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真沒有精神病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昭示着他仍舊是在醫院裏頭,因為在“書頁”之中拓印下殘缺的【林泉之心】的關係,他的感官得到了極大的強化。
但是神奇之處卻不在於此
——他發現自己即便是因為眼睛受傷而導致看不到,但是卻能夠感知到空間之中遊動的某種形而上的東西。
這種東西在活物身上尤其明顯,在他因為失去視力而導致的一片黑暗之中照亮了一個又一個的光源,而無視了病房牆壁與其他的阻隔。
只是這能力卻有些缺陷,只能觀察到“目光所及”之處,其餘的地方在視線里依舊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他放眼望去,醫院之中有星星點點的人形光源活動着,各自散發著微弱的光華,這些光源想必就是往來的人群。
這樣光怪陸離的新奇世界讓吳幽好奇心大起。
“這應該就是學習通中所解釋的【林泉之心】帶來的洞觀天賦,能夠讓我感受到精神要素的存在。”
“碎片的效果已經這樣了,那完整的知識能夠達到什麼程度呢?”
他興奮地觀察四周,每個人身上的光芒強弱並不一致,顏色也不盡相同,但是大抵都維持在一個穩定的區間之內。除了……
“卧槽,逗我的病友大爺?!”
吳幽躺在床上扭頭“看”去,只見一束巨大的素色光華幾乎將他的精神世界照得敞亮,只能依稀見着那坐着的人形。
嗯,那是一個發福了的、中老年人的體態,只是單看輪廓身上好像多了許多奇怪而無用的器官,顯得有點可怖。
見被吳幽觀測到,大爺身上的精神要素彷彿活物一樣,彷彿出自某種本能就開始分化蔓延,好似什麼東西的尾巴,不斷靠近着吳幽。
吳幽頓時感覺到一股子巨大的壓迫力,他嘗試活動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被捆在了床上,捆住自己的是某種類似於彈力繩的拘束帶。
“不是,我怎麼被捆住了?”
吳幽心中一沉,難不成自己的異鄉人身份被發現了?完犢子蛋,得趕緊想該怎麼脫身。
正在吳幽思前想後的時候,大爺開口了。
“吳幽,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來自大玄聯邦雲麓市身心科,也即是大眾所理解的雲麓市第二精神病院。”
那些精神要素在大爺開口之後勢頭一停,不再靠近。吳幽緊接着聽着大爺床頭櫃的什麼東西被拿起,接着傳來咕咚咕咚的喝水聲。
但是在洞觀天賦之下感知到的卻是大爺的精神恣意地從身上分化出來一根觸鬚狀的東西,舉重若輕地拿起了什麼。
也許是一個中老年人標配的搪瓷杯。
“我不是病友,我叫秦有德,你的主治醫師。”
大爺看來是喝了口水才開口。
身心科……吳幽默默將這個名字記下,洞觀天賦的感知之下已經證明了這位醫生是一位超凡,而身心科聽起來也很像官方設立的某種機構。
“精神病?可我沒病啊,我就是瞎了。”
看來多半不是因為被發現,吳幽鬆了口氣。他壓下一肚子的疑惑,配合著秦有德把話給順下去。
畢竟他還不能確定秦有德有沒有發現他發現了他,或者秦有德發現了他卻假裝不知道他發現他發現了他。
“精神病人都這麼說。”
“不是,我真不是精神病啊秦醫生。”吳幽一時語塞,都不知道該如何給這位醫生做解釋。
“你仔細閱讀一遍《命運》,你精神真的沒有出問題嗎?”
秦有德的聲音有些揶揄,但是又帶着些微的冷冽和嚴肅,和他平常的態度大相逕庭。
吳幽回憶起小霸王的提示語。
【你的命運已然開篇】
《命運》……指的是精神裏頭的那本書?的確能感受到它記錄了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
“我真的……”
吳幽正想要據理力爭,但是因為拓印知識之後全部納入自己腦海那本書籍的前身記憶卻不自覺地紛至沓來,讓他語氣不自信起來。
畢竟在他穿越過來的一切記憶都是模糊的,他原本還以為是穿越後遺症。
難不成我精神真有問題?
他連秦有德撞破他的秘密都顧不上,開始仔細翻閱自己還沒來得及閱覽的那些東西。
“四月十八日,雲麓的天氣並不算好,天氣相當陰沉。我有些擔心下雨,畢竟自己今天穿着身紋銀織錦的玄風袍子,要是早有預料,我就穿套列國傳來的新服了,總歸是方便一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吳幽是一個外來者,對記憶的閱覽更像是第三者的旁觀視角。
他也終於通過回憶對這個世界有了個具體而真實的了解,並不再那麼抽象
——雖說語言相似,但是大玄聯邦的建築風格卻與前世大相逕庭,卯榫結構的亭台軒榭組構而成的街區集市有一種古典的傳統美感,讓正在回憶中的他讚嘆不已。
大玄的衣袍也與前世的漢服極其近似,卻更顯得方便,大街上穿着的人極其多。而所謂列國的新服,卻和家鄉西方諸國近代的服飾相當接近,一般十數人裏頭能見着寥寥幾個。
居然是個這樣的世界!
他倍感有趣,繼續順着那本抽象的“書”閱覽下去。
“自新學傳入以來,報社的工作很忙,但是早晨點卯並不嚴格,我於是今天也習慣性地在街口喂貓。”
貓,吳幽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字眼,他記得秦有德說過,自己的眼睛就是貓給抓傷的。
“但是今天都正街卻並不太平,除了小白之外,前幾天附近來了一隻流浪的玄貓,我遠遠見過幾次,那鮮紅的眼睛很是滲人。”
“一隻玄貓有着血紅色的眼睛很奇怪,我雖然疑心是什麼傳染病,但是卻也沒有多管。但是今天,這隻貓和小白打了起來。”
白貓……吳幽精神一凝,想到那雙深邃、神秘,彷彿有陰陽流轉的眸子。但是隨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想,因為——
“我費了很大勁把兩隻貓分開。小白是街里的常客,我從十五歲起就開始喂它,迄今也有了七八年,看着它從小貓逐漸長大,自然有些偏心,當即教訓了一頓黑貓。”
看來這就是只普通的貓咪。
“但是這隻黑貓,雖然看着陰鷙兇猛,尖牙利嘴,但總歸是瘦骨嶙峋的,也不知道在外頭受了多少苦。”
“我一時心軟,就也分了它一些魚乾。”
“面對投喂它顯得十分警惕,但是確認沒有危險之後,用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深深盯了我一眼,隨後像一隻黑豹子一樣趴伏舔舐了起來。那是小白身上從來沒有見過的野性姿態。”
“我叫它小黑,並且試圖抱起它。但也正在這時,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