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吹角連營,鮮衣怒馬意風發(一)
葉沛帶步兵,來到蕭孝先面前。蕭孝先只知譚辛未、邢寶臣等將領,正在追趕,卻見陣前跑出一名小將,金盔金甲,胯下黑色高頭大馬,甚是威武。可惜兩旁軍士連個大旗都沒有打出,只有幾支琅琊小旗不斷揮舞。
蕭孝先問道:“來將何名?通報上來!”
葉沛說道:“宋將葉沛是也!”
蕭孝先輕蔑地說:“無名小輩!”
葉沛不容分說,抽出魚龍鞭,夾馬向前,直奔蕭孝先。
蕭孝先身邊偏將李居明出列迎敵,邊揮動手中長柄月斧邊說:“無名小輩何足掛齒,看我將他頭顱砍下,獻與將軍。”
說著,與葉沛一個照面,將手中長柄月斧探出,橫掃葉沛上半身。
葉沛一個“蹬里藏身”躲過月斧。等到兩匹戰馬將要錯過之時,葉沛一個回身揮動魚龍鞭,繞住李居明長斧柄,一下將他拉下馬來。
遼軍見勢不妙,跑出來十來個軍士,將李居明搶回陣中。
蕭孝先不想面前這個無名小將一出手便打敗他手下慣將,不敢輕敵,親自揮舞長柄環首刀出列應戰。
蕭孝先一崔胯下黃驄馬,兩人立刻照面。他手中環首刀豎劈葉沛,葉沛抖鞭纏刀柄,側拉。
蕭孝先自然不能示弱,用力回拽,兩廂較力。
這騎馬打仗,既較人力又較馬力,葉沛胯下烏騅踏雪乃是大宛寶馬,蕭孝先的黃驄馬也是草原良駒,兩馬相對,兜兜轉轉,竟然一時間不能分開。
蕭孝先不知葉沛魚龍鞭伸縮自如,正自用力,不想葉沛突然收回長鞭,他手中長刀柄驟然失去力道,險些掉下馬去。
還好蕭孝先久經沙場,一把勒住韁繩,黃驄馬一聲嘶鳴,前蹄上揚,人才在馬上坐穩。
蕭孝先罵道:“小子使詐!”
葉沛哼道:“兵不厭詐!拿出真本事來!”
說話間兩人又都提馬向前一個回合。
蕭孝先長柄環首刀橫砍,葉沛竟然飛身跳起,使出武林招數。趁下落之勢魚龍鞭加長擊打蕭孝先頭頂,嚇得蕭孝先急忙一腳脫蹬躲避。
葉沛一擊不中,坐回馬上,兜馬回來又使“魚龍擺尾”點擊蕭孝先前心。蕭孝先“橫刀立馬”撥開葉沛魚龍鞭鞭頭,借勢前推掃葉沛前胸。
葉沛收鞭,變幻“猴子撈月”之手,纏繞環首刀長柄。蕭孝先不敢讓葉沛再次纏住,急忙收刀回拉,此時兩匹馬已經跑開一丈遠。
兩個人再次兜轉馬頭回來再戰,你砍我擊,如此數十個回合便過去了,一時間竟然難解難分。
葉沛雖然功夫了得,若是換了赤手搏鬥,葉沛早佔優勢。可是騎馬打仗對於她來講還是頭一遭,雖然練過騎射,可實戰經驗畢竟不足。
蕭孝先雖然不會武功,可是擅長騎射,又是久經戰場的老將,因此也不落下風。
李居明見時間一點點過去,怕後面宋軍跑遠,大聲對着蕭孝先喊道:“蕭將軍,何必跟他多費力氣,我們兵力較他十倍之多,碾壓過去,亂馬也能將他踏死!”
李居明一提醒,蕭孝先頓悟,不該和這小子戀戰,想着,提馬拖刀往回跑,口中喊道:“何必與子戀戰,險些誤我大事!”
他本想使個“關公拖刀”的詐退之計,等葉沛追來一刀砍傷對方。
誰知葉沛聽了李居明之言也是頓悟,若不能一招傷了蕭孝先,待他回營,十萬鐵騎碾壓過來,哪裏還有宋軍的活路!
