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卷 千花命隕,花靈芳菲
柳泠,芳菲殿,芳菲苑。
粟晚推門而入,掃視了一下四周。
一張玉石圓桌和一雙玉石椅子,潔白如霞桌上還擺着一盤玉竹茶具;一張很大的紫顫木妝奩(zhunglin),還有一張酡顏(tuoyn)冰床,晶瑩剔透的………
她頓時淚眼朦朧,嫣然一笑。
「晚月苑……粟晚和冰月……」哽咽。「姐姐……」
她望了望床上整齊的被褥,而後,徑直走過去,坐在床沿上,轉頭注視着床上那床整齊的被褥,眼裏浮現出來的都是冰月那溫潤如玉的樣子。
她起身,走向那張很大的紫檀木妝奩,站在那妝奩旁邊,腦海里浮現出的都是冰月坐在妝奩前梳妝打扮的樣子。
她禁不住嫣然一笑,痴笑着望着妝奩,淚花止不住墜落,散發出一道黛粉之光,宛如星辰。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小晚大限已到,歸於塵土,能穿過……曇絲羽裳嫁衣……已無憾了。」
此時,只見一朵朵長出來的血紅的情花,枝丫在她全身纏繞,然後扎進她的血肉之軀中,又從身軀中鑽出,一直這樣反反覆復,宛若千萬根針扎進全身,刺進她的身軀……
一縷縷血絲從脖子湧上臉頰,而後,只見一朵朵情花從皮肉之中鑽出來,鮮血淋漓,一股股血絲四處亂竄,她的臉鮮血淋漓,遍佈情花……
她撕心裂肺地大聲嘶吼一聲。
「主人,我去了羋花界還有魔界,都沒看到亓淵他們。」枝椏匆匆而來,面對此情此景,她大驚失色。「主人——」
她迎上前去,摟着粟晚,淚眼朦朧,泣不成聲。
「主人,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呀,你告訴枝椏呀?」聲音沙啞。
「枝椏,別哭了,我沒事,我沒事的。」忍住疼痛。
「我能感受到,你的靈力在逐漸消散,主人,你告訴枝椏,你到底怎麼了?」抽噎着。「你告訴枝椏,我要怎麼樣…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你?什麼辦法都可以。」
「情花劫,無葯可解。就算耗盡所有,也無濟於事。」蹙蹙眉頭。「枝椏,我大限已到,你不必難過。我走了以後,你就去找我姐姐,讓他護着你,或是去找夷天燼,你可千萬…千萬不能出事。」
「主人……」淚如雨下,失聲痛哭起來。
聖月界,聖月殿。
「若…若亓,小…小晚回來過嗎?」冰月匆匆趕來,氣喘吁吁地,鏡辭、亓淵、桑棘、雲深他們一行人緊跟其後。
「沒有啊。」掃視了一下他們。「上官冰月,你不是要去找粟晚嗎?怎麼找到我們聖月界來了?」
「她沒來過嗎?」瞠目結舌,淚眼朦朧,失魂落魄。
「我回聖月界才多久,我根本沒看到。或許她曾經回來過,然後走了也說不定。」蹙蹙眉頭。「她出了什麼事?」
「她……她中了情花劫……」冰月淚水濕了眼眶。
「情花劫?」大吃一驚。「情花?」
「情花,乃是我魔界的一種禁花。之所以被稱為禁忌,是因為只要中情之人沾上一點,便會身染情花劫,不久便會遍身情花而亡,並且,情花劫無葯可解。」亓淵淚眼朦朧。
「亓淵,此事你不該解釋解釋嗎?」瞥了他一眼,凶神惡煞。
「我……」愧疚的低下頭。「我一個不留神,我妹就將情花……」抽噎着,突然失了聲,失聲痛哭起來。
「就猜到,肯定是你那妹妹搗的鬼。」含淚,厲聲呵斥。「不然,情花分明在你們魔界好好安放着,怎麼會落到我小晚手中,她又怎麼會中情花之毒!!!」激動不已,怒氣橫衝。
眾人紛紛淚眼朦朧,默不作聲,傷心不已。
「我……我這幾日在魔界搗鼓情花的解藥,我以為…我能煉製出情花的解藥來的……我以為我可以……」內疚不已。「我看着她……我眼睜睜看着她…被情花之毒折磨,我卻……我卻無能為力,什麼辦法都沒有。」
「亓淵……」花雨蹙蹙眉頭,目視着他。
「你妹妹做的好事,三番五次殘害我小晚,而今又害她受情花之毒。作為他哥哥,你不該為此感到恥辱嗎?」伸出雙手去掐亓淵的脖子。「我想殺了你!」
