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是字嗎？那是她的命啊！還她的命！
第一天習字，用時十分鐘。
磨鍾，寫字兩分鐘。
磨墨麻煩，能寫就行了，墨濃不濃，淡不淡的，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所以字……
錦瑟盯着落下的字，輕輕嘆了口氣：“怎麼就難死我了呢？”
007委婉提醒：“祖宗，您剛練了兩分鐘。”
錦瑟面目陡然猙獰，拍桌震怒：“要你說！”
007當然不會生她的氣，它只會委婉提醒：“還有二十八分鐘，宿主……”
宿主，嘻嘻嘻～
錦瑟覺得007壞掉了，它從前不這樣的！它從前只會嚶嚶嚶。
007：我為什麼會這樣，你心裏沒有一點數嗎？！
白紙黑字，每個字都在對她擠眉弄眼。
她頭疼地按住太陽穴。
早死早超生，拼了！
全憑一口氣，她生生吊著自己寫了二十八分鐘。
二十九分鐘時。
一道香風竄進來，怒罵聲在她耳邊炸開：“你這個狐狸精！！”
紙上的字略微歪了一些，她的日常任務進度後退了一小半。
又需要再多練兩分鐘！
錦瑟捏了捏泛白的指骨，面無表情抬眼道：“滾出去。”
來人生了副秀氣十足的模樣，高馬尾，額頭飽滿光潔，一雙眼中的怒火被錦瑟看得生生凍住，又反應過來自己才是這個家的小主人，頓時更怒。
“你讓我滾？！這是我家！你這個不要臉的……”
話音戛然而止，少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有病嗎？
哪有人吵架的時候，直接伸手捏住別人的嘴的？！
有本事正面杠啊！捏嘴算什麼本事？鬆開！
她眼神已經表達得非常好了。
但是錦瑟不看。
“念在你年紀尚小，我不同你計較，聽風就是雨的愚笨，也改改，這一次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饒你一命，現在，有任何問題，都出去問你爹，別來吵我。”她說得格外心平氣和，一點兒都不像007認識的老祖宗。
007驚喜得不行：它就說習字讓人心平氣和，溫柔可親！
這要換成以前，老祖宗不得給她來兩棍子？
它主動忽略了某人嘴上的黑手印，畢竟……老祖宗脾氣不好，能保命就不錯了。
錦瑟捏着人家的嘴，把人給拽着推了出去。
宋雯雯只看到一陣風把她給卷了出來，又卷了回來。
錦瑟抓起筆埋頭習字，斷時超鍾，那可是要再多之一的時間啊！
那是時間嗎？那是她的命！
007還不忘在錦瑟腦中呱唧呱唧：“宿主，您是怎麼認出她是宋清國的女兒啊？”
宋清國？錦瑟鼻尖頓了一下，反應過來007說的是那頭鯨了。
毫不在意地給出了自己的識人秘訣：“她額頭跟她爹的額頭一樣飽滿有型，估摸着禿了更像。”
她還給出了自己的見解：“看着像遺傳，她髮際線危險了。”
007：憑禿識人？
錦瑟停下最後一筆，終於長舒一口氣。
系統顯示正在進行任務核對，即將完成結算。
辛苦了一天的老祖宗，喜氣洋洋地等待着獎勵的發送。
蒼白的面色因為唇邊的弧度都紅潤了幾分。
然而下一秒，她敏銳地感覺到有物體從她身後砸了過來，冷風竄過，她正想偏頭躲過，又瞧見自己的字，立馬伸手攔截。
錦瑟：我可以被欺負，但我的字不行。
“嘩啦——”
墨水從瓶子裏盡數倒出，習好的字毀於一旦，檢查進度表卡在了百分之九十，然後任務進度清零……
錦瑟：“……”
不敢大聲說話的007：“……”
得意洋洋的聲音在錦瑟身後響起，那是傲慢、惡劣、驕縱的結合：“裝什麼裝？就靠着一手字勾引我爸？我告訴你，我不鬆口，我爸是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別想當我后媽！”
錦瑟那雙淺灰色的眸子只盯着自己沾滿墨水的手指。
修長細白的手指被墨水沾染上黑色，像古畫被添了塗鴉一般，但極致的對比，又讓人生出一股涼意，彷彿是皎月懸於黑夜裏。
她鬆開手：“哐當——”空了的墨水瓶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宋雯雯的腳邊。
傲慢的少女不知收斂，看到狼藉的字跡，彷彿舒了口惡氣般嘚瑟：“你要是求我，我還能讓你好好被請出去，不然我非得搞臭你的名聲，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不知廉恥——”
“說夠了嗎？”涼涼的嗓音響起，宋雯雯對上那雙夾着陰鬱冷色的灰眸，喉嚨像是哽住了一般，發不出聲來。
她踩着地上瀰漫的墨水，捏動了骨頭。
骨指咯吱咯吱地發出瘮人的聲響，宋雯雯驚覺不對勁，扭頭就像跑。
“啊——！”墨水瓶被精準踩中，她連門都沒摸到，腳一崴就摔成了餅。
腳上的痛還沒來得及遊走全身，更可怕的事情來了。
她抬頭看見了紅色綢裙安靜垂地的女人。
蒼白的臉上緩緩擠出一個笑來：“你四處認娘，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宋雯雯小臉慘白，尖叫着爬向門檻：“別過來！”
腳踝被一隻沾着墨的手拽住，生生將她拽了回去，身後的冷氣直冒。
“你放開我！我爸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宋雯雯仍舊抖着身子倔強。
007玩命兒地扯着嗓子：“宿主！不可以殺人！殺人犯法！”
整個屋子裏後來只剩下宋雯雯的嗚咽聲了。
而007……
門再度打開時，007已經是廢統了。
“宿主，下次不能這麼幹了！”
它剛剛那是虎口救人啊！要不是它拋出刷反派同樣可獲得日常獎勵的解決辦法，宋雯雯就是頭朝下埋着了！
錦瑟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沾染墨跡的指尖，面色依舊不大好：“能讓我親自動手懲處，那是她的榮幸。”
要知道從前那些瘋狂的信徒，便是跪在她腳邊自焚，她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007對此只想說：大人！時代變了！
錦瑟施施然離去，姍姍來遲的宋清國沒能撲捉到他最愛的老祖宗身影。
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鋪滿了人臉的墨色印子，再一抬頭，看到了宋·黑人·雯雯正嚎啕大哭。
“爸！”
宋清國跨進去的腳步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宋雯雯頂着被眼淚鼻涕沖花的新型美黑效果朝着她爸哭嚎道：“爸！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宋清國：“……”要、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