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份陳年案件手稿
楊光拿出手機就往外走:“我去打電話給文宇,你們問問那對夫妻,難道和關昊又有關係?”
售貨小姐臉上一副全然不解的表情:“不可能啊,早上送過來的時候我還看過,確是一對白金的手鐲,怎麼現在無端端地會變成一隻玉鐲?”
男人皺了皺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這我們不管,在你們這買的,你們就應該負責任!”
“對不起,對不起,這就幫你們去換”售貨小姐連聲道歉着離開。
蕭然和楚薇薇走近那對中年夫妻,楚薇薇禮貌地笑着:“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們家裏是否有姓關的人?”
中年夫妻疑惑地打量了二人一眼,但也還是耐心地回答着:“沒有。”
“哦,謝謝了。”楚薇薇語氣中透着一絲失望,既然沒有姓關之人,那這隻鳳凰血玉鐲子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看着血紅的玉鐲,一個名字倏然浮現在蕭然的腦海中:“那,你們是否認識一個叫畢少鋒的人呢?”
男人眼中透出驚奇的神色:“畢少鋒?你們找畢少鋒做什麼?”
楊光走了過來,神色肅穆:“那隻鳳凰血玉鐲子不見了,文宇說他馬上過來。”
果然,這隻鳳凰血玉鐲子似乎在指引他們找到畢少鋒,可,為什麼?和那個叫媚雲的交際花有關嗎?
“我們想找他了解當年一個叫紅梅夫人媚雲的女人的事。”
男人眼中驚奇之色更濃:“他是我爺爺,去世已經二十多年了,不過他死前,曾說起過媚雲,他說,終有一天,會有人來找她的。”
這對夫妻的房子不大,佈置得卻很溫馨。
對於鳳凰血玉鐲子的故事,畢夫婦並不知道,只因是結婚15周年的紀念,才特意去首飾店定製了一對手鐲,沒想到手鐲變成了那樣一隻詭異的玉鐲。雖然店主賠禮道歉並重新定製了,但心裏總有個疙瘩,憤懣着。
蕭然欲言又止,既然他們並不知曉這段古舊的故事,自己又何必說出來增加這對幸福夫妻的恐懼呢?就讓他們以為是店家的疏漏好了。
女人熱情地奉上茶,並端出一些生果。
男人呷了口茶,緩緩說著:
“印象中,爺爺是個很倔的人,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辦成不少事,也得罪不少人,小時候經常和我們說他年輕時偵破的奇案,得意是自不必說,但唯獨有一件案子,他每次都只開了頭,便緘口不言了,再問他,也只是煩躁地搖頭,對於這個案子,爺爺應該是一直耿耿於懷的。臨終前,他留下了一份手稿,千叮萬囑地說將來若有人為了一個名叫媚雲的女人而來,就把這份手稿給他,我當時本以為是爺爺病糊塗了,沒想到,隔了這許多年,竟真有人找上來了。”
楊光嘖嘖稱奇:“您爺爺還真了不起,居然能算到一定會有人找來。”
男人對自己的爺爺還是挺讚歎的:“怎麼說爺爺當年在H市也還算是小有名氣的偵探,只是到我們這一輩,對破案這些事都沒什麼興緻了,爺爺留下的那份手稿也閑置着,沒時間,也沒什麼興趣了。”
男人說罷放下茶杯,從房間裏拿出一捲紙,“我雖然不信,但爺爺的手稿還是好好地保存着,沒準真的有一天有人找上門來。”
文宇接過手稿,手稿已有些發黃,紙上的墨跡全然干透了,整整十頁紙,不斷出現着潦草的“為什麼,為什麼”,可以想像畢少鋒當年對於此案的困惑,終於糾結成他心裏一個永遠接不開的結。
對於這個案子,倔強如畢少鋒最終也還是放棄了,是案情太複雜了,還是受到什麼阻繞了?當年沒有破出的案子,隔了這許多年,還能找到結果嗎?
***
手稿的開頭是對媚雲在上海一年的介紹,和之前從警局調出的宗卷的描述差不多,媚雲死得離奇,死得詭異,只是,三十年代的H市,人命如草芥,死了個人就好比死了只螞蟻,人情冷漠,這個案子沒有頭緒,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我當年年輕好勝,又實在好奇,就一個人跟蹤調查下去了。
先去了媚雲租的公寓,包租婆不喜歡媚雲這個女人,她也不常打聽她的事,只要房客按時給租金,她老婆子就謝天謝地了,況且,媚雲呆在寓所的時間實在不多,除了每月的十三號,她會一個人呆在寓所里一整天,不出門也不見客。
“十三號?這個日子有什麼特殊的嗎?”
