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番外(四)
陸則言說那邊的人會找他,果然找來了。
很多事不是他能管的,最多是把水攪得更渾,裏面的利益也就被各路人挑挑揀揀。
陸則言不是“善良”的人,心知肚明他現在該怎麼活。
高倖幸洗漱之後再出來,陸則言已經叫了餐。
兩人吃了之後,陸則言主動帶高倖幸出去。
先是去奢侈品店,拿了一條裙子。
弔帶裙,肉粉色很清新溫柔,面料有閃亮的花卉刺繡。
高倖幸在鏡子面前轉了兩圈,發現層疊的裙擺還鑲嵌了羽毛。
“陸則言,你送我裙子做什麼?”
“想着從沒送過你裙子。”陸則言手撫上她的腰,“這裏再收一點?”
“嗯。”
喝了杯茶的時間,裙子就改好了。
高倖幸穿上身,又配了一雙亮片鞋。
她打趣:“陸則言,我感覺今天像仙女。”
“每天都像。”
“你知道吧?仙女都是不走路的。”
陸則言瞭然,彎腰把人抱起來。
走到有人的地方,高倖幸才拍了拍他肩膀:“放我下來了。”
陸則言把高倖幸放下來,順勢牽起她的手,問:“要做指甲嗎?”
她確實很久沒做指甲了。
高倖幸點頭:“好。”
正好,她常去的美甲店就在附近。
兩人過去,店內正好有空位,高倖幸認真選着樣式。
美甲師推薦了一款極其溫柔的樣式,透明底,冰透粉色暈染,疊加碎鑽膠和半透明的玫瑰花飾品。
美甲師:“高小姐,這款叫極光玫瑰,您今天的裙子和這款美甲太配了。”
高倖幸拿着甲片在陸則言眼前晃:“好看嗎?”
“好看。”
高倖幸對美甲師微微一笑:“那就這款。”
做美甲,做了兩個多小時,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兩人在商場吃了晚餐,開車出商場已經亮起了路燈。
高倖幸按開車窗:“我今天好漂亮,可惜沒出去晃悠一下。”
“嗯要不要去看場電影?”
“行吧。”高倖幸轉頭打了個響指,“約會就要約全套,電影必不可少。”
高倖幸玩了一會兒手機,感覺車輛慢慢停了下來,才發現不是去商場看電影,而是汽車影院。
這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接吻,就是在汽車影院。
汽車影院一般都放老片子。
高倖幸也不在意,讓陸則言把零食箱拿出來。
她選了最喜歡的黃瓜味薯片和果乾,然後又問:“上次的酸奶喝完了,補了嗎?”
陸則言笑了笑,點頭。
“要兩袋,雪糕和芝士的。”
陸則言把零食箱放到後備箱,拿出手機記下需要補貨的零食,然後才去車載冰箱裏拿了兩袋酸奶。
高倖幸美甲染上薯片的細碎,眼神定定的看着電影幕布。
陸則言撕開酸奶封條,插上吸管,給她遞到嘴邊。
高倖幸一口就吸完一整袋酸奶。
她喜歡先把想吃的東西先吃掉,會有滿足感。
陸則言見她這樣,總想起小時候見過的一隻小貓。
它總是鼓着肚子,一臉愜意慵懶的曬太陽,察覺到有人,會先看一眼,然後搖搖尾巴。
陸則言掏出濕紙巾,拉過高倖幸的手給她擦。
高倖幸現在就是如此,一臉慵懶愜意的認真看電影,感覺到他牽她手,轉頭看了一下,把另一隻手也伸過去。
放映的是一部關於勇氣和等待的愛情電影。
高倖幸很喜歡電影中的一個情節,男女主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開,他們中間隔着太平洋。
一天女主下班,頂着公文包站在風雨里打車,路邊的廣播播放着颱風警告。
女主聽見后焦急的面色沉靜下來,嘴角慢慢染上笑。
她仰着頭,伸出手,去摸風。
高倖幸知道這種感覺。
她也曾經,在起風的日子荒繆地伸出指尖,心裏期待這風是越過太平洋而來。
所幸,電影的結尾是HappyEnding。
而她和陸則言,也是HappyEnding。
片尾曲響起,陸則言下了車,高倖幸自然以為他是去上廁所。
她仔仔細細看了片尾,最後幕布上面停留的文字是:
不是愛情詮釋你,是你詮釋了愛情。
高倖幸揉了揉眼睛,眼睛有些酸澀。
倏然,一束燈光打來,她側着頭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高倖幸才從指縫中虛開眼睛,旁邊的黑色圍布突然降落,映入眼眶的是滿目璀璨的星光。
高倖幸傻愣愣怔了一會兒,眼眸染上水漬。
她下車,滿是亮片的高跟鞋踩着鬆軟的花瓣往階梯上走。
旁邊是連串的小排燈,像浪漫的銀河。
而銀河的盡頭,站着陸則言。
不難看出,這場的主題就是星空與玫瑰。
高倖幸提起裙擺,小跑過去。
陸則言怕她摔着,連忙迎上去。
原本他們應該站在平台上的,現在他們交匯在滿是花瓣的“路上”。
高倖幸直接撞進他懷裏:“你太壞了,我才反應過來。”
原來,今天的裙子,鞋子,美甲,電影,都是他的安排。
她好傻,居然一點沒反應過來。
她想起自己曾經說過:你記得,等你回來,要給我補一個浪漫的求婚。
高倖幸根本沒放在心上,可她忘了,陸則言是不遺巨細的人。
陸則言親吻她耳廓,溫聲說:“別哭,哭就不漂亮了。”
高倖幸使勁兒拍陸則言肩膀:“我什麼時候不漂亮了?”
