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初道觀
“岸上好像很熱鬧啊。發生何事了?”
雲蕭兒坐在船舷邊,透過窗戶望向江岸邊的喧囂,不免有些好奇,便問了船內的楚寂白與晏賀秋。
這時,船夫揚聲道:“幾位客官應是頭回來大通城吧?咱們大通城啊,有一戶高門公子仗着自己是大修的嫡孫,平日裏對百姓們橫行霸道,猖狂跋扈。幾位往那瞧,岸上被綁的,便是那跋扈公子。”
說完,船夫指向江岸被綁這那人,正被一眾百姓包圍着的,受周遭之人的指指點點。
雲蕭兒抬眼瞧着岸上被綁的男子,目光一轉看向那兩名女修,似曾相識,轉念一想便說道:“你們瞧那兩位女修,是不是白天在太守府門前,遇到的那兩位?”
聽她所言,楚、晏二人仔細瞧着岸上那二人,眉頭微展,只聽楚寂白驚呼:“還真如晏兄白天所言,倒是個反天的。”
在修仙界,一向處於弱勢的女修被男修欺負是極為平常之事。但那兩名女修能在法度嚴苛的楚國,反倒教訓男修,本就是逆天行為,更何況對象還是大戶人家。
如此想來,雲蕭兒激動不已,對她們的所為,更是心生了一絲嚮往。
若是她也如那兩位女修一樣,如此不顧門第之見,懲治惡徒,定會很知足。
不多久,外面划槳的船夫繼續道:“幾位客官,眼下已到城外,幾位是繼續行船?還是返回城中?”
“就在岸邊停下吧!”雲蕭兒沉思后,轉過頭對他二人道,“要不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晏賀秋一臉驚詫,問:“你不擔心遇到攬客庄殺手?”
只見她抿嘴而笑,遇上了,打不過,大可以用戒指逃跑。
凌江江水自劍聖山脈的昆虛峰順流而下,滋養着沿途各郡百姓。其江流蜿蜒曲折,如長蛇吐信,壯觀異常。
江上風浪不斷,奔涌不止,正如同雲蕭兒此時的心境一般。
他們剛一上岸,正要去人潮處一觀兩位女修的風采,但沒走幾步,只見那兩位女修神色匆忙的向他們迎面跑來,與他們擦肩而過。
“師父眼下在太初道觀,明日要趕去凌城,別再耽誤工夫了。”
“知道了,大師姐。但這麼晚,恐怕見不到師父。”
“那就在觀外等着!”
二位女修一邊說著話,一邊揚長而去。
聽聞太初道觀,晏賀秋沉思片刻,轉過頭對雲蕭兒溫聲道:“這太初道觀自楚國創建之始,便只有帝師商正衡能進入。莫非她二人是帝師弟子?”
楚國帝師商正衡。
在御京時,雲蕭兒就聽楚寂白提起過此人,當時說滄海月珠就是由這位帝師送於燕國皇室,如今反而落入他手。
從二位女修的言辭中透露,她們也要去凌城,莫非也為了宗門大選而去的?
雲蕭兒低着頭,念叨着“太初道觀”四個字,忽然間猛然抬頭,轉身問:“我們要不也去太初道觀附近先度過一夜?”
這太初道觀處於大通城中心的位置,且為帝師私邸,那攬客庄殺手斷然不敢靠近此處,他們可藉此天然的優勢,暫避一夜,待明日天亮,再啟程趕路。
她話音一落,只見楚寂白臉上眉展眼笑,也如雲蕭兒想通一般。
“我覺得可以。”
見二人如此篤定的說,讓晏賀秋面色凜然,驚訝於他們的膽色。
“眼下已然出城,再返回去,豈不正落入殺手下懷?而此等行為,有點荒謬。我乃飽讀詩書之人,怎可擅闖一國他人的私邸?”
雲蕭兒一翻白眼,眼神示意起楚寂白,二人默契般,一人架起他的一條胳膊,抬着他回城而去。
太初道觀,清風別院。此處乃帝師私宅,坐落于山峰之上。
半山腰下,雲蕭兒一頭栽在一股透明的氣牆上,再也無法行進一步。此時,晏賀秋被楚寂白拽在一棵樹下,被監視着。
見別院內燈火通明,雲蕭兒折返回來,對楚、晏二人小聲說:“你們說,這帝師是何許人也,竟在大通城中心,有一處如此幽靜的別院。”
只見晏賀秋垂下頭,言語略帶崇敬:“帝師商道君是為聖賢之人,六百多年前,助太祖爭奪天下,建立楚國。自此以後,太祖之後的歷代皇帝,皆拜商道君為師,護佑楚國安定至今。”
聽一席話,雲蕭兒臉上帶着微笑:“你不也是西蒼人?對天鴻事迹如此了解?”
晏賀秋瞪了她一眼:“西蒼的讀書人,讀的也是天邦禮教、王朝興衰,這都不懂?”
他話說完,只聽楚寂白一陣發笑。雲蕭兒轉頭一臉無辜的望向他:“你也懂?”
