜後撤，至少能撤下十來萬兵力，從而保證華北方面軍根本不失。書mí群4∴⑧０㈥５
按照山下奉文擬定的方案，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在向晉北、綏東各增派兩個旅團接應的同時，還指定了由兩處的戰役預備隊在加強部分兵力后，承擔斷後阻擊的任務。具體來說，綏東是由獨立hún成第2旅團和騎兵集團部分兵力負責斷後，而晉北方向則由第14師團負責斷後。
因第2旅團和第14師團加入一線作戰較晚，遭受的損失也就少些，在同級別建制中兵力顯得最多，山下奉文讓這兩部負責斷後也算是得宜。
不過，小鬼子想得tǐng好，可人民軍卻不會放過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空軍於日間繼續對南口至陽高、張北等地的jiāo通線路進行轟炸，確保華北方面軍無法向前線輸送軍需物資！命第十二集團軍加強到綏東方向，第22、32、61三個師加強到晉北方向，以對日軍發動全面反擊。電告蔡、庄、余、徐等人，在以一部兵力與日軍斷後兵力纏戰的同時，其他部隊務必要咬住日軍主力，絕不能任其趁夜逃離！另外，讓第102師拿下渾源，並控制桑乾河南岸及熊耳山西麓，形成自南側對陽高施壓、兵bī察南陽原的態勢！”
在榆林戰區司令部，陳海瀾正下達一道道命令：“還有，提醒晉北、綏東兩個前方指揮部，此戰除了要成建制的消滅掉第14師團酒井隆旅團外，以製造日軍傷員為第一要務，不追求成建制的殲滅戰！”
根據趙振中的命令，此戰固然要重創日軍，但卻不能使華北方面軍一蹶不振，否則很可能把侵華日軍的火力都引到民眾黨武裝身上。一旦真出現這樣的結果，不僅對民眾黨武裝在國內的進一步發展壯大極為不利，也會在將來對民眾黨在亞太地區的戰略佈局帶來負面影響。
其間的利害關係雖經趙振中在民眾黨軍委會議上闡述過，但要通過一線部隊落實下去卻有不少難度。好在利用部隊輪戰的空隙，榆林戰區分批向參戰部隊灌輸“殺傷比殺死能更有效地消耗敵人資源”的思想已有了不錯效果。當然，這個“傷”是能讓敵人致殘離役的，而不是能痊癒歸隊的。
參謀長柳繼峰停下筆后，並未立即去發電報，而是提醒道：“海瀾，其他方面都好說，可我軍參戰部隊高達二十多萬人，要殺傷而不是殺死日軍，這個火候可不好把握。要不，把劉海東他們的特戰部隊調上來？他們下手會更有把握一些。”
在人民軍進行集團化整編時，原本曾分出一半兵力組建空降部隊后的特縱被調整為特戰旅。但與重炮旅、防空旅等只轄有兩個團編製不同，特戰旅作為人民軍總部直屬力量，轄有三個團，且每團都是四千人的編製，裝備也都是最新的。這樣一來，特戰旅雖頂着個“旅”的名字，可實際戰力卻比人民軍一個整編師都強出不少。若把特戰旅這支飽經戰火磨練的jīng銳派上去，確實事半功倍。
“老柳，特戰旅和空降師都是總部直屬的用於應對突發事件的快速機動力量，我們這邊勝局已定，還是不要動用海東他們了。況且，此戰固然要重創日軍，可我們也要磨練部隊，還是看參戰部隊的發揮吧。”陳海瀾輕輕搖了搖頭，又道，“現在我軍在長城內外一共投入了十一個師、六個旅，共有二十五萬多兵力，以各部隊偵察突擊力量為先導，其他部隊跟進，採用狼群戰術，應該可以實現我軍此戰目標的。”
光十一個師的師屬偵察營就有七千左右兵力，若再加上各團屬偵察連和團以下作戰單位的偵察力量，以及各師裝甲汽車團、防空團等突擊力量，那人民軍投入此戰的骨幹力量就有六、七萬之多，配合其他部在追擊中重創日軍是沒問題的。當然，能做到何種程度就要看結果來說了。
柳繼峰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沒太大問題，便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希望此戰過後能多磨練出幾支jīng銳來。”
