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舒月來到工地上

第十三章 舒月來到工地上

朱小立到了工地上,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然後跟着民工們幹活了。他們上一陣子,才回到灶上吃飯。吃過了早飯,接着又幹活兒。一直要干到中午,吃過了午飯,稍稍休息一會兒,攔着再去幹活兒,要干到天黑了才收工。

朱小立是宿舍里長大的,從小沒有干過重體力活兒,他在工地上幹了幾天,就有些吃不消了,想打退堂鼓。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要是這樣做了,會讓人笑話的,特別是他的嫂子,更會看不起他。為了爭這口氣,他只好咬着牙堅持幹了。

在民工隊裏幹活兒,也分輕重兩種活兒。大工匠幹得都是輕活兒,他們畫線砌磚,找平衡,掙得錢還多;小工們幹得活兒比較重,主要是和泥搬磚,扛水泥,掙得錢還少。朱小立到了工地上,只能是和泥搬磚、扛水泥,要麼是推平車,來當小工了。

朱小立每天和泥搬磚扛水泥的,他非常地累,幹完了活兒,時間不早了,身上穿着的工作服,沾滿了水泥和白灰,也懶得去洗,回到出租房裏,就早早地睡覺了。他也沒有心思再跟舒月聯繫了。

朱小立不跟舒月聯繫,舒月看不到朱小立,時間長了,她有些不放心,自己獨自跑到工地上來看他了。這天,舒月來到工地上,她抬頭看見,朱小立頭上戴着那頂已經褪了色的安全帽,身上穿着那身在機械維修車間裏穿着的工作服,站在腳手架上,正在那裏埋頭幹活兒呢。她看到這種情況,就躡手躡腳地走到腳手架下,然後放開嗓子,大聲地向朱小立呼喊起了起來。

朱小立聽到有人在腳手架下喊他的名字,他抬起頭來往下一看,看見是舒月站在腳手架下,他感到非常地吃驚,隨即從腳手架上爬了下來,跑到舒月跟前,大聲地斥責她說:“哎呀,舒月,你怎麼給跑來了,還站到腳手架下!”

舒月抬頭看着朱小立,沒有吭聲。只是看見他的衣服很臟,上面還沾滿了水泥和白灰,臉也好像沒有洗似的,比原來黑多了。她從他的身上,好像看不到那個翩翩的少年,倒像一個真正的幹活兒民工了。她看着他,忍不住問他說:“你,你在這幹活兒,真得能吃消嗎?”

朱小立點了點頭說:“能!怎麼就吃不消了。”

舒月抬手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白灰和水泥說:“你看,你的衣服臟成了啥,我拍打都拍打不下來了。”

朱小立躲着身子說:“在工地上幹活兒,還能講究這些呀!”

舒月說:“不講究,你也不能臟成這樣呀!”

朱小立不吭聲了。舒月站在那裏,她身上的那身紅色連衣裙,在風中一擺一擺的。顯出她的身樣更加苗條,站在那裏,亭亭玉立,就像是電影裏的一位演員。朱小立看了她一眼說:“舒月,你不應該來工地上。你看這裏的人都在幹活兒,你站在腳手架下,這是很危險的。如果上面的磚頭掉下來,砸取了你該怎麼辦呢?快快快,你別站在這裏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舒月抬頭看了看腳手架,她不以為然地咯咯笑了起來。然後停住笑聲說:“你在這裏幹活兒都不怕,我來看一看你,還怕啥呀?噯,小立,我是想來問你,你在這裏幹活兒,究竟能不能吃消呀?如果吃不消了,看看再到哪裏找個合適的活兒吧。”

朱小立搖了搖頭說:“能行!好多人都在這裏幹活兒,我怎麼就吃不消了。”

舒月隨即拉起他的手說:“來,讓我看看你的手,究竟磨起繭來沒有?”

