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異常
物理課,老師講理綜考的物理卷子。
這一次陸佰的物理極為不錯,97分。
原因在於,壓軸的那一道大題,需要複數參與。
這是種解法他學會不久,下得苦功夫,在腦子裏閃閃發光冒着新乎的熱氣兒。
但這道題,與他之前做的很不一樣,所以開始沒想到引進複數。
陸佰做到這最後一題,抓着頭髮,尋思這能怎麼算?
抓着抓着,就靈光一閃。
整道題的路數忽然清楚了,下筆如飛,行雲流水地做出來了。
陸佰展展手中的卷子,上面一片紅色對號。
雖是有點頭疼頭暈,卻還是忍不住高興。
這道題和我之前做過的,完全不是一個類型,但就是這樣,完全變換了應用場景,我還能解出來。這說明,雖然到了所謂的“瓶頸期”,但我思考加記憶加練習加反饋的這套學習流程,依然行之有效。
當前自我感知收效甚微,但大腦深層仍在進行深刻的變化,只不過沒有達到質變的地步而已。
陸佰暗暗告誡自己,戒驕戒躁,繼續滿功率的學習,等待量變到質變的那一刻。
“這個題出得確實難了點,偏了點,但是也不能說超綱了做不出來,之前講過類似的高考真題,但結果呢,咱們班一共才三個同學做對。”
趙奇峰說完,同學們卻沒有表現出愧疚的表情。
能愧疚才奇怪。
很多同學面上平靜,心裏卻鬆了一口氣。
知道沒多少人做出來,我就放心了。
自己錯,其他人也都錯,這不就相當於都做對了?
“陸佰!”
物理老師趙奇峰點了他的名字。
“三個裏你是一個,說說,怎麼個思路?”
全班一共三個人做出來,一個是他,一個是喬英子,另一個卻不是因為喬英子到來而穩坐老二的關承璋,是一位物理競賽拿獎獲得清華降分資格的同學。
趙奇峰點名是有考慮的。
和他嘴上說的不一樣,監考時看到這道題,其實想班裏或許喬英子等寥寥幾個能做出來,其他人得全軍覆沒。
卻沒想到還多了個陸佰。
和另外兩人比起來,陸佰非常“草根”,
趙奇峰點名讓他分享一下思路,第一是看看是否他的思路有新奇的普適的地方,第二也是表現對陸佰的青睞。
陸佰站起來。
同學們目光看向他,目光灼灼,這傢伙勢頭太猛啦,這也有他?
喬英子也隨同學一起回頭看。
大家都回頭,我不行嗎?
她這樣解釋,可看向陸佰的眼神卻比其他人複雜多了。
這題的要訣是她給陸佰講過的最後一題,那語音還留在他的微信記錄里,看着陸佰站起來,她很有成就感。
轉念想到自己的現狀,又有些感慨。
陸佰便站起來,拿着卷子,卻卡殼了。
站着的陸佰沉默下來,看着卷子有些沉默。
是怎麼想得來着?是怎麼想得來着?
他催問自己,可問得越急,便越無法思考,再加上睡眠不好精神極差,如同昨晚那樣,思維的列車停在一片漆黑的荒蕪里,既不見前路,也不見來路。
一分鐘的沉默,陸佰像一個稻草人站在翠綠的麥田裏,在眾人的眼光里卻是那樣的漫長。
按照老師們的話術,你浪費大家一人一分鐘,加起來就是五十多分鐘,五十分鐘的煎熬,讓同學們的眼神枯萎下來。
終於趙奇峰咳嗽一聲,說道:“行,你先坐下吧,這題確實不簡單,忘了當時怎麼想得也有可能,來,同學們,看黑板......”
於是同學們的目光就像是一片被北風吹過的麥穗,一齊向南方朝拜。
陸佰成為荒野里孤獨的稻草人。
喬英子猶自看他,疑惑並且擔心。
“我想起來了!”陸佰喊道,他的聲音打斷了老師的話。
這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陸佰卻只入神盯着試卷,像是把全部的精神都投入了進去,誰也沒被他看在眼裏。
趙奇峰不以為意,只是笑道:“哦,那你講講。”
想裝逼啊?
同學們有的撇撇嘴了,心中陸佰的形象一下子跌了下去。
陸佰這個粗魯的行為似乎暴露一件事,他不是他們想像中偉光正的勵志模範。
......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方老師用小半節課把最後一道大題講完,接着是班會。
“剩下這節課,做經驗分享。”
“因為我發現,同學們對於學習的事兒很用心啊。”方老師說道,走在下面,隨手拿起一人桌子上放着的一本書,晃了晃。
《學習之道》。
同學們一陣鬨笑,他們都知道原因是什麼,但因為上午的那事,對陸佰的感觀卻不那麼好了。
“這幾位同學,準備一下,來上台分享你們的學習經驗。”
PPT上出現幾位同學的名字。
有喬英子,有關承璋,有物競高手,還有作文獲獎者......還有陸佰。
喬英子是頭名中的頭名,自然第一個來。
輔導陸佰的經歷,讓她有許多心得。
一二三四點,要遞進關係,最後總結該如何突出重點。
半分鐘,喬英子就有了腹稿。
她站起來,要說,方老師卻說上台去講。
喬英子便走上台去。
準備的時間最少,她卻神色如常,天文館面對數百人都能侃侃而談,何況這等小場面。
站上講台之後,下面坐着的所有同學都看得一清二楚。
喬英子說話磕絆一下,卻是在一瞬間將打好的腹稿全都扔掉。
“有一個概念叫做‘心流’,體驗......”
“所以必須要在適中的難度和壓力下才能......”
“也可以推出,勞逸結合......”
說話的時候,喬英子在看向陸佰,她希望陸佰能聽進去。
喬英子與陸佰的交流只剩寥寥,但她足夠關注也足夠敏銳,他今天的失態顯然不對勁。
可是陸佰低着頭,喬英子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是故意不聽還是無心聽講還是在想自己要說什麼?
喬英子的話不停歇,同學們和方老師聽得津津有味,心道第一果真是第一,從經驗上升到理論,真有乾貨在。
喬英子卻在眾人的欽佩中感到孤獨,就像荒野里的稻草人,麻雀沒有聽到她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