「斂月夢主,你別這樣,你放開亓淵,這也不是亓淵的錯……」花雨上前阻攔,卻被冰月一把甩開了。
「上官冰月,你冷靜一點。你就算把亓淵殺死了,粟兒她也好不了。」
「小晚……對,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小晚……」左顧右盼,緩緩鬆開手,失魂落魄。「小晚……」
「你們說,晚晚她會去哪兒呢?」鏡辭摸了摸眼角的淚。
「羋花界吧?」雲深眉宇間泛起褶皺,眼含淚珠。
「反正我覺得最不可能的就是魔界。」亓淵目視着前方,眼神空洞無神,淚如雨下。
「藍湖呢?」荼爍和旻憂面面相覷,辛酸淚。
「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羋花界和聖月界。」桑棘眼淚濕潤了眼眶,迷糊了雙眼。
「應該不可能在我藤界。」眨了眨眼。
「我知道小晚在哪兒了。」抬起頭目視着桑棘。「那個地方你也去過。」
「你是指……」瞠目結舌。
「芳菲殿——」冰月和桑棘他們倆異口同聲吐露出三個字。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桑棘淚如雨下。「粟兒最喜歡芳菲殿了,她肯定會去那兒的。」
冰月無言,轉身就走。
「上官冰月,你等等我們啊。」桑棘跟了上去。而後,其他人也隨之跟了上去。
柳泠,芳菲殿,院中。
遍佈曇花,含苞待放,清風拂過,那一朵朵曇花搖搖欲墜,如訴如泣,花期如夢,轉瞬之間。
粟晚站在曇花叢中,痴獃地注視着四周的曇花,眼神空洞無神,那一滴滴眼淚不禁簌簌的往下掉,風乾了臉頰兩旁的淚花。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曇花。芳菲殿何時種了這許多曇花?」思索片刻,喜上眉梢。「是姐姐……肯定是姐姐種下的,姐姐最喜愛曇花了。」
「喲,知道自己快死了,來這兒抒情呢?」亓禕聞聲而來,站在她身後。
「我這不都拜你所賜,我都靈力快散盡了,你還來幹什麼?」失魂落魄。
「那自然是看你死沒死,死了,我就去找冰月哥哥,與他成婚,沒死的話,我也好來送你一程。」微微一笑。
「其實,說起來,你不需如此,你讓我身染情花那時,我便必死無疑,你又何苦費盡心思跑這一趟。」
「我當然知道,但留你一日在,冰月哥哥就會一日惦記你,我就又得遭受一份痛苦。所以,你對我而言,那肯定是早除早心安吶。」她那眉頭都擰變形了,模樣凶神惡煞,一副吃人模樣,恍惚間,一對尖銳的牙齒閃現,又恍惚間,消失不見。
「受死吧——」拿出夭漣,向前一抽,一根紫色晶鏈擊打過去。
粟晚從頭上取下鎖靈簪,鎖靈簪離開頭髮的那一刻,那一頭紫色和天藍漸變的長發垂下,發尾四處紛飛,又顯現五彩之色。身穿的那件黛粉色流仙裙,也已變成一身粉色與天藍漸變霓裳裙。上千種仙花花瓣從四方八面簌簌而來,紛紛圍繞着她。
她在回眸的一瞬間,順勢將鎖靈簪扔了過去。
那鎖靈簪向亓禕刺了過去,撒發出一道黛粉之光,刺破了那條紫色晶鏈,朝亓禕刺去。亓禕躲閃過去,鎖靈簪刺空,從她面前掠過,她立馬拽着鎖靈簪。亓禕注視着粟晚,狂聲大笑起來——
「死丫頭,你現在靈力都快散盡,還掙扎呢?」咬牙切齒。「現在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粟晚緊鎖眉頭,指着亓禕,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的大限已到,你還如此咄咄逼人。」怒氣橫衝。「把我的鎖靈簪還給我,那是我娘留給我的,你沒資格拿去。」
「好啊,我這就還給你。」邪魅一笑,將鎖靈簪扔了過去,那鎖靈簪向她刺了過去。
那鎖靈簪剛碰到粟晚,便化為花翼(一雙雪白的千花花瓣羽翼),且忽上忽下的遊動着,細看卻呈現七彩之色,從四面八方游來千花花瓣圍着粟晚……
「怎麼會這樣?」大吃一驚。
粟晚伸手接着鎖靈簪,欣慰的一笑:「你不知道嗎?鎖靈簪是護主的。」
亓禕氣急敗壞,跺了跺腳,湊上前來,一巴掌打在粟晚臉上。
