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舊事重提
大雪下了一夜,直到清晨仍未停歇,但街上賣早點的小販已經出來叫賣。他們風裏來雨里去,不過是吃上一口熱飯。
雲致和平安還沒有醒,謝永已經準備妥當,騎上馬往城西莊子去。
風吹了一夜,路邊屋檐已經掛了冰凌。謝永走得很慢,一是小心行路,以免跌傷;一是為了觀察昨夜過後,航州城百姓有何異樣。
槐柳巷子口,那做陽春白面的老翁神色如常,依舊做着生意,一副世事與我無關的樣子。
謝永微微一驚,心裏有些疑惑,難道昨夜進展不順?
昨夜孩子睡的安靜,主子也不用他守衛身邊,他能和妻子好好說說話。這樣難得的安穩日子,也讓他暫時放下戒備,竟一夜睡到天明,還是蘭溪來叫他才醒。
府中情況如何,到底是否如主子所計劃,他亦不知曉。
可今早並沒有其他吩咐,他仍按時離府如計劃一般,就像普通路人一般騎馬過去。
謝永要去城西,謝明懿即將返京,又臨近年節,謝氏的莊子要派人去打點,送點銀兩發些物件。
但他更是要遇見一個人,「偶遇」那位還心中念着提攜之恩的航城將軍。
江海望的軍營部分駐紮於城西,部分駐紮於沿海港口。既是應對海岸倭寇來犯,也兼領航州城的巡防治安。
倭寇自十一年前鎮壓之後,一直安定至今,近來航州城內幾度匪患,所以江海望常在城西軍營處,安排指揮巡防之事。
謝永到城門口,吃了碗湯麵,看見兵士還沒換防,便知道江海望仍在城外。
他翻身下馬,尋了間茶肆叫了一壺茶,早上生意清閑,正好也能向老闆打聽莊子的近況。
謝永今天穿了兄長謝義的舊衣,特意束了馬尾,如謝義原來喜歡的那般。他就坐在茶肆的望子之下,一眼就能看見。
一壺茶剛至一半,就聽見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混雜腳步聲由遠及近。
謝永背對着外面,老闆正與他說著,謝氏旁支因一場大病變成悶葫蘆的小少爺近來病的更重了,順手又添滿了茶水。
江海望巡防完航城一周,正要回到城中官邸,身旁還跟着一副黑臉的湯其。
昨夜一得了合園的消息,湯其也不管天寒地凍,披上衣服就趕過來了。
韓家漕幫不僅是大戶,更是航城數一數二的富家,若是他們出事而不能抓匪徒歸案,不日城中將人心惶惶,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傳到京城,不說官職如何怕是獨善其身也難。
派人往韶秀院送了消息后,湯其急忙請人通知江海望,共同追蹤賊人印記,若是戴罪立功也好過無能被罰。
天黑又是大雪,城中遍尋無蹤影后,他們休整片刻轉身就去了城外。
算是天助自助者,出了城西往北走二十里,發現一具被一刀兩段的屍首,右手小拇指是個斷指。
此人身上一些珠寶,正是幾日前第一起富商被劫的家中失竊的物件,看他身上的刀傷與這幾次案子中傷人的刀法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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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兩三張函,只是有的字跡被雪水洇得模糊。
湯其撿了起來,借白雪反應的光,仔細看幾眼,霎時臉色蒼白。
他很塊回頭看了一眼江海望,忙將紙張握在自己手裏,慌張解釋道:「這,這也是失竊之物,得拿回府衙仔細斟酌。」
江海望心裏生疑惑,沒來得及看清紙上寫了什麼,只是他統領官兵,還管不着查案的事情,好是應承道:「那邊繼續搜尋,說不定還有其他同夥,這物件等大人回衙中再細看。」
湯其看向四周,心中又是一驚,白雪的地上紅色的血跡分外刺目。二人領頭,帶人尋着血跡一路找過去,果然不過五十步開外,就出現另一具屍首。
這人是個瘦高個子,被一刀封了喉,仰面躺在雪地里,鮮雪染了大片地方。
湯其只是個讀書人,乍一看到這些,捂着嘴只覺得胃中翻湧,只是礙于軍士面前,不好表露過於明顯,怕被人更看不起。
江海望上過戰場,這場面見過不少,已經波瀾不驚,卻也忍不住想起六年前漠水河的往事。
此人身上也散落有不少珠寶,除了第一次被劫的任家,還有許多釵環耳墜,上面還有標記似乎是勛爵人家。
這時候江海望身邊的副將也下了馬,走到屍首身邊一同查看,這具屍體上同樣散落有不少書信。
這一次湯其身邊的捕快,身手到底比不得軍人,那副將搶先一步取了部分書信和釵環,交到了江海望手上。
江海望先是見那釵上謝家的印記,便知道這是從思華處奪來,想起謝明懿他心中更加悵然。明明赤膽忠心英姿勃發的將軍,卻在壯年之時只能落在一隅。
接着看清那信函上字跡,更是令他驚訝憤怒,接着青筋暴起,將那信函緊緊攥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