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預選賽

全國高中生足球聯賽在一九八二年便舉辦了第一屆，比職業聯賽還早。大賽每年一屆，到現在已經舉辦了二十四屆了，但直到最近幾年才受到人們的關注和重視。比賽制度變化很大，全國不算港澳台地區，一共劃分了七個地區出來，大連單獨作為一個地區，各支球隊也將在市內拼個你死我活。

育英中學在這之前連續九年報名參加預選賽，當時的預選賽制度還是採用的單場淘汰賽，每年育英中學都是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局，一場球都沒贏過。這麼差的戰績使得校方對他們失去了所有信任，去年校長大手一揮：“解散球隊！”隊員們也只好收拾包袱走人了。

像育英中學這樣的球隊還有很多，他們一年只能打一場正式比賽，隊員不能得到更多的鍛煉，球隊實力也無法提高。

介於這種情況，去年市體育局又進行了改制，為了讓隊員們能打更多的比賽，得到更多的鍛煉，就把單場淘汰賽改為了小組積分賽，這樣不論輸贏，每支報名的球隊都可以踢不止一場的預選賽了。

可惜的是，育英中學去年將球隊解散了一年，沒有享受到新制度的好處，直到今年才開始有這個機會。

大連的球隊制霸全國，即便劃分為一個單獨的地區仍舊有六個席位在手，可想而知這座城市的足球實力有多麼的強勁！

今年大連地區共有三十支球隊報名參加預選賽，比去年多了六支，這下可苦了小組的分配計劃。去年二十四支隊伍中，可以分為六個小組，每個小組四支球隊，主客場輪流打六場比賽，每組頭名出線。可今年三十支隊伍，應該怎麼去分呢？

這裏出現了三個觀點，第一，是依然分為六個小組，每組五支球隊，每組的第一名出線。但這樣分的話，每次對陣都會有一支球隊輪空，打不了比賽。而且和去年相比，每個小組的出現名額還是為一個，隊伍卻增加了一支。

第二個觀點，是分成三個小組，每個小組十支球隊，並取消主客場制，打單循環小組賽，共踢九場比賽，每組的前兩名出線，這樣就不會有球隊因輪空而打不了比賽的情況了。

第三個觀點是分為四個小組，前三個小組每組八支球隊，同樣是取消主客場，只打單循環的小組賽。這樣最後一個小組就只剩六支球隊，比賽方式和前三個小組相同。四個小組的第一名直接晉級全國大賽，排名第二的四支球隊就去爭奪剩下的兩個名額。

三個觀點是各有支持者。支持第一點的人認為，這樣的分組是最好的，反對者卻認為小組的球隊數由四支增加到五支，出現名額還是一個，對各支球隊來講有失公允。況且要是輪空的球隊提前出線了，那麼最後一輪四支球隊之間的對陣就失去了任何意義。

支持第二個觀點的人比較多，只是認為主客場的取消有些瑕疵，還有就是九場比賽未免多了一些。第三個觀點的支持者最少，可以直接剔除。

最後體育局把三個方案下放到每個參賽隊中，看大家更願意用哪一種分組方式。幾支強隊表示無所謂，哪一種都行，真不愧為強隊，說話的口氣都一樣。很多弱隊的態度就是重在參與，別說主客場之分了，面對頂級強隊時，就算自己隊伍派上十二個人都是贏不了的。

弱隊基本都是選擇的第二種方案，答案很簡單：他們需要踢更多的比賽！這些永遠和全國大賽無緣的魚腩球隊，只盼望着能在預選賽上多露露臉，混個臉熟就行了。他們甚至覺得九場預選賽太少了，應該再增加幾場，比賽踢得多了，說不定還能爆個冷門呢。

比賽的場次肯定不能再增加了，今年這麼分組也是沒辦法，市體育局還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就像2002年世界盃由兩個國家主辦一樣，今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對於球隊的分組，體育局會在以後的預選賽中進一步完善，今年就暫且先這樣分了吧。