命令傳達到前方部隊后，綏東方向經余萬盛、徐德健等人協商后，確定由此前與日軍對峙的第十一集團軍負責解決敵人斷後部隊，而經過休整后重新調上來的第十二集團軍承擔起追擊日軍主力的任務。晉北兵團指揮部里，幾個師長卻為各自的任務在蔡廷鍇、庄毅面前爭執不下。原因無他，一聽說要殲滅第14師團的酒井隆旅團，陸東梁等一干師長都紅了眼，均想爭到這一任務。
在28年，酒井隆身為日本駐濟南領事館武官，為了阻止北伐軍北上，他先以“山東局勢húnluàn、保護日本僑民利益”為借口，敦促日軍出兵山東。接着，他又以局勢húnluàn為由，催促在青島登陸的第6師團急赴濟南。隨後，酒井隆又挑起事端並誇大其辭，以日本無辜僑民被殺害為由，指使第6師團對濟南居民大肆屠殺，製造了震驚中外的“濟南慘案”。從這種種事實來說，酒井隆就是製造濟南慘案的元兇！
此外，酒井隆還曾炮製河北事件，刀bī何應欽，bī其同意日方提出的條款，致有何梅協定出籠，釀成華北事變。
而在此前的徐州會戰中，第14師團經由魯西南向豫東轉進時，酒井隆旅團在鄄城、菏澤一帶燒殺搶掠，又對山東民眾欠下了累累血債。
在原本歷史上，酒井隆在38年6月份調任日軍駐張家口特務機關長，但現在因人民軍進佔晉北、綏東，加上曾遭民眾黨武裝重創的部隊也都急需補充，酒井隆也就在第14師團急需擔任第28旅團旅團長。而隨着第14師團進入晉北作戰，特別是作為斷後部隊負責阻擊人民軍，酒井隆這個惡貫滿盈的傢伙也就送到了人民軍的面前。
“行了！吵吵什麼？這裏是作戰指揮部，不是菜市場！”庄毅一拍桌子，怒道，“要說仇恨，當年的老弟兄們哪個和小鬼子沒有或這或那的家仇？就是現在，我黨、我軍又有哪個不和小鬼子有着國讎？瞧你們那點出息，一個酒井隆就讓你們爭成這樣！要是以後真箇去捉小鬼子的天皇，你們還不打破頭啊？”
61師師長陸東梁低聲回了句：“將來真有那好事咱再去爭，眼下這任務不爭可就沒了。”
陸東梁的聲音雖小，可指揮部里因庄毅發怒已是鴉雀無聲，他的這句話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好你個陸東梁，剛才就是你的嗓mén最大，這打了幾場仗，脾氣見漲啊！”庄毅氣極而笑，指點着說道，“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理由爭個不休！”
“司令員，我們師里濰縣至濟南的老弟兄不少，象梁鐵崖他們的家人在28年的時候大都遭了小鬼子的毒手。此前一聽說要打14師團，他們就寫好了請戰書。”陸東梁從身邊的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書信，遞給庄毅，又懇切地說道，“弟兄們的決心這麼大，我這個做師長的要是連個任務都爭取不到，那回去后也沒臉和大家jiāo代不是？”
一看陸東梁還準備了這一手，其他幾位師長懊惱自己的疏忽，庄毅接過那些請戰書翻看了幾封后，不僅動容道：“這個梁鐵崖竟帶頭寫血書！”
慎重地收好那一沓血寫的請戰書後，庄毅沉yín了片刻，肅容說道：“弟兄們這種要和敵人鬥爭到底的作戰jīng神是我們提倡的，但用血寫請戰書的方式卻不能鼓勵！”
請戰書固然表明了官兵的昂揚的戰鬥jīng神，但處理不好也容易使指揮員做出錯誤判斷，從而對整個戰役造成負面影響。
對於局部戰場、整個戰役，乃至民眾黨武裝對日戰爭的方略，身處不同層面的人因各自視野的的局限，會有不同的處理方案。基層官兵可以想着打個痛快，但對中高層指揮員來說，卻還要考慮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役成果，要考慮到戰役對周遭局勢的影響。至於趙振中、周明遠，則還要考慮中日間力量對比，以及西北鄰近的蘇méng、英印等方向的問題。