“老婆子也好奇呢,終於忍不住偷窺了一次:她竟是拿着一張照片,一邊看,一邊嘆氣,一邊流淚。”
我心中也嘀咕,是誰的照片呢?為什麼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會為照片上的人如此神傷?
“她的孩子?親人?抑或是她的情人?”
包租婆翻着魚泡眼睛:“哪能呢?肯定是男人,沒準就是她以前的情人。為了證實這個想法,我後來趁着媚雲不在,找到了那張照片,呸,果然是個男人,她和一個挺標緻的男人的照片,只是你不知道,嘿!這媚雲變化可大呢,初一看,我還以為是別人,以前端端正正地可像大戶人家的小姐呢。”
大戶人家的小姐?她的放蕩的行為舉止是肯定不像的,但她天然的氣質,她佼好的文墨,都說陰着她過去良好的出身,窮人家的女兒是沒錢去念書的。她是家道沒落,為生計所迫嗎?但憑着她的才學,是完全可以謀求到一份滿足她溫飽的工作,為何要自甘墮落地去做交際花呢?
包租婆說的這張照片後來也一直沒找到,如同媚雲的頭顱一樣神秘地消失了。照片上的男人是誰?我更迫切地想知道了,他對於媚雲,一定是個足以影響她一生的人吧。
包租婆那再沒查出其他有價值的信息了,於是我託人找到船行里的管事,通過查閱碼頭船家的記錄得知,一年前,媚雲搭的船是從北面不遠的南沙鎮來的,於是第二天一早,我就搭早船趕往南沙鎮了。
南沙鎮雖是一個小鎮,但酒樓茶館、妓院賭坊,吃喝嫖賭的糜爛玩意兒一樣都不缺。
我在南沙鎮臨時租了個公寓,付了一個月的房錢,向老闆娘打聽媚雲的名字,那老闆娘想是收了錢高興得緊,又是個沒事喜歡念叨些蜚短流長的人,於是乎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事兒一古腦兒全說了,媚雲是醉紅樓曾經有名的姑娘,又是關家大少爺的情婦,自然是三姑六婆們經常磕叨的對象。
媚雲也不是南沙鎮人,她1933年來到南沙鎮,對於媚雲的身世,一直都是個迷,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也沒對任何人說起過,或許,每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都有她的苦衷,都有一段她不願再提及的傷心過往。
“誰知道呢?看她那裝扮以前也定是青樓出身的,要不怎麼一來南沙鎮就進了醉紅樓?又沒人拿刀逼着她。”老闆娘對於媚雲是一臉的不屑,女人對女人,是最不容易容忍的,特別是漂亮而且又招人喜歡的女人。
她孤身一人來到南沙鎮,直接就投靠了當地最紅的風月場所醉紅樓,成為醉紅樓的頭牌姑娘。不過媚雲卻不同於一般的風塵女子,她有她自己的原則,看不上眼的,即使出錢萬金,她都不屑一顧,鴇母也沒辦法,畢竟鴇母的手中沒有媚雲的賣身契。媚雲和醉紅樓,不過是暫時的交易關係,於媚雲,找個落腳的地方,於醉紅樓,多了棵搖錢樹,雖然無根,但能搖錢就行。
“咳,你不知道啊,媚雲來的那陣,醉紅樓可熱鬧啊,多少富家子弟為她爭得頭破血流呢,不過她都看不上,陪着他們也只是打打鬧鬧,逢場作戲。”老闆娘的語氣中掩飾不住的羨慕,“那麼媚俗的女人不知道怎麼就會有那麼多人喜歡,是不是男人天生就喜歡不正經的女人啊?
咳咳,後來,這媚雲看上關家大少爺了,不過聽說關家大少爺在她身上也是砸了不少銀子,才博得美人一笑,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有人說媚雲對關昊是真心的,跟着關昊那陣,她可是對其他男人正眼都不瞧的,但婊子無情,我才不信呢,要不也不會拚命地燒他家的銀子,關家老爺也為此責備過少爺很多次,只是大少爺似乎對媚雲甚是迷戀,常常都夜不歸宿的,聽人說,他甚至動了想把媚雲娶回家的念頭。關老爺不許,兩個人就約好要一起私奔,那會兒鬧得可大呢。”。
“他家裏會同意他娶一個青樓女子嗎?”
“呀!自然不會啦,正經人家怎麼可能娶那樣一個女人?”老闆娘瞪大着塗的黑黑的眼睛,像被蟄了一口似的,這真真是不能容忍的,“況且,關家的大少奶奶傅賢淑那麼賢惠,關大少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唉,只可惜,那麼賢惠的一個大家閨秀,後來居然被家裏的長工給謀財害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