大連的高中學生在經過了整整七天的連續上課後，又將迎來國慶七天長假，可是校隊的隊員們卻享受不了這麼久，因為在國慶的倒數第二天就是首場預選賽，他們只休息了兩天開始便訓練，為即將來臨的比賽保持好狀態。

為什麼比賽安排在倒數第二天？很簡單，隊員們不是職業球員，在比賽之後，是需要再休息一天的。

育英中學的首場比賽是坐鎮主場，對手是師大附中。校內的同學們很支持球隊，前兩場的熱身賽球隊兩連勝，也讓他們對球隊的前景大為看好，看台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客隊也不示弱，隨隊前來的啦啦隊大聲的為球隊造勢。

雖然，比賽還沒開始，兩支球隊都還沒有出場。

育英中學分在了C組，也是最後一個小組，共有十支球隊，每支球隊都將進行一次對陣，共計九輪比賽，每周一輪，兩個月多一點的時間就可以全部踢完，排名前兩位的隊伍，就能獲得全國大賽的出線權了。

育英中學想奪得這個出線名額可能得費點勁，和他們同組的九支球隊還有新光中學、嶺安一中、鐵人中學和聖鼎一高，這四支球隊是全市公認的熱門球隊，另外還有師大附中和名揚高中，後者正是育英中學在熱身賽上的手下敗將。

除了這六支隊伍，還有豎恩中學、關陽中學和市立十七中，這三支球隊比較弱，基本沒什麼威脅。關鍵是那四支熱門隊伍，整個大連一共有“六大熱門”，育英中學就碰上了四支，另外兩支熱門球隊是興陽中學和龍義高中，分別在A組和B組。

這三十支球隊，最終只有六支可以去往上海，參加全國大賽！

三個小組中最強的就是C組中的新光中學，作為衛冕冠軍，新光中學也必須參加預選賽，這個規則和初中聯賽不太一樣。在第五輪的時候，育英中學就將對陣新光中學，這一輪他們是主場迎戰師大附中。

隊員們在一個星期前得知這個分組信息時，差點絕望。怎麼運氣這麼好和四支熱門球隊分在了一起？而且其中一支球隊還是新光中學！這還怎麼踢啊！

還好安榮和周瑩、張述傑等人為大家打氣，才沒有發生“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

現在比賽就快要開始了，育英中學的隊員在休息室里，聽着安榮最後的囑咐：“師大附中大家也有所了解，對手很強，但現在的我們也不差。他們和我們的情況差不多，前鋒和後衛都非常有實力。嚴濤，你要尤其注意對方的14號前鋒李齊華，他在去年的高中聯賽射手榜里排名第四，千萬當心！”

嚴濤點點頭：“我會小心的。”

“張述傑，對方的6號中後衛杜軍和你一樣，都是高一年級，初中聯賽你們也見過，怎麼對付他你應該清楚。”

“教練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我們的陣型為4-4-1-1，首發名單我公佈一下，門將1號賀鑫；後衛2號夏小龍，3號唐順，6號孔曉，13號嚴濤；中場四人15號黃舟，18號唐文東，7號李建，10號劉方；前腰是11號潘永成；前鋒9號張述傑。球隊依舊是劉方的隊長。”

安榮在首場比賽中，讓所有主力悉數登場，這場比賽，他勢在必得！

“戰術就按照上次的訓練來，你們都明白的吧？”

“明白！”

“很好，那我就不多說了。”

周瑩在一邊提醒他：“教練，該出場了。”

安榮最後說道：“忘記我們的過去，看向我們的未來。上場！”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14點55分，再過5分鐘，比賽就將開始。劉方和師大附中的隊長、也就是14號李齊華握了下手，然後雙方隊員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裁判看著錶，不多時后，哨音響起，比賽開始。

李齊華把球傳給隊友，張述傑和潘永成一前一後壓上，對方又把球交到了后場。

師大附中在後場不緊不慢的倒腳，他們的中場實力不怎麼樣，還不如育英中學。育英中學好歹有個劉方，還有個潘永成，勉勉強強能組織一下進攻，師大附中卻是誰都沒有。

他們就這麼在後場倒腳了兩分鐘，球在四名後衛之間來回傳遞，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他們是在尋找自己的核心。