“庄司令員說的沒錯，部隊的敢戰jīng神是要提倡的，但寫血書的方式確實不能鼓勵！當然，官兵們的作戰積極xìng也不能挫傷。”蔡廷鍇見庄毅有些為難，便又建議道，“不如從各師chōu調部分兵力，臨時組成一個加強師專mén打第14師團。其他部隊仍執行各自任務。”
蔡廷鍇這個“見者有份”的建議，讓庄毅和幾位師長眼睛都是一亮。不等幾個師長再開口，庄毅就決定道：“陸東梁，把你們61師的裝甲汽車團、防空團分別加強到第22師、第32師，然後其他各師各chōu調一個步兵團加強到61師，兵團這邊的重炮旅也調過去，由61師陸東梁等人負責指揮打擊第14師團並殲滅酒井隆旅團！
另外，102師負責攻佔渾源，控制桑乾河南岸及熊耳山西麓，其他各師負責追擊日軍主力！
再強調一下，除了酒井隆旅團一定要殲滅外，對日軍的後撤部隊，要以殺傷為主，不以殲滅為目的！”
陸東梁起初聽到自己師的兩個主力團被加強到其他師，還以為此前的願望落到空處，心情剛剛低落下去卻又聽到自己師變成了打第14師團的主力，興奮之下，便高聲應道：“堅決執行命令！”
其他幾位師長雖然心有不甘，可一想61師此前的戰績在那擺着，現在又連血書都拿出來了，沒搶下任務也算正常。再說，自己師也能有個主力團參戰，總算是沒白爭，便也各自應道：“堅決執行命令！”
送走幾位師長后，蔡廷鍇笑道：“有空軍配合，兵團各部又士氣高昂，有這般jīng兵強將，這一仗是穩贏了！”
“士氣是不錯，勝利也是有把握的，不過距離jīng兵強將還是有一定距離的，需要進一步磨練。”庄毅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卻又笑道，“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按照蔡廷鍇、庄毅等人擬定的作戰方案，陸東梁將率以61師為主的四萬左右兵力從周士庄一帶向第14師團發動正面攻擊；第22、第72、第82三個師則從長城和周士庄之間的采涼山向東攻擊王官人屯，兵bī陽高；第32、第92兩個師及晉北兵團所屬的防空旅則從周士庄以南沿桑乾河向東進擊，抵達許堡后再轉而向北攻擊，從白登堡由南向威脅陽高。至於第102師，則從應縣及桑乾河南岸直取渾源。
這樣一來，日軍第14師團在周士庄至聚樂堡間佈置的阻擊陣地，除了能阻擋人民軍61師等部外，對人民軍其他部隊根本就起不到阻擊作用。
不管是北側由采涼山至王官人屯間的道路，還是南側沿桑乾河到許堡間的道路，原本都是鄉間小路，照道理來說，在冬季大雪蓋地的情況下並不好走。但人民軍在38年初佔據晉北后，就着手把原有的鄉間小路改造成可通行汽車的簡易公路。只是在兩條道路的東端，都仍保持着鄉間崎嶇道路的樣子。
日軍在向聚樂堡、周士庄一帶推進的過程中，對那厚厚積雪覆蓋下滿是荒草的崎嶇小路並沒怎麼在意，畢竟，在晉北山區，這樣荒涼的小路實在太多了。這卻給了人民軍用以追擊日軍主力的機會。
當華北方面軍司令部撤軍的命令傳來后，第14師團便扼守周士庄至聚樂堡間的通道，以阻止人民軍追擊日軍主力。而其他三個師團則趁夜向陽高方向轉移。
從周士庄到陽高約有四十多公里，若在平時，日軍一夜之間便可撤回。但因道路被人民軍空軍給炸得坑坑窪窪，車輛無法通行，靠小鬼子們那兩條蘿蔔tuǐ在一夜之間mō黑跋涉四十多公里，其難度還是不小的。而這還要一帆風順的情況下才成。
作為師團長，雖然沒有車輛可用，但今村均還有馬騎。不過，只騎馬前行了約有兩公里左右，今村均就不得不下馬同其他日軍一起步行。除了因天黑道路難行外，今村均實在擔心，若在馬上呆坐不動，等明天到達陽高時自己會被凍成殭屍。