葉沛也不多言,提馬後面追趕蕭孝先,待他偷偷舉刀準備回砍葉沛時,卻不想葉沛早藏在馬蹬之下,彎弓搭箭射出一支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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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正中蕭孝先後心!
“啊!”蕭孝先一聲大叫,跑回遼營。
李居明帶人搶回蕭孝先,為其止血療傷。還好有護心鏡阻擋,這一箭劃破肩頭甲胄薄的地方,刺中肩膀,才沒有傷及內臟。
李居明不甘失敗,帶領遼國十萬鐵騎,衝殺葉沛。葉沛只步兵,就算她一個人再能幹,能殺多少遼兵?葉沛等宋軍被團團圍住。
葉沛心中焦急:“這可如之奈何?難道我葉沛就要命喪黃泉了不成?”
這時葉沛身邊突然竄出一人,乃是頭兩天葉沛遇到奸-Yin婦女的百夫長黃劍。
黃劍說道:“將軍,敵人兵力眾多,我們難以突圍,不如逃到離此最近的代州城中避難。”
這黃劍去過西夏,戰過阻卜,也算是身經百戰之人,由於衝殺勇猛,被封為百夫長。
他此話一出,雖不是上策,可是面對成排倒下的宋國兵士,葉沛又看看滿身血污的黃劍,點點頭道:“只得如此!”
琅琊旗一轉,宋軍不是突圍,反到朝遼軍兵力更多的地方奔去。
李居明冷笑道:“果然是黃口小兒,想去那代州城躲避?無異於飲鴆止渴。那代州被我二大軍圍困,破城指日可待,你如今逃去,也不過是多活數日罷了!”
此時蕭孝先箭傷不明,李居明不敢狠命追趕,只得收兵就地安營,既可阻擋其餘宋軍南逃,又可修整待命。因此,葉沛等人才逃出一條命來。
葉沛到達代州城下,守將崔奎卻不開城門。急得城下的宋軍將士幾欲落淚。
黃劍道:“這可如何是好!好容易逃到代州城下,不會在這裏做了城下鬼吧?”
葉沛思索片刻,心生一計,大聲喊道:“崔將軍,我是監軍葉沛,我奉大將軍譚辛未之命支援代州城,外面他親率大軍已經將遼軍包圍,派我率小股部隊衝進城中支援,崔將軍速速開門,我們裏應外合衝出代州!”
崔奎開始以為葉沛是潰軍,怕一開門遼軍便趁亂進城,可葉沛一說,崔奎聽說來的是援軍,高興不已,立刻命守城官兵開城迎接。
等葉沛所率之兵都進了城來,葉沛手持佩刀,挾持住崔奎喝道:“咱們同屬宋朝,見同胞被砍殺,你如何眼睜睜看着不開城門救援?”
崔奎這才知道上當,跪地求饒道:“葉將軍饒命,代州城危,我自顧尚且不暇,哪裏還有餘力救援他人?我只怕城門一開,遼軍趁亂攻入,一城百姓圖為刀下之鬼呀!”
葉沛悶哼一聲,放開崔奎,吩咐道:“我暫且饒你狗命,如若再敢抗命,格殺勿論!”
葉沛看看四周自己帶來的兵士,個個精神萎靡,傷勢慘重,又吩咐崔奎道:“你快命手下為我帶來的軍士安排住宿,派軍醫為他們療傷!”
崔奎哭喪着臉說道:“葉將軍有所不知,代州本為彈丸小城,如今被圍困已有半月,死傷者亦多,金瘡葯早就用光了。別說藥品,眼下連糧草也不夠半月使用的了!”
“啊!”葉沛聽了後背冒出一層冷汗,心中暗想:“真是剛出狼群,又入虎穴呀!”可葉沛不敢過多表露,只淡淡地說:“那先為他們安排休息!”