“倖幸,有攝影記錄。”
高倖幸身子一頓,從他懷裏出來,用指尖抹去眼淚,還撥了撥頭髮。
她無比正經的沉了口氣:“好了,繼續。”
陸則言牽起高倖幸的手往上走。
高倖幸這才發現一路的玫瑰花顏色是由淺至深。
踏上最後的階梯,是一個平台,led燈突然亮起來,照亮了整個花圃。
高倖幸努力保持鎮定,調用思緒艱難的拼出了“MARRYME”。
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淚不受控的滾出來。
陸則言剛單腿跪下,一句話都沒說,她已經伸出手,泣不成聲:“答應你!答應你!”
陸則言有些懵,腦袋裏努力去想流程,明明排練了那麼多次,他就是想不起來。
高倖幸晃動了一下手指:“快點。”
陸則言反應過來時,已經給高倖幸戴上戒指。
他把她原來的那枚戒指放進包里,然後站起身。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想親吻她的眼淚。
他也這樣做。
那眼淚是鹹的。
陸則言把高倖幸攬進懷裏,他終於想起了最重要的一句話。
“倖幸,謝謝你,給我勇氣,還如此愛我。”
如此浪漫的求婚夜,被一通電話打破。
是陌生號,但是聲音是祁樂。
他在電話里大聲道:“高倖幸,你死定了你!”
“怎麼了?”
“你現在來警局。”
“警局?”
“對,就是XXX街道派出所!”
高倖幸愣了一下:“你來玉和了?”
“別廢話了,快來!”祁樂說完掛了電話。
陸則言和高倖幸趕過去的時候,祁樂正坐在派出所大廳,他襯衫頂部的紐扣解開了幾顆,露出的鎖骨有幾條鮮紅的血印子。
高倖幸蹬着高跟鞋過去:“你怎麼了?”
她剛伸手,便被祁樂輕輕拍開:“別碰。”
“???”高倖幸不明所以,“發什麼火?你跟人打架了?”
祁樂本來還想“收拾”高倖幸,見陸則言也在,就給她個面子,收回這個想法。
他語氣不爽:“你是不是讓人住你家去了?”
“啊?”高倖幸思了兩秒,點頭,“對。”
“前幾天我問你,你不是說空着嗎?”
“就今天住過去的。”
這時,派出所民警走過來,把事情理了一遍。
高倖幸才知道,祁樂前幾天出差,這不國慶節放假,想着有個妹妹剛做了手術,好意順道來看看,下了飛機天色晚,手機也沒電了,就想着去那房子裏休息一晚,明早再去找妹妹。
他按了密碼鎖,剛進去便被襲擊,伴着女人的尖叫聲。
出了派出所,高倖幸才問:“靜美呢?”
“誰?”
“就是打你的那個女孩兒。”
“哦,她急急忙忙去醫院了。”祁樂扭了扭脖子,一臉痞氣,“我覺得,我應該需要醫藥費。”
“哥,靜美媽媽生病了,而且大晚上的,你招呼不打,人小姑娘不是害怕嗎?哪裏錯了?”
祁樂:“.”
“而且小姑娘溫柔得很,能怎麼打疼你?”
祁樂解開襯衣袖口,露出一個很深很深的牙印:“小姑娘?你跟我說溫柔小姑娘?”
高倖幸咽了一口口水:“咬這麼狠呢?”
高倖幸把祁樂拉上車,兩人坐在車後排。
高倖幸把靜美家裏的情況說了一番,然後戳了戳祁樂手臂:“人家才二十五歲,你都三十一歲了,你能大度點嗎?”
祁樂雙手環抱胸前,閉上眼睛不說話。
正在這時,高倖幸手機響了,是喬靜美打來的。
她說她媽媽剛剛情況不太好,沒顧得上祁樂,剛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說確實是烏龍事件。
高倖幸安慰:“沒事兒,都是誤會!對了,你媽媽好些了嗎?”
“今晚要在醫院觀察,不過還好。倖幸,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他是你哥哥,他說他姓祁我,我就”
“沒事兒,真沒事兒。”
喬靜美咬了咬唇:“要不我給你哥哥道個歉吧。”
喬靜美等了會兒,然後聽見聽筒傳來一些雜音,然後是男人低沉的聲音:“你道吧。”
“!”喬靜美怔了一下,“祁祁.”
她突然忘記,他叫祁什麼了。
喬靜美一咬牙:“倖幸哥哥,對不起,是我誤會了,請你原諒。”
半天沒聲音,喬靜美都想掛電話了,聽見一聲輕嗤。
喬靜美自知理虧,認了:“要不你咬回來?”
“.”
“是你自己不願意咬回來的,那我就當你原諒我了。”喬靜美語氣快,“再次跟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喬靜美掛了電話。
她呼出一口氣,又想起晚上那一幕,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她當時到底是什麼樣的思緒,哪來的勇氣把人攔下來,還報警的?
仔細想想,那人長得和高倖幸是相似的,特別是眼睛。
而且,她打他,抓他,他也只是用手擋着她的攻擊,甚至她咬他,他拳頭都握緊了,也沒還手,甚至碰都沒碰她一下。
真是壞人,也不能這樣。
是她,傻.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