朱小立生硬地甩開舒月的手說:“去!我的手很臟,每天搬磚和泥的,看什麼呀!”

舒月說:“不行!我不怕你的手臟,我非要看一看你的手不可!你每天呆在這裏,也不回宿捨去,我看一看你的手就咋了。你看你的衣服,都臟成了啥樣。不行了,你快脫下來,讓我帶回去給你洗一洗吧!”

朱小立搖着頭說:“洗什麼,我每天搬磚和泥的,現在不需要來洗。”

舒月說:“咋就不需要洗了。”她說完了,用手撫摸起他的手來。她在撫摸中,覺着他的手有一塊兒硬東西。她立刻拉起他的手說,“來,讓我看看,手上是不是長起繭了?”

朱小立立馬縮回自己的手說:“看什麼呀!手上打起了泡,打起了繭,這是正常的事情。”

舒月卻拉着他的手不放,說:“不行,我非要看不可!”

朱小立看見舒月非常要看自己的手,他最後不躲了,索性將自己的手伸給她說:“好,你想看了,那就好好地看吧。”

舒月這時看見,朱小立的手很粗糙,她用自己那白皙的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手說:“真沒有想到,你幹了這麼幾天,手就給變成這樣了。噯,你覺着干這樣的活兒,苦不苦呀?”

朱小立沒有吭聲,他向舒月苦笑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舒月再次拉起他的手說:“你別縮回去,讓我再好好地看一看,好像手上有道口子。”

朱小立說:“哪裏有口子,那是剛來時,被鋼筋劃了一下,現在早長好了。”

“長好了?那讓我再來看看,還疼不疼了?”

朱小立笑着說:“長好了,還痢什麼呀!”

他們兩個人在拉話中,腳手架上的大工匠,手邊已經沒有料了。他抬起頭看見朱小立站在腳手架下,跟一位身穿紅色連衣裙的姑娘在說話,他有些不高興地衝著朱小立喊道:“喂,朱小立,你在幹啥呀?我這裏可是要停工了!”

大工匠的喊聲,把好多民工給驚得抬起頭來。他們的目光一起向朱小立這邊射來。他們看見朱小立站在腳手架下,跟一位穿紅色連衣裙的姑娘在說話,都由不得停下手裏幹着的活兒,都看朱小立和舒月了。

朱小立聽到大工匠的喊聲,他趕緊向舒月說:“好啦,你回去吧,我還得去幹活兒呢。”

舒月拉着朱小立的手不放,她說:“你先別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哩!”

朱小立只好站定身子,向舒月說:“好,你有什麼話,趕快向我說呀?”

舒月看見朱小立很急,她卻慢騰騰地說:“你在這裏幹活兒,如果要上累了,就別幹了。”

朱小立聽見舒月還是說出這樣句話,他只好向她笑了笑說:“好啦,你別再說了,我能行。你看,大工匠叫我呢,我得趕快去幹活兒了。”

舒月拉着朱小立的手不放,朱小立強力甩開她的手,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看見他給爬到腳手架上了。朱小立爬到腳手架上,抬頭看見大工匠的手邊,的確是沒有磚和水泥了。他一聲不吭,拿起鐵桶,就往上吊磚和水泥了。

大工匠站在那裏,手拄着瓦刀,有些不高興地看着他說:“朱小立,你在這裏幹活兒,還有心思去幽會呀?”

朱小立沒有吭聲,他一邊往上吊磚和水泥,一邊向舒月揮着手說:“喂,舒月,你別站着了,趕快回去吧!”

舒月沒有走,仍然站在那裏,向他在揮手。大工匠看見朱小立心不在焉,他不高興地用瓦刀,磕了磕牆上的磚說:“你別喊啦了,還是好好地幹活兒吧!你不幹活兒,還影響我在這裏幹活兒呢!”

朱小立這下不吭聲了,他彎腰從腳手架上,提起吊上來的水泥,倒進了水泥盆里。又往下放桶時,另一位腳手架上的民工,問朱小立喊着說:“喂,朱小立,那是你的女朋友吧?”

