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賽前夕

育英中學的看台上圍滿了人，這已經是預選賽之前的最後一場熱身賽了，儘管張述傑和嚴濤沒有上場，但這並不妨礙學生的熱情。上一場比賽球隊獲勝了，這次比賽雖說沒有了兩大強將在場，不過對手是個比育英中學都還弱的球隊，拿下比賽應該不成什麼問題。

安榮沒有讓張述傑和嚴濤上場，他之所以會答應對方接下這場比賽，是想讓大家在沒有兩人的情況下，也能找點自信。

現在比賽已經進行到第三十五分鐘了，比分是1:0，育英中學領先。為育英中學進球的是改打前腰的潘永成，傳球的人，正是代替潘永成打左前衛的18號唐文東。

第四十二分鐘，對方20號前鋒帶球突進，後衛唐順上去阻攔，20號隊員分球邊路，把球給了本方的8號，也是他們的隊長，一個進攻型中場。

23號劉正陽負責防守，8號隊員又把球交回給了20號，此時他們已到了禁區前。

劉正陽趕緊上前，而唐順正在負責防守20號，兩人擠到了一起。這個20號隊員見隊長無人盯防，再次分球出去。單刀！

三秒鐘后，皮球躺在了育英中學的球門裏。

唐順有些責怪劉正陽，這個球也的確是劉正陽的失誤，盯人不緊，從而導致對手將比分扳平。安榮站在場邊，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戲了。”看台上的張述傑淡淡說道。

旁邊一個少女問：“什麼意思？”

張述傑回答說：“教練打算再從隊伍除掉兩人，這也是他答應和對手打這場熱身賽的原因。”

“你是說球隊的23號要離開隊伍了？”

“這是肯定的。對手是一支很弱的球隊，全市恐怕都找不出比他們更弱的隊伍了。但就是這麼弱的球隊，劉正陽還會出現這種失誤，教練是絕不會要這樣的隊員的。”

少女又問：“除掉兩個人，那麼還有一個人是誰呢？”

張述傑想了想，才說道：“估計是個前鋒吧，現在球隊有四個前鋒呢，我們可能用不了那麼多，而且潘副隊也可以打影鋒，加之球隊一共才二十三個人，所以對我們來說，四個前鋒太多了，會造成中場和後衛的人手不夠。”

“我想，你一定是安榮教練在前鋒線上的首選。”

張述傑微笑着說：“有三種情況下不會是我，一是我受傷，二是我生病，三是我停賽。除此之外，我覺得應該都會是我。”

對於這點自信，張述傑還是有的，不然他這個最佳球員豈非浪得虛名？

和他說話的這個少女不是周瑩，周瑩已經正式上任成為球隊經理人，她現在也和教練一起，在場邊關注着球隊的一舉一動。坐在張述傑身邊的這個女孩子，是周瑩的閨蜜王詩晗。

不用問王詩晗為什麼要來，是周瑩要求她來給自己當上經理人的第一場比賽捧場的。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只要沒有特別緊要的事，一般都是在一起。

上半場在王詩晗和張述傑的交談中結束，他們也在等待着下半場。王詩晗伸手向張述傑的另一邊指了指，他回頭一看，看到嚴濤正帶着耳麥，閉着眼睛，雙手手掌向前伸出，身子不住的扭動，一副沉醉的模樣。

他一把抓下嚴濤的耳麥，嚴濤抗議了：“你做什麼？”

“你羊癲瘋犯了？”

“你才羊癲瘋犯了！”

“看你扭動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你發病了。”

“我在聽歌，別打擾我。”說完又把耳麥帶上，繼續扭動着。對於比賽的進程，他似乎一點都不關心。

張述傑也不管他，由他去了。

這兩個人今天不會上場，安榮也沒把他們安排在陣容里，因此就出現在了看台上觀看比賽。其實也就張述傑在看。

今天是國慶假期前的最後一天，晚上沒有晚自習，學生們便大大方方的來看比賽，不擔心老師會說閑話。李慕知道張述傑今天不會上場，來得都懶得來。熊魁今天家裏有事，沒來上課，自然也沒來看比賽，張述傑覺得也好，沒了那小子在耳朵邊的大吼大叫，他也樂得清凈。

下半場開始了，這一次是育英中學開球，球隊的陣型從上半場的4-4-1-1換成了4-3-2-1，球員也換了一半。熱身賽嘛，沒有換人限制，想怎麼換就怎麼換。不過劉方和潘永成始終保持在場上，安榮的意圖很明顯，要這兩個人組織進攻，贏下比賽。