崔奎連連稱諾,跑下去安排。
葉沛不敢休息,帶了黃劍等人下城頭清點傷兵。此時葉沛帶來兵馬已經不足兩千,尚有一千多人帶傷忍痛。
面對滿身血污,呼號不住的兵士,葉沛皺眉嘆氣,滿眼淚花。她摘下盔甲,親自動手為兵士療傷。城中沒有金瘡葯,葉沛就用草木灰止血,用百姓家中的被單撕開做繃帶。
箭傷、矛戈傷、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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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傷……葉沛用火燒過的匕首為他們治療傷口,排除膿毒,接骨續斷肢,包紮止血。
白天,葉沛頂盔摜甲,登上城頭,觀察敵情,讓所剩軍士全副武裝,隨時準備應戰。
傍晚,葉沛親自清點所剩糧食、草料、馬匹等物質,按人頭酌情分配,想辦法籌集抽調。
深夜,她又手提油燈,巡視營中傷兵,為他們療傷,為他們鼓勁兒。
葉沛沒日沒夜地操勞,每天熬得兩眼通紅,眼見着瘦下去一整圈,如同削骨一般。
北方的深秋格外寒冷,北風簌簌,葉沛穿着單薄的皮甲到處跑。由於走路太多,她腳上磨出了水泡,泡破了結痂之後又磨破,葉沛甚至沒有時間為自己包紮。
她原本細嫩的雙手白天握着兵器,晚上治療傷兵,在血污里泡着兩三個時辰,很快變得通紅粗糙,生了凍瘡,她也沒有時間去保護。
可即使是這樣,眼見冬月到來,一天比一天冷,城中滴水成冰,兵士們只穿着單衣凍得瑟瑟發抖。糧草用盡,戰備物資也見了底。
眼望城外是一層又一層的遼軍軍營,代州城像荒草山坡上的一座死城,荒涼而孤寂,大家的意志越來越消沉。可是援軍遲遲不到,物資總有用光的一天,葉沛每日也是愁眉不展。
這天深夜,傷痛的士兵還在嘆息,飢餓使大部分人都未睡實。
只見宋軍大營內,一位飄飄然的神女,手提油燈,在軍帳之間穿行。螢弱的燈光籠罩着她,使她顯得格外神聖。
她口中大聲唱着一首詩:“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沙啞的歌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很遠很遠,它並不悠揚,甚至是嘶啞的,苦澀的,可就是這沙啞的聲音中,眾將士聽出無限的力量。
它讓所有聽到的人都熱血上涌,讓所有人都潸然淚下。未眠的人們站起來隨着這歌聲哼唱,連骨折的傷兵都坐起來邊哭邊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歌聲越來越嘹亮,跟唱的人越來越多,不久又加入了簫聲、笛聲,震動了整座代州城。士兵、百姓同時引吭高歌,很多人哭拜在地。
天快亮時,大家看見這位神女便是白日裏帶領他們抗擊敵軍的將軍,晚上為他們解除病痛的大夫,現在是為他們歌唱鼓勵的神女!
這個提燈歌唱的形象一下成了聖象,它深刻地印到了所有軍民的心裏,她就是他們的主將葉沛,被傳稱為“提燈神女”!
從這晚,宋軍將士的士氣一下不同了,他們雖然仍舊飢餓難耐,仍舊飽受痛苦,可是他們感受到一股力量,他們看到一種希望,他們心中升騰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士氣!
葉沛告訴大家,大宋的官家絕不會棄他們不顧,一定會派將士來營救他們。只要挺住,堅持,一定能等到援軍的到來!
眾將士枕戈待旦,他們相信葉沛的話,他們願意相信她,願意抱有希望,哪怕赴死,也要追隨他們心中的神女!
就這樣,代州城又堅守了一個多月。
縱然將士們面黃肌瘦、神請疲憊,可是心卻是熱的。此時城中糧草已經用盡,葉沛就讓大家用戰馬充饑。守城用的煙灰炮子、滾木擂石用光了,就拆民房用磚頭瓦礫抗擊。
將士們手腳上生出了凍瘡,握着長矛的手幾乎是僵硬沒有知覺的,葉沛就徵集民用棉被禦寒。大家唱着歌,一天一天地挨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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