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真相大白
在場的人聽到白蓮教,都皺緊了眉頭,意識到其中的利害關係了。這已經不單純是一件宮廷幕後之間的明爭暗鬥那麼簡單的了,其中更是牽扯到了更多的暗流涌動,弄不好就是給大明朝平添出一個大麻煩來,這是這些在場官員所始料未及的。
白蓮教,這個南宋初年由吳郡一名僧人創立的教派,原先只是佛教的一支,教義源於佛教凈土宗,崇奉阿彌陀佛。可就這麼原本只是一個民間宗教組織的教派,卻被歷朝歷代無數的農民起義軍們作為操縱教徒精神層次的工具。
大明朝自建朝伊始,就嚴禁白蓮教了。在太祖、成祖兩代時,更是在川、鄂、贛、魯等地發生了多次白蓮教徒組織的武裝暴動。更有甚者,居然建號稱帝,但旋即就被強大的明帝國給剿滅在襁褓中了。
其實早在北元末年,北元政權強行徵收民夫堵塞黃河缺口,就引起了全國性大規模的白蓮教起義。起義軍的口號“彌勒下生,明王出世”,也被太祖皇帝借用了過來。自稱“大明王”轉世的太祖皇帝登基稱帝后,卻深知白蓮教起義的真實意義,所以一登帝位后,立馬便下達了取締白蓮教的禁令。
但是白蓮教並未就此銷聲匿跡,而是轉到地下悄悄的延續着,經過幾次南北之間的融合,現在在京師腹地,天子腳下附近的北直隸、山東、河南、山西幾省都遍佈了數十萬的教眾,萬一他們有什麼動作,大明朝至少也是一個傷筋動骨的結局。
在場的一眾官員,都知道這件案子的情節嚴重,紛紛表示沒有繼續審理下去的必要,還是先將這個重要的情況進宮彙報給皇帝知道才是重中之重。可陳峰卻堅持認為東宮行刺案與張差供出的所謂紅封教之間或許有什麼必然的聯繫,與其去在意什麼並沒有發生的事情,還不如先查處宮中是否有和白蓮教聯繫才是最實際的問題。
眾官員拗不過他,既然陳峰準備將這件案子一力應承到底了,那就隨他去吧,大不了出了什麼簍子讓他負責,有了功勞大家還能分點,何樂不為呢?所以大家勉強的表示支持他的看法,充個人數隨他鬧騰去吧。
陳峰並未將張差先行帶下去,而是直接將馬三道、李守才以及兩個太監龐保、劉成一齊帶了上來,供詞之間有什麼出入的,今天就當場對質個清楚。陳峰不願再將這件案子拖下去了,前前後後幾次堂審外加調查取證的,今天已然是齊備,乾脆就趁熱打鐵的今天全面突破吧。
順天府接了陳峰的命令,直接是派出幾人再赴薊州捉拿張差的遠房姐夫孔道,只要是涉及到此案之中的,一個也不放過,絕不姑息,不能讓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危險分子逍遙法外。
一切安排停當,那邊馬三道他們也被帶了上來。幾人第一眼就掃了眼堂上,發現張差就那麼一臉正色的盯着他們,幾個人私下裏交換了眼神,都是低垂着腦袋灰溜溜的走進堂來。
經過馬三道剛才吃的那幾大板子下來,幾人都是規矩多了,一個個不用堂上拍驚堂木就自覺的跪了下去。就算是馬三道剛吃完板子跪不住,也是像模像樣的伏在地上,絲毫也不敢耍什麼小聰明了。
“馬三道、李守才,你們現在什麼也不用說,先跪在一邊罷。龐保、劉成上前問話”吳同春板起張國字臉,拿腔拿調的一副鐵面無私的賣相,厲聲安排着。堂下幾人聽到他準確的叫出了各自的名字,知道張差全交代出來了,眼下也只有見招拆招,爭取減輕自己的罪責而已了。
“龐保、劉成,我問你們,你們指示張差進宮行刺太子殿下,究竟是何人指使”?吳同春一拍驚堂木,指着堂下的兩個太監厲聲指責着,現在證據確鑿,哪怕他們倆個不說也無所謂,只是過過形式而已了。主要是從他們嘴裏親**代出來的情況,更有說服力罷了。
倆個太監自知賴不掉了,卻也不願甘心承認,還在狡辯着自己只是奉了宮裏的命令出宮辦差,別的一概不知之類的。吳同春就和他們一來二去的爭辯着,看着反倒像是菜市裡討價還價的買幾斤白菜似的,絲毫沒有嚴肅的氣氛存在。
“吳大人還同他們爭辯什麼,他們倆個和這件案子沒什麼大幹系的,嘴巴硬就拖下去打個百八十板嘛,順天府的板子是假的啊?我倒要看看是他們嘴巴硬還是板子硬”。
哪怕是唱戲,還分個紅臉白臉的,陳峰捧着茶盞輕輕的吹着浮葉,不冷不熱的塞進這麼一句來,很適時的“扛下”了這個白臉的差使。在場的官員紛紛隨身應和着,支持倆個太監嘴巴硬就乾脆拖下去打上幾十板子再說。
這下倆個太監真急了,他們不像張差那樣打死了就死無對證了,他們倆個不輕不重的太監,真要打死了也就是裹張草席扔到城外喂野狗了。於是乎倆人紛紛扯開那尖銳的公鴨嗓喊道“不要打,我們是鄭貴妃宮裏的,你們不怕得罪貴妃娘娘么”?
