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門踏青
青竹苑，葉青筠把兩個丫頭叫到身邊，打算了解一下府里的具體情況。
兩個丫頭都是葉夫人那邊送過來的，大約只有十三、四歲，珍珠性格活潑，臉上略有些圓潤，平日裏就特別愛笑。翡翠性格沉穩，做事細心。聽到葉青筠要了解這府里的具體情況，兩個丫頭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說。
除了葉文彥和葉鶴汀，她還有一個便宜大哥，最近跟侯爺出門辦事去了，不在家。侯爺對葉夫人甚為情深，府上只有一位王姨娘，育有一子一女。
王姨娘原本是葉夫人的陪嫁丫環，按翡翠的話來說，是葉夫人抬愛才有她如今的日子，大姑娘無需將他們放在心上。
此外，還有一位二姑娘，就是葉靜涵。根據丫鬟們說的，二姑娘並非葉夫人所出，當年女兒走失后，葉夫人心力憔悴，茶飯不思，直到有一天，明遠侯從外面把二姑娘抱了回來，記在了葉夫人的名下，才慢慢好起來，因此，侯爺和夫人對二姑娘都頗為疼愛。
葉青筠一心二用，在心中推演，如果寶丫無法回府，這位二姑娘應當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就這次見面而言，對方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一位十幾歲的小姑娘當真有這般心機嗎？
另外，還有那位庶子葉安然，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葉青筠還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敵意，昨日從她進屋開始，對方就一直皺着眉看她，葉夫人失態之時，還瞪了她一眼。
葉青筠在心裏默默地給這兩個人貼上了有待觀察的標記。
而另一邊的葉靜涵正在給她的好姐妹們寫帖子，近日天氣正好，最適合踏青放風箏，她邀請了她的姑娘妹們一同去景山踏青。
她仔細地挑了一張桃花彩箋，淡淡的粉紅色，還帶了微微閃爍的灑金。她低着頭，一筆一劃地用娟秀的字體寫好了這張請帖，然後遞給身邊的錦繡。
“給大姐姐送去吧。”
“姑娘要帶大姑娘一起去嗎？”錦繡接過了帖子，皺眉發問。
“今天送燕窩粥的時候，母親都開口叮囑我了，我又怎麼能拂了母親的好意呢。”葉靜涵壓低了聲音，又輕輕地加了一句。“何況，我還準備了一出好戲，姐姐不去又該怎麼上演呢。”
錦繡沒有聽清她的後半句話，只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在心中暗暗地埋怨夫人，自家姑娘這麼好，夫人怎麼還能偏心大姑娘呢。
次日，葉青筠早早地換上了衣服，帶上了葉靜涵送的那套桃花琉璃的首飾，跟着她一起出了門。二人原本還打算叫上葉安雁一起，只是王姨娘身子不太好，葉安雁便拒絕她們二人的邀請，說要照顧姨娘。
馬車上，葉青筠掀開了車簾，靜靜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已經數十年過去了，京城的景色卻沒有什麼變化。當年女帝下令給京里的主幹道都鋪上了水泥路，並且成立巡查隊，禁止居民亂扔垃圾。這個規矩如今應當也還在延續，道路雖然已經有些舊了，有些地方還有破損，但是看上去依然是乾淨整潔的，和當初差別不大。
葉靜涵一直在看着葉青筠，一開始是偷偷地用餘光偷瞄，然後發現對方像是在發獃，注意力完全不在馬車裏，索性就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了自己的這個姐姐。
葉青筠和母親長得很像，只是她的氣質和母親完全不同。母親像是一株名貴而嬌弱的鮮花，讓人想要好好呵護她。
而葉青筠也許是這些年的市井生活造成的，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像是她名字裏的竹子，又像是隨處可見的野草，有種難得的生命力，和這個葉家格格不入。
她給葉靜涵的感覺，更像是那個常年不在家獃著，四處瞎跑的三哥。想到這裏，葉靜涵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這種生命力是她所期望擁有的，也是她原本可以擁有的。
她盯着葉青筠已經有一會兒了，但是對方的注意力卻一直在外面的街道上，一副散漫的樣子。
葉靜涵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她不喜歡現在馬車裏的氣氛，也不喜歡被人忽視，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會如同螞蟻一樣啃噬着她的心臟，她的手指已經忍不住絞纏在了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安撫住自己內心的情緒，嘗試跟葉青筠搭話來轉移注意力。
