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突如其來的酒罈(上)
聽到千里風的話,陳開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地看着眼前這個瘦的尖嘴猴腮的人,並未答話。千里風被瞅的渾身不自在,但還是眼巴巴地回望陳開,臉上陪着乾笑,只是目光晃動間,碰上明晃晃的油燈時,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像那油燈燒的不是油,而是他的心血。對方不說話,就這麼乾耗着,虧的是他啊。就在他堅持不住,準備放棄的時候,早早送客了事的時候,陳開終於開口。“也不是不行,我聽說你從來都是認錢不認人?”“嘿嘿,生意人嗎,認錢是天理,不認人是我的規矩,認人難免糾結於人情,很多生意就不好做了,畢竟,談感情,太傷錢了!”千里風一副多謝誇讚,引以為榮的樣子,生意有戲,他也來了勁兒。“很好,這是黃金百兩!”陳開一邊說著,一邊從陳重那裏拿過兩隻碩大的金錠,在千里風眼前晃了晃。看到金子,千里風的眼睛瞬間就直了,下意識伸手要去接,陳開輕輕一晃,讓他抓了個空。“這裏只是定金,關於我丟的那玉佩,你如果能提供真實有用的線索,每一條賞金千兩,若是幫我找回來,就是一萬兩!”說完后,他慢慢將金錠放向千里風手中:“這個價錢,你覺得如何?”“好,好,好,好的很!這個生意我接了。”千里風說了一連串的好,接過金子,眼睛湊近去,還好客人當面,他忍住了咬兩口的衝動,仍是不住地用手指磨砂。“那就這樣說定了,不過我這個人講究效益,說簡單點就是,你如果毫無所獲,我就要收回其中的九十九兩,剩你一兩,作為辛苦費!”“這…”千里風猶豫起來,他不是獃子,找東西他肯定多少要花費的,這樣一來,要是搞不好,他還得倒貼,那怎麼行。“怎麼,你不願意,罷了,生意還未完全定下,准你反悔。”陳開一副好說話的樣子,伸手就要去拿回來金子。“別別別…願意,我願意,唉,算是着了您的道兒了,都知道我千里風命可以不要,抓到手裏的錢財不能丟!這下要給您當牛做馬一回了…”“你這不是給我們當牛做馬,是給金子當牛做馬呢!”羅丁兒被這財奴逗樂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引得千里風不由的眨着綠豆眼,多看了她幾眼,羅丁兒當然也毫不怯場地瞪了回去。“行了,那就這樣說定了,有消息你知道去哪裏找我吧?”陳開說著,起身往外走去。“知道…知道,人都認出來了,還不知道上哪去找,我還怎麼在這行混呢。”千里風亦步亦趨,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叫住陳開:“爺,您得跟我說清楚一點啊,只說拇指大小的青綠色玉佩,我這不好確定是不是。”“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陳開回身,一手搭上千里風肩膀,“那玉佩狀如彎月,也像一隻弧線優美的鳥,上面刻着一個小小的‘丁’字。”他一邊說著,一邊直勾勾地盯着千里風的眼睛。“明了,但爺您這眼神是什麼意思,您該不會懷疑我知情不報吧?”千里風被看的有些發毛,他能感覺到,這個少年人的眼睛,比最老道的江湖客還毒。“你敢嗎!”陳開拍了拍他的肩膀,丟下這句並不是表達疑問的問句,頭也不回地走了。“當然不敢啊,爺您走好!”千里風被鎮的一愣,等反應過來,追到門邊,喊了一句,此時,陳開已經走出去十幾步遠。他喊完之後,倚着門框,眯着眼睛,目光卻並沒有放在陳開身上,而是多看向旁邊的羅丁兒,漸漸皺起眉頭。“重爺爺,這個千里風不太對勁,我感覺他可能知道玉佩的事,勞煩你在這裏盯一下,我出去之後,安排人來替你。”“是,少主,”陳重習慣性應下,隨後又糾結道:“但是你的安全…要不然我先送您回去,迅速安排人過來,他如果心裏真的有鬼,想來反而會防一手,不至於我們剛離開就有什麼動作。”聽了陳重的話,陳開微微猶豫,平常或許沒什麼,但鬼市上多有瘋狂的亡命之徒,未必會被他的身份嚇住,只是傳出消息等自己人來,他和羅丁兒留在陳重身邊的話,對陳重來說,恐怕也是礙手礙腳,容易打草驚蛇。最終,他還是做出決定:“不行,這傢伙看起來鬼精鬼精的,很可能反其道行之,這裏並不遠,我自己回去沒什麼問題!”“可是萬一…”“就按我說的來。”