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生辰
今日是蘇含章生辰,他母親一早給他煮了長壽麵端到自家房裏,蘇家外面看是分產不分家,實際與分家也差不了多少,祖母主張分開吃飯,所以現在不過是住在一起,蘇含章是非常高興祖母的先見之明的,小家有小家的好,自家人一起吃飯不尷尬還溫情。
蘇含章堅持不要母親喂,徐蓮娘堅持不過便由着他,只在一旁緊緊的看着他,姐姐蘇三娘把自己碗裏的雞蛋都夾給他,蘇含章趕緊用小手遮住碗。
“姐,夠啦夠啦,我要吃不下啦。爹爹娘親,你們也吃,”
“好,你慢點吃,不夠還有。”徐蓮娘看着小小的人兒吃的跟山上的小松鼠似的,怎麼看也看不夠,又從自己的碗裏夾了臘肉給女兒。蘇善水看到自家娘子的動作默默的把自己碗裏的肉夾給她,徐蓮娘瞟了他一眼,神色卻是遮不住的愉快幸福。
蘇含章偷偷瞄一眼父母,嘿嘿一笑,然後快速吃面。
村裏的小孩都是三歲之後才有名字,時下人類太弱,小兒易夭折,長輩不敢輕易取名,基本七歲以下只喊賤名,有的不講究的人家一輩子都用賤名。蘇含章自從有了大名之後見人就自我介紹大名,畢竟裝的成年人的靈魂,還是叫大名自在,豆子這個名字以後只能家裏人叫。
蘇含章立志讀書,他從母親的態度中知道這世界也是惟有讀書高,對他來說,創業經商或許不是強項,但是讀書還是有幾分天賦在的,前世的他讀書就不錯。
蘇含章從幾個兄長那裏打聽過現在所處朝代叫大悅,現下年號是西元,國姓是李,那就是皇帝姓李,至於朝代,他觀百姓衣着以麻棉布為主,服裝制式和文學與宋相似,但是文學上他兄長們讀的書名他卻從來沒聽過,雖然內容也是類似《三字經》《百家姓》,但是這三字三字的精鍊故事都不是他所知道的,這也不叫《三字經》,叫《百篇》,意思是這本書有一百多個故事,類似故事大全,三字一頓,十二字一個故事,例如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歷史的變化都是有規律的,與原先世界大同小異,也許這是一個平行世界,但不管什麼,他都是真是存在的,努力當下吧。
蘇含章在剛得知兄長們讀的什麼書後,差點淚流滿面。他真的要從零開始呀,現在的他真的是目不識丁的小寶寶。
蘇含章立志讀書不負母意,所以每當兄長們教大家認字,他定會百分百用心記,一邊記字一邊用手比劃。小的時候偷偷比劃,他不敢表現出異樣,怕被拉去當成妖怪燒了,他不希望過早的被人關注,到現在三歲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在大哥旁邊聽他念書,還可以用手指沾水在木板上寫字,反正除開父母姐姐也沒人會看他寫什麼。
起初蘇家人只覺得是家庭氛圍好,蘇含章小小年紀也知道讀書,其實三叔和大伯兩家現在也還是這樣認為的,覺得蘇含章聰慧是有,但是主要還是自家小子教得好。蘇含章也認可這樣的想法,兄長們確實教的很好,不僅教會了家裏人還給他們自己複習了一遍,溫故而知新,學問比別人明顯要紮實。
但是他朝夕相處的母親在他兩歲便發現了他的不同常人之處,徐蓮娘知道自家兒子一直乖巧,起初也沒在意,慢慢的她發現兒子特別喜歡聽書念字,每次他兄長們輪流教大家認字時他就雙眼發亮顯得尤其精神,而且每次絕對不允許她遲到,聽得入神的時候他的小手還比劃比劃的。她仔細觀察了次,發現小兒不僅早慧還懂得隱藏,大家講的東西他是真的聽得明白。當時她的心裏忍不住擔憂,早慧是好事也是壞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她懂,所以慢慢的她就抱着小小的蘇含章坐在最後面,這樣除了他爹蘇善水就不會有人看到他比劃了,每晚她也會把她以前學的一些東西講給他聽,還讓蘇善水做了一塊木板,兄長們教過的字她會再寫一次,到三歲了,木板也就見光明了,沒有人會覺得三歲的小孩子玩心重,拿着木板沾水玩。
這日,蘇三娘綉着手上的《百篇》,綉到朝字頓了下來,她拿起三弟蘇含寶寫的大字,蹙眉,她記得豆子寫的朝字不是這樣的,到底哪個朝字才是對的呢?