“姐姐不用擔心，這次出去踏青，雖然還有好幾個其它府上的姑娘，但都是好脾氣的。”
葉青筠被她忽然開口的聲音驚醒了，她回過來了神，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葉靜涵說了什麼，開口笑了笑。
“謝謝妹妹關心，我不擔心。”
葉青筠確實覺得這沒什麼好擔心的，她見過的小娘子太多了，女學裏年年都要換一茬，其中不乏身份高貴者，如今就只是和幾個陌生小娘子一起踏青而已，她壓根就沒把這放在心上。
話說出口，看到對方有些無語的表情，她才發覺自己的回答好像太直了，又趕緊描補了一句。
“江城那邊民風要更開放一些，小娘子們出去玩是常有的事，何況我是開門做生意的，天天都跟客人打交道，因此膽子大了些。”
葉靜涵嗔了她一眼，在心裏嘀咕，誰在乎你膽子大不大啊，面上還是一派溫和，體貼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那就好，快要到地方了，姐姐下車小心。”
說是踏青，實際上並不是真要去爬景山，葉靜涵邀請的都是些小姑娘，這裏面就沒幾個真愛爬山的。大家只是找了塊風景優美的空地，讓僕人們提前打點好，然後在這裏一起聊些趣事拉攏感情，放風箏，玩些小遊戲罷了。
她們兩個人到地方的時候，那裏已經來了好幾個小娘子，正站在一起閑聊，互相打趣兒。不知道是說了什麼，幾個人笑的花枝亂顫，互相靠在一起。
“幾個姐姐在聊些什麼呢？都不等等我呀。”
葉靜涵看到她們，就顧不上葉青筠，迫不及待地沖了上去，貼在了一位穿金紅色騎裝的小娘子身上，嬌滴滴地撒起了嬌。
那個小娘子順手將葉靜涵賴在她身上的身子扶正，開口解釋了一句。
“沒什麼，剛剛講了個笑話罷了。”
隨後，她把目光投向了葉靜涵身後，停在了葉青筠的身上，葉青筠的頭上帶了一對桃花琉璃的簪子，桃花晶瑩剔透，帶淡淡的粉色，栩栩如生。還有一對配套的耳墜子，底端也墜着兩朵琉璃桃花，和頭上的簪子相得益彰。
她的目光在葉青筠的頭上停滯了一瞬，才轉移開視線，重新看向了葉靜涵，慢條斯理地開口。
“靜涵，不是說是幾個小姐妹們一起踏青嗎，你怎麼帶了不相干的人來？”
葉靜涵被她的這句話搞得手足無措，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開口解釋。
“不……不是不相干的人，她是我的姐姐。”
然後把頭轉向了葉青筠，給她介紹：“這位是將軍府的孫懷玉姐姐。”
不等葉青筠打招呼，對方就似是有些不屑地笑了。
“姐姐，就是你那個走失十幾年的姐姐？商戶之女，果然不怎麼樣。她怎麼就和我們相干了，我們又不認識。”
聽到這一句，周圍的幾個女孩已經有人變了臉色，伸手拉了一下那個說話的小娘子，像是在示意她收斂一點。
那個女孩卻不領情，拂袖甩開了對方的手，倨傲地看向了葉青筠，開口質問。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葉靜涵的臉色已經是十分難堪了，她含淚看了葉青筠一眼，像是在向她致歉，卻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在一邊用帕子按了一下通紅的眼角，軟軟地開口喊了一聲。
“孫姐姐~”
葉青筠面對對方的質問，不怒反笑，只是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這小把戲。她慢悠悠地開口。
“確實如此，初次見面就亂咬人，我也不想和你這樣的有什麼干係。”
聽了她的話，那個少女火氣更甚，她伸手指着葉青筠的鼻尖，憤怒地低喝。
“你，你罵我？”
葉青筠挑了挑眉，雙手抱胸，嗤笑了一聲。
“小娘子，我怎麼罵你了？”
那個少女被她氣得渾身哆嗦：“你，你罵我是——你不要臉！”
憤怒的少女順手解下了腰邊的馬鞭，就要往她的面上抽了過來。
旁邊的小娘子們發現情況不對，趕緊七上八下地拉住了那位孫姑娘的手腕，葉靜涵也直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口中勸慰她不要衝動，免得連累了其他人。
聽了葉靜涵的勸慰，這位孫姑娘掙扎得更加厲害了，到底是將門之女，其它人幾乎制不住她。
葉靜涵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地發展到這一地步，她原本只是打算讓自己這位好姐姐見識一下人情冷暖，但是沒想到這位姐姐可真是吸引火力的一把好手。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見着孫姑娘就要掙脫大伙兒的束縛了，她手上一松，像是力有不逮，孫姑娘掙脫了她們的束縛，抬起了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