時間又過了兩分鐘，球一直沒過中場，場上碰到球的隊員只有六個，剩下的十六名隊員都沒有沾到球一下，看台上也有觀眾開始抗議。

周瑩不解的問安榮：“師大附中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安榮說：“他們的中場太過薄弱，比我們的中場都不如，他們只能依靠前鋒的能力單打獨鬥。這樣做，是迫使我們的陣型壓上，讓後防線露出空檔。”

安榮的話剛說完，育英中學的防線果然開始前壓，兩名中後衛已接近中圈弧，左右邊後衛也已上前，過了中場。這時，正在拿球的師大附中6號隊員杜軍一個大腳長傳，球到了前場。

14號李齊華快速啟動，帶球晃過了孔曉，直奔育英中學的禁區。還沒跑出多遠，他就覺得身後一個巨大的身體靠了過來，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壓力，帶球速度也慢了很多。

一個不小心，李齊華腳一歪，重心不穩，踉蹌倒地，他無辜的看着裁判，表示這個球是對方13號球員犯規，裁判沒有理會。

嚴濤成功搶球之後，傳給了黃舟，後者交球給劉方，劉方帶球晃過一名防守隊員，看前面的張述傑和潘永成周圍有四名後衛，無奈只能把球分邊。

雙方在球場上僵持不下，比賽的前十五分鐘，兩隊都形成沒有一次射門。既然師大附中不急，那育英中學也不急。他們已經知道對手的中場是個薄弱環節，因此自從嚴濤斷球之後，他們的球便在中后場傳遞，耐心的尋找機會。

球還在育英中學隊員的腳下，劉方中路帶球，突然起腳過頂長傳，潘永成不停球，直接挑傳到對方禁區前，張述傑在跑動中倚住防守他的後衛杜軍，在禁區線上左腳大力施射，對方門將沒能碰到球，眼睜睜的看着皮球飛向自己的身後。

只聽一聲響亮的聲音，球打在了橫樑上，彈出了底線。

“太可惜了。”周瑩惋惜的說道：“要是這個球進了，我們就能佔據主動了。”

安榮笑着說：“別擔心，他已經進入到比賽節奏了。”

周瑩也笑了：“對呀，有張述傑在，我們還怕進不了球么？”

剛才那一球把師大附中嚇得不輕，也更加註意了對后場的防守。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雙方各有兩次射門。師大附中的射門均是由李齊華完成，育英中學則是由張述傑和潘永成各自完成了一次。

第三十三分鐘，育英中學後防線出現了漏洞。嚴濤雖然把球頂出了禁區，但是接到球的黃舟沒能護住這個球，對方中場隊員一腳遠射，球打在李齊華的腳邊停了一下，他順勢補了一腳。

這個球來得太過突然，嚴濤倒是反應過來了，卻也已來不及了，只能看着皮球入網。師大附中1:0領先。

育英中學的隊員們有點懊惱，師大附中卻是爭相慶祝，踢了半個多小時了，終於進球了。

張述傑走到潘永成身邊：“副隊，對方的杜軍雖有身高優勢，但是彈跳力不行，等會兒有機會你就給我傳高空球。”

“你確定他彈跳不好？”

“確定。初中時和他交過手，現在他還是沒有改變。”

“那好，等會我傳高球給你。”

育英中學中圈發球，由於師大附中的中場能力差了些，一時難以把球搶回。只是把防守區域拉大了些，提到了中圈附近。

育英中學沒有盲目的把到踢到前場，在中后場相互倒腳。劉方第一次傳球給張述傑時，沒有成功，球被師大附中的隊員截下。幸好他們的進攻也沒能打到育英中學后場三十米區域，被嚴濤阻止了下來。