這一會兒雙方都在中場僵持着，尋找機會，比賽也有些乏味，缺少激情。

第五十六分鐘，潘永成禁區外遠射，球被對方後衛擋出，下半場換上場的沈小剛一腳補射，球打在了邊網上。八分鐘后，對手還以顏色，球被賀鑫撲了出去。隨後雙方都組織起了一兩次進攻，可是比分依然沒有改寫。

現在已經是到了第七十七分鐘了，育英中學略佔優勢，只是不能把這個優勢轉化為進球，張述傑漸漸的覺得沒意思了，看了一眼身邊的王詩晗，這丫頭正在玩手機呢。

“呼~~~~呼~~~~”

一陣打呼嚕的聲音驚動了張述傑和王詩晗，他們轉頭看去，發現嚴濤正歪着腦袋，雙眼緊閉，胸口有節奏的此起彼伏，耳麥還在他的耳朵上沒有摘下，身體也是搖搖欲墜的樣子。

王詩晗和張述傑一臉驚呆，互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嚴濤這個王八蛋，叫他來看比賽，居然是睡著了。

場上，黃舟在中路斷了對方的球，傳給了劉方。後者控了幾下，一個斜長傳給右路的李建。李建下底，抬眼看到潘永成跑向了前點，中路劉方開始包抄，外圍還有唐文東，黃舟也上來了。

四人在禁區內外的跑動吸引了對方整條後防線，李建起腳傳中，球到了後點，沈小剛跳起來一個獅子甩頭，在門前六碼處把球頂進了對方大門。這已經是比賽的第八十二分鐘了，育英中學2:1領先。

沉寂許久的看台再度響起了歡呼的聲浪，一直站在場邊的安榮也坐回到了教練席，周瑩卻激動得手舞足蹈，這是她作為球隊經理人的首場比賽，現在球隊比分反超，剩餘時間又不多了，勝利已經在望。

張述傑淡定的坐着，沒有跟着別人一起歡呼，王詩晗問他：“你不高興嗎？”

張述傑搖搖頭：“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歡呼？”

“你不也一樣？”

“我可是初三學生，這是高中部的球賽。我有足夠的理由，你呢？”

張述傑面帶微笑：“我只是覺得對手太弱，贏球是理所當然的。”

剩下的時間再外加補時，一共十分鐘，雙方都沒有再進球，最終育英中學2:1獲得了比賽的勝利。

兩場友誼性質的比賽，育英中學都贏了，這對不久后舉行的預選賽來說，是個好兆頭。

歡呼的聲音並沒有把熟睡中的嚴濤驚醒，張述傑推了推他：“別睡了。”

嚴濤“啊”、“嗯”了幾聲，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怎麼了？”

“比賽結束了。”

“哦，打完啦？贏了沒有？”

“這種魚腩球隊都贏不了的話，還說什麼全國大賽？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嚴濤伸了個懶腰：“我們現在去哪兒？”

張述傑說：“下去和球隊匯合，我正好找周瑩還有點事。”看着王詩晗：“你呢？去哪裏？”

王詩晗想了會兒，說道：“我也去找周瑩吧，省得她說我撇下她一個人走了。”

三人走了下去，球隊也已離場。周瑩看到三人走來，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安榮對大家說：“很不錯。這場比賽證明了我們並不差，就算沒有張述傑和嚴濤在場上，我們也有辦法獲勝。”

嚴濤一聽，覺得這話不對勁兒，小聲的對張述傑說：“教練這是降低我們在球隊的作用嗎？”

張述傑卻說：“大賽即將來臨，教練只是提升一下球隊士氣，叫他們不要太過依賴我們，不信你看隊友們。”

嚴濤一看，還真是。隊員們一個個信心爆滿，覺得球隊好像真的不再依靠兩人，就能夠奪關斬將殺入全國大賽了。

安榮又一轉話語：“不過還是有隊員的表現不夠讓我滿意。”他的目光停留在劉正陽的臉上，劉正陽躲在人群中，不敢露出身子。

“好了，大家去換衣服吧，晚一點的時候我會讓劉方通知兩位離隊的球員。”

隊員們陸陸續續走進了休息室，周瑩就不方便進去了，在外面等他們。張述傑和嚴濤沒有出場，自然不需要換什麼衣服。

這時張述傑走到了周瑩身邊：“幫我個忙。”

周瑩問道：“什麼忙？”

“今天的英語作業你做好了吧？。”

“是啊，怎麼了？”

“我不會做，借來抄一下。”張述傑的回答非常直接。

周瑩卻是睜大了眼：“你是說，你沒還做好？”

“我又看不懂那些火星文，要我一個人做……難道鬼畫符？”

“可是……英語作業都已經上交了啊。”

“什麼？”這回輪到張述傑瞪眼了：“什麼時候交的？”

