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江陵賦
朱庭隆突然伸出纏着繃帶的右手晃了晃道:“各位考官,由於本人在來的路上遭遇了一夥不明來路的劫匪,導致我右手受傷,我申請找一個代筆。”
“這還能代筆?”鄭國和平國的學生們抗議道。
考官們倒是不置可否,就等有個人來拍板,這時於乾溝上台道:“諸位、諸位,既然他右手有傷,我們不妨讓他找個代筆,如果真能寫出好文章也不失為文會上的佳話。”
眾考官這才點頭道:“全憑城主安排。”
“那朱公子就請在你們的學生中尋一個吧,但為公平起見,就不要選剛才參加書法比試的人了。”於乾溝道。
朱庭隆自是明白於乾溝的用意,這是在保護他,如果他選擇的是參加了書法比試的人,那麼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都會有人詬病的。
唐祭酒對一個學生招了招手,那個名叫趙岩的國子監學生來到跟前,這也是國子監唯一一個沒有出過場的學生了。
經過了唐祭酒一番耳語后,趙岩點了點頭上了台。
“大先生,我來替你執筆。”趙岩拱手道。
朱庭隆看了看他道:“那就有勞了。”
現在考官們都已經歸位,於乾溝則和韋不伍坐在考官們前面,再看台上時,除了朱庭隆站着其他的學生都已經落座。
於唐看了看朱庭隆道:“要不要給你弄個座位?”
“不用,我要站着,我這篇文章必須站着作。”朱庭隆拍了拍胸脯,頓時甩了甩右手疼的齜牙咧嘴。
平國的孟文懷點了點頭對朱庭隆道:“豪氣,你這樣才配和我比。”
這誰啊?這麼拽……朱庭隆心裏暗道一聲。
“諸位可以下筆了!”於唐提醒道。
台上的學生們忙是安靜下來開始構思自己的文章,朱庭隆卻對着於唐擠眉弄眼。於唐看了半天,沒明白這小子到底要做什麼。
又過了一會其他的學生都已經開始提筆寫字了,趙岩見朱庭隆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便悄悄的提醒道:“大先生,可以開始了,我筆上的墨都快乾了。”
朱庭隆小聲問:“題目是什麼來着?”
趙岩聽罷差點出溜下去,他忙是把這次的題目複述給朱庭隆。朱庭隆撓了撓頭道:“有些寬泛,但可以自由發揮了。”
“那您倒是趕緊發揮啊。”趙岩催促道。
朱庭隆略一思索,清了清嗓子說道:“丁寅之夏,六月初至……你寫啊!”
趙岩忙提筆開始寫了起來……
丁寅之夏,六月初至,清岳與友泛舟游於江陵城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友,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友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清岳愀然,正襟危坐而問友曰:“何為其然也?”友曰:“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相繆,郁乎蒼蒼,此非孟德之困於周郎者乎?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況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清岳曰:“友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友喜而笑,洗盞更酌。餚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朱庭隆一口氣說完,趙岩一口氣寫完。待寫完后,趙岩活動着發酸的手腕,看着從自己的筆尖跑出來的文章,不禁是大驚道:“方才只一心寫字了,不料,竟是如此好的文章!”
朱庭隆笑着點了點頭,那必須是好文章,這可是千年文豪蘇子的文章,能不好嗎。當他抬起頭卻見一群人圍着自己,他們都盯着趙岩手中那篇文章。
“你們都寫完了嗎?”於唐提醒圍觀的學生們。
卻聽哈勒慕道:“我們不必再寫了,有這篇文章在,我們怎麼寫都是枉然。”其他的學生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賀台慶拍了拍朱庭隆肩膀道:“這是我越州學宮的大先生,我的師兄,文章詩詞都是俱佳的。”
“等我寫完再說這話!”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平國的孟文懷還在那裏奮筆疾書。
眾人又好奇的圍了上去看看孟文懷寫的如何,哈勒慕突然贊道:“今日真是開眼界了,居然同時看到兩篇絕世好文。”
賀台慶卻搖了搖頭道:“一會還是聽考官們定奪吧,我可不認為兩篇都是絕世好文。”
朱庭隆自然知道賀台慶看他的東西都是帶了濾鏡的,但是他強忍着好奇沒有過去看熱鬧。
終於,孟文懷放下了手中的筆,於唐上前看時已是完成了署名。
於唐帶人將兩篇文章拿給考官們傳閱,結果兩篇文章在經過了十七位考官之後,竟然得到了完全相同的分數,全部是滿分。
於唐這時高唱結果道:“兩篇文章均為四十分!”
朱庭隆一驚,竟有人能寫出與蘇子文章達到一個水平,難道是都突破了這些考官的審美象限了,導致他們分辨不出哪個更好?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