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海客談營州 第四十二章 親兄弟明算賬
與白澤四目相對,孟文玉朗聲說道:“嗯,地煞境……子時。三少爺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見孟文玉忽然近身,水芝急了,厲聲呵斥:“你怎敢如此無禮!”
白澤伸手,把水芝給攔了下來:“沒事,你先進屋,我跟這位孟侍衛聊聊。”
他的眼中,信息顯現。
【姓名】孟文玉
【境界】洞明境上品
【道途】神武道
水芝雖然脾氣急躁但是最聽白澤的話,聞言蛾眉微蹙、眼中含憂,但還是應承一聲,乖乖進了屋。
聽到關門聲,白澤連忙做賊一樣扯住孟文玉袖子,把他拉到了迴廊檐下:“你小點兒聲!我跟我大哥說修鍊只是為了防身,淺嘗輒止,你可別給我抖露出去!”
孟文玉一愣,他沒想到白澤一個主人家能跟他這麼不見外。
於是他也壓低了聲音,做賊似的蹲了下去:“為什麼不能說?”
“你不知道,我打小放浪慣了,我大哥要是知道我修鍊,估計又得擔心我出去放肆,他做官的嘛,不能總因為我的事情讓他分心。”
孟文玉一聽便笑了:“那你一時半會不用為大人的仕途擔憂了。”
“什麼意思……”
靈光一現,白澤明白過來:“我靠!丁憂。”
家中父母去世,官員守孝三年。大哥是禮部,本來就不咋忙,何況是個郎中,從五品上,有他的時候效率高些、沒他的時候稍微忙些,區別不大。
孟文玉聳肩:“是啊,丁憂。好在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際,也許朝廷那邊會量體裁衣,適當減少大人丁憂的年限。回去之後雖說很難官復原職,但也肯定不會更差。”
白澤點點頭,心裏憂喜參半:有大哥在,跟二哥關係還能稍微緩和些;只是官場風雲變幻,三年之後再回去,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迅速適應。
不過這些都是沒辦法的事情,藏匿不報罪過更大,何況自己老子是何許人,他死了,朝廷能不知道?
白正明雖說只是東齊一個戶部尚書,可他治學的名頭可大着,當年六國皆有儒家門庭,開枝散葉,可大夥心裏都是心知肚明——儒門發祥在東齊,聖人榜上有白家。論學問,白正明還是有點東西的。
孟文玉看出白澤的擔憂,笑起來:“放心吧三少爺,大人雖然是守孝在家,但洛雲那邊大小事宜,我會事無巨細地傳書過來。”
白澤裝作不知道:“你什麼道途,什麼境界?”
“神武道,洞明境上品。”
“還不到神通境,怎麼保護我哥?”
“大人的侍衛又不止我一個,我是最差的一個。這次大人是歸鄉守孝,又不是做危險事情,有我陪着足夠了。等明後天,大人的事情辦妥了,我也就要動身回洛雲了。”
白澤點點頭,又忽然伸手拽住了要起身的孟文玉:“那咱哥倆就算是認識了,你不送兄弟點東西啊?”
“呃?你白家吃穿不愁,我送你什麼?”
“嘖,那還用說嘛!”白澤說著狠狠拍了拍孟文玉肩膀,又拍了拍自己胸膛,“咱倆,有什麼共同之處?”
白澤說著擠眉弄眼,表現出一副“你怎麼這麼不上道”的神情。
“哦~!我知道了,咱們都很俊俏。”
“真不要臉,再想!”
孟文玉笑起來,起身拍打了拍打褲子:“我知道三少爺想要什麼,下午,我給你捎來。”
白澤有些懷疑地眯起眼睛來審視孟文玉:“你確定你理解我想要什麼?”
“理解理解~!您好好等着就是。”
……
入了巳時,白正明靈柩封棺,家裏女眷又哭了一通,便一路扛到了白家祖墳處,入土安葬。
安葬了父親,白家兄弟三個並肩站在墓碑前,默然半晌。
大哥白溫先開口了:“爹娘都去了,以後,就剩咱兄弟三個了。從前如何都沒什麼所謂,以後咱們就得有個當家的樣子,不能再鬧小孩子性情。”
望着父母墓碑,白澤緩緩點頭,嗯了一聲。
白涉還是不說話。
見二弟裝啞巴,白溫用胳膊搡了他一下:“重山,你吱聲啊。”
白涉聞言,深吸一口氣,而後長長地嘆了出來。
“大哥,都是親兄弟,哪有那麼多怨恨。我對利貞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擔心。”
“你說說看。”
白涉扭頭看向白澤:“利貞,咱們祖上基業,你覺得如何處置?”
白澤眨眨眼睛,似乎已經猜到二哥接下來的意思:“若要分家,自然一分三份。至於宅子,大哥在洛雲必然不要,二哥若是要,便找個牙子估價,二哥將總價的三分之二給大哥和我就是。二哥要是嫌宅子太大,每年打理花費不小,咱就賣了,直接分錢。”
怕大哥二哥誤會自己的意思,白澤又趕緊追加:“若是不分家,我跟大哥二哥同住一處。反正我沒有妻室,也沒什麼不便。”
白涉扁着嘴,點了點頭:“那你怎麼想?”
“我聽大哥的。”
白溫連忙說:“我的意思,分什麼家呢。我在洛雲自有家宅俸祿,祖上錢糧我分文不要,白府又豈能說賣就賣。是吧,重山。”
白涉咳嗽了一聲,眼觀鼻,鼻觀口,垂目言道:“我也不主張分家。但有一樣,我不得不說——利貞這些年放蕩得厲害,如今還有十萬兩銀子的外債。我擔心不分家,利貞拿着祖宗基業肆意揮霍,以他的本事,金山銀山也能花光。”
“再者,即便分家,他在外面做下孽障,咱們作兄長的難道就不用給他擦屁股了?我擔心的是這個。”
果然,二哥不是恨自己,只是不放心自己。
白澤鬆了口氣,說道:“二哥要是擔心,回去咱們便立個字據,以後出事,只在我一個人頭上,不管兩位哥哥的事。”
“不不不,”白涉搖了搖頭,“嘴上說說,紅口白牙一張一碰,十分簡單;立字據,到時候我跟大哥也不可能就棄你不顧——你得做出實事來,讓我放心。”
“什麼事情,二哥說就是了。”
白涉看向白澤,神情嚴肅,不是談笑:“你去把那十萬兩的債平了。不管何種辦法——還錢也好,動武也罷,只要你平了這筆債,二哥便知道你是有這個好好過日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