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等梅綻,等君歸(一)

第二百四十六章 等梅綻,等君歸(一)

楚沐歌自述

一程風雪,一念相思。

這浮雲悠悠,寒夜寂寂,一年復一年,一切都是尋常模樣。

夏日的殘荷謝了,秋日的清菊開了,這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人間聚散離合早已是為惘然,無人在意。只是,那遠在天邊的你啊,究竟何年何月何日,才是你的歸期?

墨白,你可記否,自那日桐巷平房一別,至今日,已整整七年有餘。

你,是否安好,你,是否完成了使命與信仰,你,又是否記得昔年之諾言?

可你若安在,為何在這烽火狼煙中,你杳無音訊了七年?亦或是,你已經不在這個人世間了。

你可知這七年的歲月,這幾千個朝朝暮暮,我從未有過一刻放下對你的思念。那種思念到骨髓之中的感覺,讓我感到窒息。

夜,早已深沉,哥哥嫂子與孩子們都已進入了夢鄉。唯有我一個人,坐在靠窗的桌台前,一個人望着那皎皎夜空中的上弦月。

可為何在這斑駁的燈火下,我毫無睡意?又為何在這戰亂已平,家國已安的時候,我的眼角,還是會有點點淚水滑落?

墨白,你究竟在哪裏呀,倘若你安在,你在黑夜中給予我一個短暫的回應,好不好?至少,我可以知道,你還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為何我所能聽到的,只有秋季沙沙作響的冷風?這是你在寒風凜冽中,對我那相思入骨的呼喚嗎?

我不知,亦無從知曉,你的歸期,便如同這寒夜中的星辰一般,遙不可及。

但,無論是十年,二十年,亦或百年,我都會在這裏等下去。

只此一生,只此一人,我願用我的餘生,去守候你未知的歸期。哪怕,等到風燭殘年,就此了卻一生。

那一縷傾斜的月光透過窗子落在了我無名指的戒指之上,那銀色鑲鑽的戒指,在月輝下,閃着熠熠的光芒。

七年了,是呀,這個婚戒在我的手上戴了整整七年了。自從七年前你在浮園向我求婚時,親手為我戴上這婚戒,我便一直沒有取下過。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七年了,這七年間,歲月如流水,不知歷經了多少沉浮與滄桑。回望陳年舊夢,竟恍如隔世。

墨白,你我自那日離別後,我便再也沒有了你的音訊。你是福是禍,是生是死,我都無從得知。

不過,福也好,禍也罷,我始終堅信,你是在這個世上的。你我雖相隔萬里,但你的心跳,你的氣息,我仍然感受得到。

你在腥風血雨中,為了守護家國百姓,毅然選擇了潛伏在敵營,與外族人周旋了七年。這身負使命,身兼重任的日月,想必一定是艱辛的吧。

不知這樣在龍潭虎穴中的日子,在狼煙烽火下的潛伏,你是怎樣熬過的。如今終於打退了賊寇,神州大地恢復了往日的生機,這太平安定如你所願,而你,又在哪裏?

我知道,你一定在的。

你未歸來,只是你還有未完成的使命,紅梅尚未綻於冬月。待有朝一日,這些都一一實現,你定然會遵守舊時諾言,歸於故園,許我一世相守,直到白頭。

這七年的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總之,我過得還算安好。

在這狼煙烽火下,有幸保全了一條性命,直到勝利這一日。在這覆巢之下,我也算是足夠幸運的了吧。

墨白,你知道嗎,那日你給我下了迷藥,你讓堂姐把我送回津城,當我一個人在津城醒來,見不到你的身影時,我生不如死。

你為何要這樣做,為何明明說好了要在烽煙之境相濡以沫,共度朝夕,你卻偏偏要把我送離你身邊?

明明婚書已經寫了,婚戒也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可為何,我們還要被離散?

墨白,你知不知道,再大的風雪我都不會怕,我只是想守在你的身邊。只要有你在,再苦再難,於我而言,都是甘之如飴。沒有你在的日子,我真的會肝腸寸斷,生不如死。

我也試圖着再回車站,再度買票回慶城見你。可是,不能了。那個時候,津城已經被外族人屠成了一片廢墟,車站,也早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留下的,只有讓人絕望的餘燼與烽煙。

那一刻,我的心也已經死了。我與你,被這戰火相隔在了天涯海角,再見面這個心愿,便如同天方夜譚。

那幾天,我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整個人被抽去了所有的動力,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你在的日子,我不知這樣活着,為什麼意義。

我也幾度想要一死了之,斷絕了這樣相思而不得相見的痛苦。可是,我不能這樣做。

你給我留的信,我都看到了,你那帶着血與淚的每一字一句,都如同利刃一般,直直的墜入我的心裏。

你要我活着,你說只有活着,才有再見之日。如若你回來,看不到我,你必然會痛不欲生。可我又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心痛?

為了你,為了再見之日,哪怕再艱難,我也必須活着。我沒有資格說死,更不能就這樣了斷。

可是,一面看着狼煙四起,血流漂櫓,百姓遭殃。一面與你相隔天涯之遠,思念漫入肺腑卻不知音訊。在這樣絕望的灰白色之下,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那幾天的我,在絕望的邊緣徘徊着,卻又不能去死。我現在都不敢想像,那些天,我是如何熬過的。

可偏偏就是在那個時候,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在了我身上。我被查了出來,已經懷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我也曾設想過,沒有你的日子,我該如何度過,可我竟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會懷了你的骨肉!

我不知是什麼時候有的他,和你在浮園的時候,我未感到任何異樣,也從未想到過這一方面。可是當我發現他的時候,他便已經快成型了。

他來的着實在意料之外,我不知該如何對待這個不在計劃中的孩子。可若生下他,他生來不見父親,必然要隨我受苦。

可是若拿下他……他是你和我的骨血,我怎麼忍心把我們的孩子親手從自己的腹中除去?

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上天註定,讓我擁有了他。

也許那一夜的纏綿過後,你便在我的身上埋下了這一棵種子,讓他在我的身上生根發芽,開出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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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烈烈鎖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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