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命運與遺物
“手接觸到那隻玄貓的時候，我眼中的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
吳幽隨着回憶的深入，開始感同身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窒息感與壓迫感湧上了心頭。
“我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就彷彿突然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好似潛入一方看不見任何光亮的深海。”
“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軀殼還留在海面的某處，但是精神卻在不可遏制地下墜。與我一起下墜的，還有整個世界。”
吳幽屏住自己的呼吸，絲毫不敢大意，記憶力遺留的緊張感甚至於使得他這個外來戶大氣都不敢喘。
“我莫名知道了我已經進入了世界的深處，某種令人恐懼的存在彷徨停留的地方，且我已經無力回天。”
“世界在我的眼中褪色了，不只是褪色……還在歪曲、在生長、在摺疊。黑日和血月並存在天穹，卻不再帶來任何色彩。”
“一切邏輯性的物品與法則好像都不再適用，巨大、隱約的，令人恐懼無比陰影在天空之中盤桓，像是一尊又一尊的王座。它們遮蔽了天，讓世界永遠依照它們的形。”
“而我看到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我手中這一隻玄貓，我剛剛才給他取名作小黑。”
吳幽順着記憶里的視角向著“自己”手中望去，哪裏還有什麼玄貓，他手中正捧着一顆碩大如頭顱的、鮮血淋漓的眼球。
那眼球長着詭異如貓一般的豎瞳，分明不存在五官的概念，但是吳幽卻莫名覺得它在獰笑。
眼球末梢連接的神經似乎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一直在不斷滋長着細細密密的肉芽，緊緊地黏在了吳幽的雙手上。
正在回憶之中的吳幽頓時感受到一股龐雜到沒法梳理的信息要往自己的腦海之中深入，同時巨大的威壓襲來，導致精神所化的那本書錄也不斷的顫抖。
正在此時，寫於書本開篇扉頁的那一條殘缺知識光華一閃而逝，堪堪使得吳幽恢復了清醒。
是【林泉之心】帶來的澄澈天賦。
也許只是前身殘存的模糊回憶，才使得回憶了這個畫面的吳幽免遭波及？
吳幽心底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精神集中於梳理記憶的他只能不作他想。
“我的精神之中似乎有什麼怪異的東西要生長出來，我能夠感受到它們初生的渴望與活力，彷彿我的靈魂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們尖牙利齒，要把原本的自我給吞噬殆盡。”
“我的肢體、皮膚、五官開始生長出角質與某種觸鬚一般的東西，身體開始產生從未見過、不知道功能的器官。”
吳幽擰起了眉頭，這種感覺他十分熟悉，十分類似於他先前在學習通普通課程中的經歷，但是又有所不同。
“但是我明白，我現實之中的身體並沒有任何變化，產生了異化的，是我的靈魂。”
“當這些變化產生的一瞬間，我明白，我就已經瘋了。無法理解的怪物佔據了我，我原本的人格和自我成為了旁觀者，甚至於再撐不了多久。”
無邊的恐懼在吳幽的身上蔓延，寒意一直延伸到了腳趾，他繼續“閱讀”着。
“我現實之中的正常軀體開始在這怪物的驅使之下以一種正常人類難以做到的姿態扭動關節，甚至開始自殘，在街道的青石上磨出森森白骨。”
“我突然有一種渴望，我想要……”
回憶在此戛然而止，最終出現在吳幽視角之中的是一聲凶戾的貓鳴，以及猝不及防的痛感，隨即鮮血在眼睛裏頭蔓延，讓視線被血色遮蔽。
不知道為什麼，吳幽在那聲貓叫聲裏頭，聽出了比之世上百獸都要有威嚴的敕令，然後再沒有了意識。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我去你大爺的斷章狗！”
吳幽正看到關鍵性的一幕，回憶卻戛然而止。
“你倒是別掖着呀！”
吳幽從書錄之中抽離出來，有些鬱悶。
“後來，玄黓就抓瞎了你的眼睛，阻斷了你和象徵界的聯繫，使得你回到實在界。”
秦有德似乎看穿了吳幽心裏在想什麼，放下搪瓷杯回答道。
“玄黓？”吳幽心中明白也許這是秦醫生科普課堂開課了，很配合地提出了這個關鍵字眼。
“五千年前，先聖們從某處神秘的遺迹裏帶出了一些遺物。”
秦有德沒有回答吳幽的疑問，反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聖人們發現，這些遺物往往有着某些異乎尋常的能力，並且似乎都誕生於某種規則之中，無法在現實層面被消滅。”
“沒有人知道，它們所代表的是來自於更深層世界之中的知識，還是天外不可知的存在們饋贈的寶藏。”
“聖人們試圖研究和掌控這些遺物，卻在這個過程中導致自己的靈魂異變得具體可感，與玄之又玄的東西糾纏凝練成一本書錄，他們將它稱作《命運》。”
“他們將自身對於這些遺物中所蘊含知識的領悟銘刻於自身的命運，著書立說，獲得了無法想像的力量。”
“這些前賢在高天升起自己的王座，成為了有朽者或不朽者，我們將其稱之為初代。”
“初代們離去后，自身龐雜的知識與力量又顯化出新的遺迹與遺物，超凡的方法就這樣遺留了下來，後來者開始熱衷於追逐知識與神秘，這就是隱秘學者的由來。”
“自從新學傳入，關於學者們的身份又有了進一步的劃分，這些你以後都會了解。”
秦有德砸吧砸吧嘴，顯然是說的有些累了。
“原來超凡是真實存在的……”
吳幽故作驚嘆。
“別裝，你小子多半已經打開了命運的扉頁，到達【開篇】階段了。”
秦有德打斷了吳幽的表演。
“可這一切……和那隻貓又有什麼關係？”
吳幽試探着詢問，那隻偽裝作黑貓的眼球怪物使得他發自本能地感到戰慄。
“身心科是咱官方的超凡機構嗎？那你們把它處理掉了嗎？”
“處理？！”秦有德本來還在慢條斯理地喝茶，結果一口茶水給噴了出來。
“年輕人也真敢說，不愧是能喂上貓的人。那可是初代們從古天宮遺迹裏帶出來的東西，五千年來宛若幽靈一般遊盪在大玄之中。”
“十件以舊日天干命名的遺物之一——序列九，玄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