陳開嚴肅了口吻,這其中自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感覺到,羅丁兒以及那枚玉佩,牽涉極大,必須要儘快找回,不能錯過什麼重要線索。“好吧,少主你千萬小心些,這鬼市不大,如果遇到什麼情況,你就大聲呼喊!”陳重一邊說著,一邊去卸背上的黑魚刀,要給陳開帶着當護身符的意思很明顯。“不必了,這刀你用着合適,我帶着它反而是累贅。”“這…”“行了,不用這麼緊張我,你自己也多加小心一些,走了。”陳開不再廢話,抓起羅丁兒的手腕,如閑逛的小情侶,悠然往外走去,陳重看少主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微微放下心,隱入街邊的暗影之中。另一邊,見到陳開幾人遠去,千里風從思索中回過神來,趕緊把門重新半掩上,急急忙忙地回了櫃枱,抓起油燈,熟練地扭動調節開關,將燈芯縮回大半,只剩指甲蓋大小一點。頓時,燈火只剩綠豆般大小的一點,甚至連櫃枱的範圍都無法覆蓋,整個房間重新陷入昏暗,一些細碎的聲音響起,但具體的情形,已經無法看明。分開之後,陳開並沒有着急往出口去,而是帶着小蘿蔔沿着街道慢悠悠地逛着,陳重把他的身份看的太重,所以緊張他的安危,但在他看來,把自己放在一個閑散浪子的身份上,逛一逛鬼市,並不見得就有什麼不合適。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再碰碰運氣,有人偷了玉佩,不見得就一定走千里風的路子,所以他很認真地逛着,碰到一些倒賣古玩奇珍的攤子,還和老闆搭上幾句話。羅丁兒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在陳開的感染下,很快像平時逛街一樣,東瞅瞅西摸摸,碰到稀奇古怪的,也要打問幾句。有的攤主見到這麼正經逛街淘寶的倆人,對他們戒心很深,但陳開往往幾句看似隨意的閑聊,便打消了他們的戒備,並且頗為老道地跟幾位攤主做下約定,讓其幫忙留意玉佩的線索,必有酬謝云云。一路下來,也順手給羅丁兒買了幾樣無傷大雅的小玩意。這樣逛了半個多時辰,羅丁兒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陳開。“走吧,吃點東西去,我也餓了。”陳開無視了羅丁兒的尷尬和扭捏,主動開口,從吳家出來跑了大半天,一直沒吃過東西,他確實有些餓了。這裏已經接近出口,對面正好有一家酒樓,陳開說著,往那邊走去。羅丁兒緊緊跟上:“害你跑了一天,這頓我請你好啦,就是不知道這裏東西怎麼樣,看着倒是人挺多”她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看來心情很好,已經完全放下丟玉佩的事情。“哎喲…”走到接到正中央時,前面的身影猛然停下,一直說話的羅丁兒沒注意,直接撞上陳開後背。緊接着啪地一聲脆響,酒味瀰漫瞬間瀰漫開來,她迷迷糊糊被陳開帶着旋了半個身位,然後砰地一聲,有人帶着爆喝着退開,場面進入短暫的對峙。羅丁兒這才看到,十幾個大漢已經迎了上來,先前應該是有人拿酒罈砸向他們,被陳開擋了下來。陳開左手將她護在身後,右拳撣了撣,將衣袖上的碎屑和酒液甩落。“什麼情況,他們…”羅丁兒有點懵,她下意識去掏手帕,想幫陳開擦一下少許濺在臉上的酒液。“沒事。”陳開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眼睛冷冷地望向挑事的幾人。“小子,沒看出來,還有兩下子!”喝的滿臉通紅的膘壯漢子揉着拳頭,沒有動作,他嘴上說的輕鬆散漫,剛喝下去的酒卻已經在一招之後,醒了大半。剛剛他率先偷襲發難,偶遇之後毫無徵兆地將酒罈砸向對方腦袋,緊隨其後出了蓄滿力的一拳。然而這看似柔弱的少年不僅反應迅速,武力也很強悍,砸碎酒罈之後,又硬接了自己一拳,自己反被震退了回來,手腕已經全麻了。陳開冷目以對,沒有開口搭理對方,看到對方人群中那個臉色發白的猥瑣胖子之後,他已經知道這事不是無緣無故。如果陳重在這裏,一定會懊惱自己跟着少主,越來越有些心慈手軟,剛剛為什麼沒有直接一拳將那胖子打死。鬼市裡混江湖的惡客不似城裏的地皮混混,他們並沒有那麼多計較,何況這裏有幾人都是入了品的高手,有足夠的自信和傲氣,他們很快掏出各自的兵器,兇狠地招呼上來。“唉!”陳開微微嘆了口氣。今天的事,很難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