朱小立沒有吭聲,只管低頭在幹活兒。

“哈哈哈,朱小立,你啥時候搞下這麼漂亮的對像,也不跟我們說。”另一位民工接起話來,笑着向他說。

朱小立仍然沒有搭理他們,繼續在幹活兒。他抬頭看見舒月還沒走,那身紅色的連衣裙,在太陽光下,顯得極為醒目。朱小立就再次催促她說:“喂,舒月,你怎麼還不走呀?”

舒月說:“我再看一看就咋啦?”

幹活兒的民工們,看着朱小立和舒月,有人就用手捏住鼻子,學着朱小立的聲音說:“喂,舒月,你怎麼還不走呀?”

另一位民工,也學着舒月的聲音說:“我再看一看就咋啦?哥,我還不想走哩,妹妹想在這裏一直看着你呀!”

他們的裝腔作勢,把所有的民工都給逗樂了,大家看着他們嘻嘻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有的民工還放聲尖叫了起來,也有民工給打起了口哨聲。舒月被眾人的笑聲,給弄得面紅耳赤。她忍不住輕輕地罵了一聲,然後轉身這才離開了那裏。

舒月走出了工地,走到了莊稼地邊,她的那身紅色連衣裙,飄動在綠色之間,就像是一朵遊動的花。民工們望着舒月遠去的身影,他們仍然跟朱小立在開着玩笑。有位民工問朱小立說:“噯,朱小立,你在這裏幹活兒,你把妹子丟在家裏,自己能放心嗎?”

朱小立沒有搭理他們,繼續低頭干自己的活兒。直到大家說得沒有興趣了,這才給停了下來。舒月離開了工地,她沒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來到了楊惠琴的存車棚里。她是想把自己在工地上看到的情況,給楊惠琴說一說。

舒月走進存車棚里,她看見小萍已經放學了,她爬在存車棚的凳子上寫作業,而楊惠琴卻是坐在那裏,跟一個老太婆說話。舒月等老太婆走了,她把自己在工地上看到的情況,向楊惠琴作了說明。楊惠琴聽完了,沒有吭聲。舒月的心裏覺着很不舒服。她準備要走時,楊惠琴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抬手拉住她說:“噯,舒月,你不說,我心裏也知道。不是我們不為他操心,是你哥的確是沒有辦法。不過,我覺着讓他吃點苦頭,他以後就長記性了。”

舒月聽完楊惠琴的話,她心裏酸酸的,就不想再跟她說了。這時她看見小萍爬在那裏做作業,就走到小萍的身邊,看她做起了作業。

小萍看見舒月看自己做作業,她停住手裏的笑,向舒月說:“哎,舒月阿姨,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一見我叔叔呀?”

舒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好,等哪天了,阿姨帶你去看望你的叔叔。”

楊惠琴瞪了小萍一眼說:“你不好好做作業,就是在胡思亂想。你叔叔在工地上幹活呢,你咋能去那裏看他呀!”

小萍立馬不高興地噘起了自己的小嘴,瞪了楊惠琴一眼說:“他在工地上幹活兒,為啥就不能讓我去看了?他不回來看我,還不能讓舒月阿姨領着我去工地上看他呀?”

舒月看着小萍忍不住抿着嘴笑了,她說:“能能能!小萍,你快做作業吧。等哪天了,阿姨領着你去看望你的叔叔。你真是個好孩子。你叔叔在工地上幹活,他的心裏也想着你哩。”

小萍聽完舒月的話,立刻抬起自己的小手說:“好,舒月阿姨,哪天了,你一定要帶我去看望我的叔叔!你說話可是要算數了,如果不算數了,就是小狗!來,咱們兩拉鉤吧!”

舒月伸出自己的手,跟小萍拉了拉手指,她給笑得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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