“我雖出身普通農家,但自小是讀過幾卷書的。”
聽后,雲蕭兒連連搖頭,她生在雲州,長到十二歲離家之前,也只是讀過道經典注,卻對天鴻大陸的王朝一無所知。
思緒再次飄遠,目光掠過他二人身後,此處地勢較高,半座城池在她眼中一覽無餘,眼見山間靈氣凝聚成霧,彷彿如同仙境,山巒疊嶂,令她心神變得寧靜,不禁起身向前走過去。
如若將來大道可成,能在此休養度日,也是極好的。
思緒抽回,雲蕭兒卻發現楚寂白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在月光餘暉之下,看着這張俊朗的臉,竟有些發痴。
短暫的寧靜,忽聽聞動靜,雲蕭兒急忙之下,看見一處石墩,便躲避其後,楚寂白則轉身過去,將晏賀秋撲倒,捂住他的口鼻。
不久,從清風別院中走出兩道身影,便是前不久在江邊遇到的兩位女修。只見她們緩步下山,清晰地聽見二人的對話。
“年關內怕是不安定啊!前有太子遭人詛咒,後有凌城宗門大選將起爭端,如今再加一起燕國攬客庄門人裝扮商團入境,怕是又將掀起一場波瀾。”
“怕他作甚,大師姐,來一個咱們殺一個,來一夥咱們屠一窩。”
“哎呀,大師姐打我作甚?”
“還是趕緊去往凌城,先做準備,別到時候手忙腳亂。”
對話聲逐漸遠離,又見兩束光芒一閃而過,雲蕭兒這才從石墩后爬出來,那二人應是走遠。
倒是晏賀秋被捂住口鼻,被楚寂白放開后,連連喘着氣。
夜深人靜,如此夜景之下,三人互視而笑。
清晨,經過一夜的安靜,只聽不遠處銅鐘響起,使雲蕭兒從石墩上悠悠轉醒。
天色還未全亮,只見清風別院中仍有亮着燈火,細想一下,似乎那位帝師是一夜未眠。楚寂白與晏賀秋還在不遠處的樹下,三人匯合決定,即刻啟程前往凌城。
而此時,晏賀秋卻有不同意見,聽到夜裏那女修之間的對話,凌城想必不太安全,不如繞行至劍聖城參加宗門大選,也是一樣。只是這路程會遠一些,但也能在大選之前趕到。
“怎麼?晏兄如此膽小,還不如我一女子的膽量。”
雲蕭兒輕笑着挖苦他,倒是沒讓他生氣。反倒是見他低頭思緒后,說:“也罷。即便天塌下來,也有帝師門下來頂着。”
“我們怎麼去凌城?”楚寂白走過來向雲蕭兒問,“是走着去?還是用你的法子去?”
這話一出,晏賀秋還在發懵,而雲蕭兒卻一臉輕笑,二人皆是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晏公子,待會兒若是覺得不適,還請忍着。”
這話說完,雲蕭兒露着詭異的笑容,與楚寂白一起向他靠近。下一刻,山腰間幽光一閃,三人便消失在原地。
一陣天旋地轉之下,黑漆漆的空間內,雲蕭兒渾身感到不適,但卻已經適應這讓人暈厥的空間。
眼前光亮一閃,身軀穿越出狹小的撕裂空間,再定眼一瞧,雲蕭兒發覺自己身處于山間。
這又是何處?
連綿的山脈之中,如白玉般積雪覆蓋其上,山峰巍峨挺拔,在皚皚白雪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壯觀。
只見不遠處的山峰,形如猛獸的兩顆獠牙,屹立於山脈之中。
此時,晏賀秋一臉茫然地要追問雲蕭兒,被楚寂白攔下。但云蕭兒好似沒聽到他的話,只瞅着前面一位農夫,剛忙上去詢問。
從那農夫口中得知,此處乃是劍聖山脈中麓,而那兩顆獠牙形狀的山峰,是為尖牙峰。此地是為右凌郡境內,離凌城只有一日的路程。
當雲蕭兒返回來后,便將農夫的話轉述給他們,這卻讓晏賀秋大為驚詫。
楚寂白見他這樣,掩面偷笑,隨即便向他解釋起,雲蕭兒右手食指的戒指所蘊含的能力。
不顧晏賀秋驚詫的神情,雲蕭兒指着尖牙峰的方向:“向前走四十里,有一家客棧。我們不如先去客棧稍作休整,再趕一日的路程便可到凌城。”
三人隨即原地一番調整,便一同向尖牙峰趕去。
果真遇到一家客棧,據山間農夫所說,此處為尖牙客棧,這麼怪的名字,也不知這家客棧掌柜的是怎麼想的。
當他們進入客棧之時,當是楚寂白臉色鐵青,展開雙臂攔着雲蕭兒與晏賀秋的去路,神色冷漠,目光掃向客棧內的眾人,直呼:“我們走!”
雲蕭兒似察覺出客棧內的古怪,眼神瞥向那伙人,皆是商販打扮,冷厲的目光齊刷刷盯着三人,一股微弱的靈氣波動在客棧內持續婉轉。
難道是攬客庄的殺手?
不應該吧,怎麼如此迅速趕在他們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