粟晚捂着火辣辣的疼的臉龐,眼冒金星,扭頭注視着她,茫然、憤怒、無辜湧上心頭,咬牙切齒,呵斥。
「你屢次三番害我,害得還不夠嗎?」激動不已。「我都被你害成這個模樣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要你現在就去死——」牢牢掐着粟晚的喉嚨。「你死了,冰月哥哥就是我的了。」
此時,只見從粟晚的全身長出許許多多血紅的情花,枝丫在她全身纏繞,然後扎進她的血肉之軀中,又從身軀中鑽出,一直這樣反反覆復,宛若千萬根針扎進全身,刺進她的身軀……
一縷縷血絲從脖子湧上臉頰,而後,只見一朵朵情花從皮肉之中鑽出來,鮮血淋漓,一股股血絲四處亂竄,她的臉鮮血淋漓,遍佈情花……
她撕心裂肺地吶喊一聲。
「你放開小晚。」冰月湊上前來,拂袖一揮,一道冰藍之光橫掃而去,擊倒了亓禕。
「冰月哥哥……」亓禕捂着胸口,鮮血從她口中溢出。
「小晚……」上前摟着粟晚。
「姐姐,你怎麼來了?」俯下頭目視着手中的鎖靈簪。「是鎖靈簪……」
「粟晚……」亓淵他們一行人也走了過來。
「亓淵、桑棘、雲深、荼爍長老和旻憂長老,爹爹、師父還有花雨,你們都來了。」含淚一笑。
「美人兒,是我亓淵沒用,煉不出情花的解藥來救你,對不起……」湊上前來。
「亓淵,你幫我的夠多了,我今日大限已到,也該歸於塵土了。」「不要……」亓淵哽咽。
粟晚抬起頭目視着冰月,嫣然一笑。
「姐姐……你要好好的,小晚大限已到,不能陪你了……姐姐,我最後要送你一件禮物……」將手中的鎖靈簪遞給他。「姐姐,這鎖靈簪是我……貼身之物,送給你,讓它代替小晚,護佑姐姐……」塞在冰月手中。
「小晚,你別說傻話了,姐姐會救你,姐姐會救你的。你會沒事的。」梨花帶雨,抽噎着。
「姐姐……」含淚一笑。
「主人……」枝椏湊過來,痛苦不已。「枝椏沒用……」
「枝椏……」她轉頭望了望枝椏,又轉頭望了望冰月。「姐姐……」
突然,一陣劇痛讓她痛不欲生,她撕心裂肺地吶喊一聲。
「……」眾人紛紛蹙蹙眉頭,失聲痛哭起來。而亓禕也蹙蹙眉頭,默默無聲,因為她看到冰月緊鎖起的眉頭,眼淚不禁簌簌的往下掉。
只見一朵朵情花爭先恐後地從她全身鑽出,鮮血淋漓,傷痕纍纍,遍佈情花……
「小晚,不要……不要離開我……姐姐沒有你,姐姐怎麼活?你就這麼殘忍,丟下姐姐,你要姐姐怎麼辦?」失魂落魄,淚珠一滴一滴地滴在粟晚身上。
「姐姐……晚月……芳菲……姐姐……我們……來生再見……」梨花帶雨,含淚一笑。伸手撫摸着冰月的臉頰。「姐姐,如果我忘了…你一定要來找我……」
說罷,她口吐鮮血,手垂了下去,閉上雙眼,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去,頭也垂了下去,情花加劇生長,遍佈全身……
「小晚……」冰月仰天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
眾人紛紛失聲痛哭起來。
在粟晚四周的那些上千種仙花花瓣紛紛消散,隨之,四海八荒地仙花也一一散盡,只有曇花依舊在……
「不要……你們不要散盡,你們散了,小晚怎麼辦?」失魂落魄。「小晚怎麼辦?」騰出一隻手伸手去抓那些花瓣兒,抓了好幾次,結果都抓了個空……
「小晚,你不要離開我……」嘶吼着。
「美人兒,你怎麼就……」哽咽着,失聲痛哭起來。
亓禕湊上前去,淚如雨下,「冰月哥哥,那死丫頭已經死了,她回不來了,你別這樣……」撲撲胸口。「還有我啊,冰月哥哥,你還有我呀?」
「你不說我都忘了。」苦澀。「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小晚怎麼會變成這樣?」一把推開亓禕。
「小晚……」頭扎進粟晚那冰涼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主人……」失聲痛哭起來。
「小晚——」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