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消失的八重神社
眾星辰的力量解救了他，免受被野太刀一分為二的結果。
刀刃卡在了神宮寺真肩胛骨的位置，不可再寸進。
神宮寺真迫不得已，用右手抵住了“二”字武士持刀往下壓的手臂。
但肩膀處的劇痛讓他的牙齒緊咬到發酸。
姿勢的絕對劣勢，讓神宮寺真沒辦法完全阻止“二”字武士繼續發力，肩膀處的傷勢在數秒中一直在加重。
鮮血在湧出，神宮寺能感受到，溫熱的液體，從肩膀處往下流去，經過胸膛，流過腹部，在夜晚中逐漸冷卻，失去生機。
他艱難地抬眼，卻看見眼前的“二”字武士，他那慘白的，沾着黑色液體臉上，兩根漆黑的線微微彎了起來。
彷彿在笑。
一如曾經那個“一”字武士踐踏自己之前，玩味而不屑的表情。
牙齒在不知不覺間被咬得吱吱作響，口腔里逐漸蔓延出淡淡的血腥味，血絲在潔白的齒間蠕動。
“不要小瞧我啊，混蛋！”
神宮寺怒睜着眼，幾乎從牙縫裏蹦出了這一句話。
他平生，最恨瞧不起自己的人。
就算是上班族，也有着不可觸碰的逆鱗。
銀色的鈴鐺相互碰撞，清脆而悅耳的聲音在神宮寺真的耳畔響起。
所有朦朧的星光從每一根銀色的絲線中傾巢而出，它們纏繞在神宮寺的身上，等待代行隱秘的意志降臨。
“哈啊！”
神宮寺怒吼一聲，右手拍向“二”字武士持刀的手掌。
噼里啪啦，那是手掌每一寸骨頭被粉碎的聲音。
無面武士失去了對野太刀的控制，野太刀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神宮寺奮力一躍，身體高高躍起，躲過武士另一隻手的擒拿，穩穩地落在它的背後。
他牢牢扣住無面武士右邊的肩膀，揚起手中僅剩的半截太刀，用盡全力，從它的鎖骨間插進身體裏。
漆黑的液體噴涌而出，“二”字武士似乎在發出無聲的悲鳴，全身開始瘋狂掙紮起來。
這樣扎入身體的手法，是致命的。
神宮寺捏住刀柄，用力扭轉，斷掉的太刀穿過肺部，扎破心臟，將無面武士的胸腔內攪成一團糟。
數秒之後，武士終於要迎來了它的死亡，他無力地跪倒在地，身體轟然倒下，臉上的“二”在不斷滲着黑色液體，染黑了這塊土地。
神宮寺完全超出負荷的身體砸在了地上。
身體徹底失去了力量，手腕上的銀色絲帶，光芒隨時都可能會熄滅。
實現開始逐漸模糊，意識將要遠去。
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了紅白的身影在奔向自己，八重美雪焦急的呼喊聲不斷撥動着神宮寺真的心弦。
“神宮寺君！”
......
“啊啊啊啊啊！”
神宮寺真驀然從床上驚醒，他坐起身來，大口喘息，額間滿是冷汗。
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做出了防禦的架勢。
四周死寂一片，窗外有明亮而朦朧的星光與月光。
上一秒的激戰與這一秒的寂靜產生了極大的割離感。
神宮寺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從床上起身，來到窗外。
星光逐漸暗淡，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在一分鐘的時間內，一大一小兩輪太陽從海平面升起，帶來耀眼的光芒。
這是異世界的清晨。
晚上一陷入昏迷就會來到這裏嗎？
時間上和回到那邊不同，自己不在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
神宮寺真深呼吸，慢慢撫平心情與身體狀態。
自己剛才應該已經解決掉那個“二”字武士了吧，那把斷掉的太刀可以確定，搗爛了它的心臟，也有聽到武士身體倒下的聲音，應該已經脫離了危險。
不知道回去的時候，會在哪裏醒來。
從今天開始，自己需要踏上前往彼岸樹下的路程，在沒有任何交通運輸工具的情況下。
如果以剛才那樣使用星辰權柄，增強身體素質的方法不停歇地趕往霓虹中部，大概只需要一周不到的時間。
但這顯然是不成立的。
他並不清楚途中是否會有“一”字武士，或者“二”字武士，還是說會有更加恐怖的異界生物存在。過於迅捷的速度肯定會弄出較大聲響，也許會吸引它們的注意，帶來未知的麻煩。
只能看情況，儘快到達。
就菈妮之前說過的話，如果在這片過去的霓虹之外，是另一塊大陸，那麼肯定會比一直在這座空城裏要好得多。
雖然自己期間能回到過去，但這邊始終是孤獨的。
對於這次長途旅行，神宮寺真沒辦法做任何準備，因為這座城市，或者說，這塊大陸上，所有的東西，幾乎都被腐蝕殆盡了。
露營帳篷、食物、生火的器具，乃至武器，無論在超市還是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能用的。
他只能直接出發。
神宮寺尚不清楚水源和食物問題該怎樣解決，從現在開始，停留超過一天，那麼這些都是必須的。
魔女菈妮應該會有所準備吧。
在離開東京前，還有一個需要去的地方。
......
上午九點，頭頂的兩輪太陽已經有幾分刺眼了，神宮寺站在長長的台階下，向上看去，能看見褪色的，破舊的鳥居。
台階兩邊還有蔥蘢的綠，但同樣死寂一片。
他想來八重神社看看，也許會有未被完全腐蝕的武器。
神宮寺一邊放輕腳步，拾階而上，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從家裏步行來到八重神社山下花了他接近兩小時的時間，在這段路途上，他確定了:“一”字武士不僅僅只有上次自己碰到的那一隻。
它們分佈的範圍，有規律可尋，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名“一”字無面武士在四處遊盪。
可以算是巡邏吧。
暫時沒有看見“二”字武士的身影。
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在這裏的無面武士，是沒有腳步聲的，可是過去的它們，並不具有這種銷聲匿跡的能力。
依靠自己現在的實力，雖然不知道能否在保留全力的情況下完全擊潰“一”字武士，但繞過它們的警戒範圍，完全沒問題。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神宮寺跨上了最後一層台階。
陽光毫無遮掩地刺在他眼睛上，他伸出手擋住光線，放眼望去。
原本坐落着八重神社的地方，如今荒涼一片，根本沒有任何建築物的痕迹。
空地上沒有長草，全是沙土，彷彿有什麼被憑空抹去了一樣。
八重神社，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