果然,這一句出來,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喊着要拖下去打板子的官員一個個癟了。鄭貴妃那是誰?那是陛下寵愛的妃子,福王的親生母親。雖然陛下立了長子做太子,可他最寵愛的卻是鄭貴妃所生的福王,玩意哪天陛下一個衝動堅持要改立福王為太子,那鄭貴妃就是今後的太後娘娘。
在場的幾位,誰不是十年寒窗辛辛苦苦掙來的這份功名?也沒指望封妻蔭子、光耀門楣什麼的了,起碼當個皇差,撈上幾錢養家餬口,將來也能退回老家頤養天年吧?可如果是得罪了鄭貴妃,要是哪天福王真被改立成了太子,那就是和皇帝老子的娘結下了仇,那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都不得安生了。
是故,團結一致要求打太監板子的官員們,迅速就轉變成為吃癟,方才還“群情激奮”的團隊宣告土崩瓦解了。倆個太監看在眼裏,得意的一笑,果然還是鄭貴妃的招牌亮出來有用啊。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敢打他們,借你幾個膽先?
可他們得意的太早了,他們都忘記了大明朝官場出名的二愣子就在現場。陳峰那是什麼主兒?那傢伙可是油鹽不進,發起橫來不顧三七二十一的主!什麼鄭貴妃?楊貴妃來了都是照常審案,他哪會去管你那些。
“好,很好!你們是鄭貴妃宮裏的太監是吧?那就是鄭貴妃讓你們去薊州造鐵瓦殿的是吧?也是鄭貴妃讓你們勾結白蓮教,意圖不軌是吧”?與那些聽到鄭貴妃之名就惶恐不已的官員不同的是,陳峰很是高興!他等的就是倆個太監說出他們的主子是誰,如今陰差陽錯的知道他們是鄭貴妃宮裏的太監,單這一條,就已經夠了。
“你。。。你這是污衊!不!你這是在造貴妃娘娘的謠!待會見到娘娘后,一定會告訴她的,你等着吧”!兩個太監被兩旁的皂隸按在地上,猶自掙扎不已的放着狠話,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情節的嚴重性,還在單純的以為鄭貴妃的名號一亮就能保住他倆的小命。
“放心吧,你們以為我還會放你們出去?勾結白蓮教是什麼概念,你們清楚么?娘娘她避嫌還來不及,哪還會來顧你們兩個奴才的性命?別折騰了,認命吧”!陳峰看似無關痛癢的一句話,卻結結實實的打在倆個太監的七寸了。是啊,真到萬不得已,鄭貴妃豈會顧得上他們兩個人,不過就是犧牲掉的一步棋子而已。
可是倆個太監還是不服,兀自自言自語似的辯解着“什麼白蓮教,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什麼時候勾結白蓮教了,不過是讓張差進宮殺太子罷了,我。。。。”太監自作聰明的說完,意思到自己說漏嘴了,臉唰的就白了,顫抖着說不出話來了。
“都記下來,認真點記,這些我可是要面呈給陛下看的供詞,你們知道該怎麼寫吧”?陳峰絲毫沒有去看倆個太監的垂死掙扎,和善的向身後順天府衙門指派來,負責記錄堂上言辭的師爺吩咐着。意思再明顯不過,方才陳峰那些貌似對鄭貴妃不敬的話語,自然是被師爺選擇性的暫時耳鳴沒聽見的,而倆個太監的話,卻肯定是要被添油加醋的做上一些文章了。
“你們倆個還有什麼話說沒有,那個紅什麼來着的首領”陳峰撓着後腦勺,語帶戲虐的看向馬三道、李守才。此時的倆人也知道張差什麼都說出來了,顯然是回天無力,只是深深的低下頭,不再說什麼了。
“如此甚好,各位大人做個見證,陳峰可是秉公旁審了此案。現在我要進宮去向陛下彙報此案的審理過程了,各位大人的鐵面無私、為國盡忠,陳峰全部看在眼裏,陛下那裏少不得會給諸位美言幾句的,兄弟我這裏就先告辭了”陳峰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旁審官,這功勞要搶也搶不到,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大家分了,還能拉下個好印象不是?
果然,這些官員本來就隨着陳峰一個人在那鬧騰,現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也都是一個客氣的笑着說著“哪裏哪裏,陳大人還是速速進宮面聖吧”“陳大人客氣了,請”之類的,撇去那幾位跪伏在地上愁眉苦臉的不算,整個大殿裏一片皆大歡喜的和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