蘇三娘想了想還是打算叫弟弟來看看。“豆子,快來。”
蘇含章正在餵鴨子,家裏的鴨子現在都是他喂,鴨子們就像一群小夥伴,鴨子們對他這個小主人也非常友好。蘇含章聽到姐姐叫喚,扔下野菜,拍拍手道:“今日都乖乖的下蛋,明天放你們出去浪哈。”
“三姐,叫豆子幹啥呢?”三房的小女兒蘇四娘開門出來。
“哦,豆子一個人出來好久了,我叫他回來的。”蘇三娘隨意說道,見到蘇四娘出來她便不打算叫豆子來認字了。
“三姐,你拿的什麼呢?“
“是四弟寫的大字。”蘇三娘拿着蘇金寶的大字小心翼翼的鋪在庭院的石桌子上,指着朝字,問道:“四妹,你可認得這個字?”
蘇四娘虛六歲,正是愛玩的年紀,而且她不喜歡讀書,他爹娘也覺得女娃娃不讀書沒關係,所以也沒督促。還有大房對女孩子讀書也是抱着可有可無的態度,所以蘇家四個孫女只有二房蘇四娘是認真讀書的。
蘇家大房長女蘇含杏已經十四,正在相看人家,現在主要任務就是學着掌家,並沒有多少時間去學習。大房二女蘇二娘在讀書上比蘇四娘要好些,尚且能坐得住認得好些字,蘇二娘和蘇三娘同歲,但是蘇二娘在三月生,蘇三娘是六月生,蘇二娘虛長三個月,蘇二娘長得俏,性子便嬌俏些,這會兒她也到院子裏來。蘇二娘見到桌上的大字便道:“這是四弟前日寫的大字,我記得三哥讀的是朝八歲,能詠詩。夕七歲,能賦棋。這便是朝字。”
蘇三娘點頭,“二姐說的沒錯,三哥確實讀的是朝,但朝字好像不是這樣寫的。”
“呵,三妹你雖然讀了些書,但是卻沒法和兄弟們比的,他們日日進學,還有夫子檢查大字,四弟寫的必然是對的,可不是你這跟讀了幾年字就能隨意質疑的。”蘇二娘言語有些尖銳,她和蘇三娘本來同齡,但是蘇三娘不僅讀書比她好,連最自傲的長相也比她要好兩份,幾個姐妹中最得爺奶心意得就是二房一家,她多少也有幾分嫉妒,但是讀書再好也只是在女人對堆里,怎能跟兄弟們比呢。
“就是就是,我四個可厲害了,他不可能寫錯的。你要懷疑就把大字還給我們。”蘇四娘在一旁也情緒激動,嘟囔着嘴生氣的看着蘇三娘。
蘇三娘攏了攏袖子,淡定的坐下,她現在不準備叫豆子來看了,笑道:“二姐三妹莫急,這字自然只有一種寫法,眼看兄長們要到家了,我們就在這等一等,請教下大哥這字到底對不對。”蘇三娘看向蘇四娘,眼看小丫頭又要激動,蘇三娘又道:“若是對的,我親自向四弟道歉,好不好?”
蘇四娘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蘇四娘氣哄哄的坐下。
蘇四娘是個火爆脾氣,性子直來直去,蘇三娘知道她心眼絕對不壞。
蘇二娘無所謂的挑挑眉,也坐下,反正錯與對都與她大房無關,她不過是見不得蘇二娘那副淡淡的模樣,真想看她認錯的樣子是不是也是這樣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