“今天下午，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還問你？”

周瑩說：“不用急，老師說了，足球隊的因為情況特殊，可以晚點再交。”

“情況特殊……全班就我一個人是校隊球員！周瑩，最晚可以晚到什麼時候？”

“晚上7點之前，太晚就不行了，7點之後老師要走。”

張述傑摸出手機看時間：“才六點過幾分，還來得及。你教我一下怎麼做題，我不會。”

“你把題卷拿出來，我告訴你怎麼做。”

“我兩手空空，又沒帶背包，哪來的題卷？題卷在教室里。”

周瑩聽后嘆道：“那我可能沒法幫你了。”

張述傑一愣：“為什麼？”

周瑩解釋道：“你知道明天是國慶節，所以今晚沒有晚自習，今天很多班級都提前放假了，我們班的學生也走了不少，教室鎖了門，班長帶走了鑰匙。偏偏班長又不看球，班裏留下看球的那幾個同學都沒有教室的鑰匙。”

張述傑一垂頭：“完蛋了！國慶回來之後我要被罰抄試卷至少三十遍。這是天要亡我啊！”

嚴濤走上前拍拍他的肩，一副同情的模樣。

“你們的那個題卷，是什麼樣的？是學校統一訂閱的《高中英語周報》上的嗎？”問話的是王詩晗。

張述傑沮喪的點了下頭：“是的。”

“要不然我告訴你怎麼做吧。”

張述傑猛然回頭，看着了她。嚴濤也睜大雙眼，看着這個初三的女生。

周瑩一拍額頭：“對呀，差點忘了，詩晗會做呀！”

“她會做高中英語？”張述傑一臉不信。

“你別小看她！她從小就開始學英語了，我們還在練習字母發音的時候，她都可以寫出幾百個單詞了。她現在的英語水平，比一般的高一學生強得多，而且她以後還要準備自學意大利語。”

嚴濤迷惑了：“為什麼要學意大利語？那種語言用途不廣泛吧？”

張述傑說：“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幫我把英語作業搞定！對了，《高中英語周報》你沒有啊！”最後這句話是對着王詩晗在說。

“你不用擔心，為了和學校同步，我自己有單獨訂閱的，不知道你是要哪一期的？”

這個問題把張述傑問到了，他還真沒注意過是哪一期。

周瑩替他回答：“新版9月第四期。”

“我有，在我課桌上。”

張述傑只覺這是他這一輩子聽到的最美妙的一句話了。

“老天開眼啊！”他高呼一聲，碰巧被換好衣服已經走過來的劉方聽到了：“你怎麼了？”

張述傑沒時間理會，對王詩晗說：“走走，去你教室。”

“嗯，好。”兩人說著就去往初中部。周瑩現在是球隊經理人，要和球隊在一起，球隊沒走之前她也不能走，就沒有跟王詩晗去了。

嚴濤嘿嘿笑道：“我去看熱鬧。”於是甩着腳丫子跟了上去。

隊員們相繼走到了周瑩身旁，見那三人一個比一個走得快，都問周瑩發生了什麼事，周瑩沒有說。這種事情，不方便說出來。

校初中部，初一初二的學生已經放學回家了，只有畢業班還留着幾個學生在教室。王詩晗所在的初三六班是尖子班，還有二十幾個人。她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到題卷，還是白的，得從頭開始做。

她拿着題卷和筆找到站在門外的張述傑二人，張述傑本想自己做的，又覺得麻煩，乾脆叫王詩晗代勞了。

於是王詩晗直接在走廊上做起了題，為了省去那幾秒鐘的時間教室都不進了。這是張述傑第一次看到王詩晗寫字，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樣好看，雖然是寫的英文。

嚴濤看熱鬧看得歡，張述傑把他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嚴濤，我給你說，這件事你千萬不能給任何一個人說，尤其是球隊的人。”

“為什麼？”

“你傻呀？初三的學生幫高一的學生做英語題，傳出去了我丟人不丟人？好歹我也是球隊的正印前鋒，這個臉我丟不起。再說了，這對球隊的聲譽也不好。”

嚴濤狠狠的一點頭：“我懂了，我一定替你保密。可是周瑩知道了啊。”

“放心吧，她不會說的。”

四十分鐘后，王詩晗將一張完整的答卷交給了張述傑，張述傑接過手，連聲道謝，然後拿着做完的題卷，飛奔向英語老師的辦公室，嚴濤跟在他身後也跑了過去。

王詩晗無奈的笑着搖頭，看着跑遠的張述傑，直至背影消失以後她才走回教室。

她收拾着課本，準備叫上周瑩一起回家。可這時候，她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糟了，筆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