今村均慶幸的是，第5師團的傷病員前幾天已被送到後方醫院去救治，否則今晚的行軍他們會拖后tuǐ不說，到明天一早，擔架上抬得肯定是日軍的屍體。
“閣下，道路尚未恢復，mō黑趕路的速度太慢，能否用火把照明？”就在今村均胡思luàn想的時候，參謀長櫻田武趕到他身邊說道，“我軍已離開一線陣地，現在用火把照明應該沒有多大危險。”
“櫻田君，在我軍沒有撤到陽高之前，絕不能放鬆任何警惕！”看了看周遭蔫頭耷腦的一眾殘兵敗將，今村均心緒複雜地嘆道，“支那人民軍不同於我們此前遇到的任何一支部隊，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掉以輕心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櫻田武看看附近的日軍，還有那所剩不多、被拆解後用馱馬運輸的火炮，心中也是一陣悵然，點頭嘆道：“閣下說的是。”
就在今村均等人默默趕路的時候，身後周士庄方向突然迸發出一片衝天火光，眾人腳下的大地也傳來陣陣顫抖，緊接着，日軍的耳邊就傳來密集的炮彈呼嘯聲和山崩地裂般的爆炸聲。甚至還有些炮彈越過了第14師團在周士庄以東的陣地，落到今村均等人附近爆炸。
“命令部隊，亮出火把，加速前進！”今村均顧不得飛濺到身上的冰雪、泥土，臉sè鐵青地命令道。
“閣下，這……”櫻田武鬧不明白今村均為何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敵人已經發現了我軍撤退的跡象，這是在進行阻攔shè擊！既然已經暴lù了，再mō黑行軍只會遲滯我師團的行軍速度。”今村均臉sè難看的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把部隊帶到陽高！”
今村均的決定並沒有錯，但卻來不及了！
周士庄一帶打響后一個多小時、第5、第10、第27三個師團的殘兵敗將們高舉火把向陽高急進的時候，走到上泉一帶的今村均突然聽到前方想起了密集的槍炮聲。
“哪裏來的槍炮聲？”大驚失sè的今村均厲聲喝道，“命令部隊熄滅火把，做好戰鬥準備！”
就在今村均忙着指揮部隊應變的時候，第5師團騎兵聯隊長小掘是繁大佐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報告道：“閣下，在王官人屯北部的許窯、樊窯、大安潭、北沙嶺一帶，發現人民軍蹤跡。估計該部敵軍是由采涼山方向穿chā過來的。從火力強度判斷，該部敵軍有五萬人左右！”
在日軍撤退道路上突然出現嚴陣以待的五萬敵人，今村均當即感到自己的腦袋大了幾圈。他強自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沉聲問道：“小掘君，你從前面過來，熟悉情況，依你看，我們有沒有可能強行通過？”
“閣下，前方敵人光重炮就有百十mén左右，其他機槍火力也極為兇猛，而我軍現在卻沒多少重武器，恐怕是通不過的。”小掘是繁充滿苦澀地說道。
在此前一個多月的作戰中，日軍各個師團的火炮基本上被人民軍給消滅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在撤退前又有一些被加強到了第14師團，其餘拆解後由馱馬運輸的，三個師團總共也不過三十來mén，還都是75口徑的。這怎麼和人民軍打？！
“命部隊放棄大路，向東過白登河，由河東岸向陽高方向轉進！”絞盡腦汁之後，今村均也只想出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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