大約一分鐘后，劉方再次給張述傑傳球，這一次他終於把球傳到了張述傑腳下。

張述傑在前場帶球，左突右閃，吸引了對方兩名後衛。他隨即把球傳給右路的李建，自己側向跑動，將對方的防守重心引到右側，潘永成則是左邊跑了去。

張述傑朝左邊一指，李建也把球交到禁區左側，潘永成右腳停球后，左腳外腳背一搓，皮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飛向了禁區。

早已守候在此的張述傑力壓杜軍，趕在對方門將之前，把球頂進了球門。

1:1，育英中學在第三十六分鐘時，由張述傑把比分扳平，此時離上一個進球的時間僅隔了三分鐘。

看台上，主隊的觀眾立刻大聲吼叫了起來。高一年級還由熊魁組織了啦啦隊，為張述傑吶喊，為新球隊助威。

“周瑩——，周瑩——！”

正處於歡聲喊叫的周瑩，隱約間在人群的歡呼聲中聽到看台上有人在喊她，她走出替補席，看見王詩晗正在觀眾席的最前面，雙手圍在嘴邊成一個喇叭狀，看來這位女生為了讓周瑩在喧嘩聲中聽到她的聲音費了不少力氣。

現場很嘈雜，說話不太方便，周瑩向王詩晗招招手，示意她過來，王詩晗則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作為觀眾，不能離球場太近。周瑩靈機一動，從替補席的背包里拿出一個相機，王詩晗頓時明白了她的用意，微笑着走下了看台。

高中聯賽雖是業餘比賽，但也有其規定，看球的觀眾一律不能越過觀眾席靠近球場。除非是球隊人員、專業記者和校內記者團。

這場比賽暫時沒有專業記者，而學校的記者團是由七名學生組成，專門負責報道學校的文體的活動。比如這場比賽，場邊就有校記者團負責攝影和拍照。不過王詩晗為了學業，沒有參加學校的任何社團組織，周瑩拿出相機的舉動，也是讓王詩晗假冒校記者團，這樣就有了足夠的理由站在球場邊了。

反正學校那些當官的也不會無聊到去查一個校內記者的。

王詩晗走近育英中學替補席時，教練安榮和所有替補隊員都看着了她。周瑩笑嘻嘻的說道：“她是校內記者，負責拍攝現場的比賽。”

王詩晗是不是校內記者安榮和這些隊員們並不知情，不過他們上次已經知道王詩晗是初三學生，就算真是記者團的，那也是初中部。通常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是井水與河水的關係，互不相干。但是學校也沒有嚴格規定，初中部的學生想報道一下高中部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安榮也不去過問了。作為教練，誰是校記者他不關心，他只關心比賽。

周瑩把相機給了王詩晗，還給她一個多餘的工作牌掛脖子上，為了不被拆穿，周瑩把正面反扣，把背面露出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周瑩說道。

“肯定來啊，不然等會兒你認為我沒給你捧場那我就冤死了。剛才我打你電話，你關機了。”

“比賽時間球隊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把手機開機的。”

“對哦。”王詩晗才想到這一點，不過隨後她又說道：“這項規定也太……嚴格過頭了。職業聯賽都還沒說不允許開手機呢。”

“好啦，不要議論這個了。中國的國情制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這規定出來的時候，也有不少教練抗議過，但是沒用。既然體育局說不允許將手機開機，那就不允許唄，咱們服從就是了，別的啥也不要多說。”

王詩晗點點頭，周瑩問她：“你剛才看到張述傑的進球了吧？”

“嗯，看到了啊，怎麼了？”

周瑩笑道：“沒什麼啊。我只是想告訴你，今年我們育英中學有了強將的加入，一定可以打出好成績。”

王詩晗提醒她：“比賽還沒打到一半，現在還是小心為妙，要不然一個大意被翻了盤就虧大了。”

“也對，足球場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不過我相信有了張述傑在前面進攻，后場又有嚴濤坐鎮，問題應該不大。”

王詩晗思索着說道：“從熱身賽來看，應該如此。”

就在兩人的交談之中時，比賽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嚴濤正沖向前場，在和裁判爭執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