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想見到你
聶勝男比叢風早些時候得到的消息，他微微抿了抿嘴角，自習的時候在她身邊晃了兩圈。心想：“嗬，小丫頭片子，行啊，沒吹牛啊。”
聶勝男猛地想起，自己曾在講台上百般諷刺從風的樣子，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會想將我一軍吧。
“誒，叢風，行啊，還可以啊。”
“那是，前兩天老聶一個勁地擠兌她，這下有好戲看了。”
“誒，你們不覺得他倆有點奇怪嗎？”
“……”
“上課”一個箭步，聶勝男跨上講台，他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發慌，手心直冒汗，腿腳都有些不聽使喚，兩隻手勉強撐在桌子上。他儘可能的低着頭，看着教科書。
因為在不遠處，有一雙充滿靈異之光的眼神，直射他的胸膛。就像X光片一般，竟把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聶勝男活動了一下腳腕，輕咳了兩聲，想要以此提醒一下，但是這雙眼神好像並沒有理會這些暗示，仍然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
“有些同學，”聶勝男終於坐不住了，“有些同學，上課要注意一下，”
“嗯哼，作為一名學生，要對老師又起碼的尊重。”他不停地擺弄着手裏的粉筆，指尖被粉筆染了一大片。
而在這一方，靠着擁強大同學靠山，本質上說是沒人注意她的叢風，彷彿還不肯就此收手，她繼續用充滿挑釁的眼神斜視着講台上的聶勝男。
教過清華，出過北大的聶勝男第一次被一個女生如此凝視，他有些不知所措，這小姑娘是不是喜歡我啊，想到這，他的嘴角竟然有一點上揚。
這個細節被叢風看在眼裏，壞了，他以為我喜歡他。叢風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快速低頭，心想着怎麼解釋清楚，誒，本來是想給他的下馬威，這人腦迴路有問題啊，他怎麼理解偏了。
聶勝男，表面上看是風輕雲淡，可顫抖不停的手出賣了他的心情，他用他那充滿粉塵的手不停地摸挲着書頁，兩腳不停地換着中心支撐。
叢風偷偷瞄了他一眼，看見他萬分緊張的神情，更加覺得難以解釋清楚。索性，她不再抬頭。兩人就在如此尷尬的氣氛中度過了一堂課。
“鈴鈴鈴”鈴聲剛響，聶勝男收拾好書本，快步走出教室，臨出門，停了下來，想回頭，但還是快步離開。
叢風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長嘆了一聲。
“誒，叢風，你怎麼了？”
“哦，我沒事，有點病了。”
“你不覺得，老聶今天，特奇怪嗎？”
“啊？有嗎？哈哈，沒覺得。”叢風想極力地岔開話題。
“誒，對了，你不是喜歡看NBA嗎，最近有什麼賽事？”叢風睜大了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最近，我庫里……”
“袁老師，你看成績單，”聶勝男興沖沖地跑來。
“啊,”袁萍懶洋洋地答道，雙手去接成績單。
“看這兒，看這兒。”聶勝男有些着急地指着叢風那一欄。
“哦，”袁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掃視着。“還行啊，就一個是B。”
“什麼叫還行啊，這相當不錯了，全班有幾個全A的。”聶勝男抿了一口水。
“你不是之前還損人家的，現在態度怎麼這麼好。”袁萍撇撇嘴。
“那，你之前把人罵成那個樣子，人家還搭理你啊。”
“她，挺愛搭理我的，她還一個勁看我。”
“老聶，你確定，它不是在藐視你？”袁萍瞪大了眼。
“再說了，”袁萍整理整理書本，慢條斯理地說：“她一個學生，你老那麼注意她幹什麼？她考的好不好本質上跟你沒多大關係。”
聶勝男，搓了搓手，彷彿說到了他的痛處。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只好應和着笑了兩聲。是啊，人家考的怎麼樣，關我何事。
他端着茶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把成績單收了起來。蓋上了茶蓋。
叢風自然是欣喜的不行，她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了父母后，興沖沖地往寢室里趕。
“叢風，跑什麼呢？”半路上的同學追問，
“沒事，我高興。”
叢風在寢室門口大口地喘氣，她勻了勻氣，輕輕打開房門，發現大家都在，便輕輕地打了聲招呼。“大家都在呢。”
“叢風，別提了，結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你知道嗎？”
“嗯，是的，我，”
“誒呀，還以為是全A呢，沒想到我信息技術竟然是B，真是煩惱死了。”
“啊，是嗎，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考這麼差，真是的。”
叢風攤了攤手，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不合群。
一層濃厚的孤獨感籠罩我心頭。
其實，這並不是叢風第一次感到內心的孤獨，只不過這次這種孤獨更顯深刻，更難擺脫。可能她還是那個放學后因為一個冰淇凌就會高興半天的小孩，而不知何時起，她的同伴們已經對她手裏的冰淇凌不屑一顧了。
樂極生悲，說的應該就是她了。不過叢風想了想確實，沒什麼好高興的，畢竟人和人不同，可真的沒有一個人哪怕那一秒和她相同嗎？
叢風第一次開始思考，人們如螻蟻般地工作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生存，僅僅為了活下去？想着想着她甚至感到了恐懼。
此時，聶勝男正端坐在自己家裏的書房內，眯着眼，仔細研究那張成績單，時而呼出的煙氣繚繞着他的周圍。
“還行，不錯，小丫頭。”
“老聶，你一個人幹嘛呢？”聶勝男的妻子一臉驚奇地看着他。
“啊，沒事兒，有個同學挺有趣兒的。”
“男的女的？”
“哦，”聶勝男深吸了一口，緩緩地說：“男的，男同學。”
嗬，他竟然撒謊了，為了一個瘋丫頭說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一遍一遍地審視，一遍一遍地回憶她的音容，他的內心竟然有一種想見她的衝動，想到這，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誒，對了，老聶你最近怎麼起這麼早？”
“哦，領導最近查的嚴。”
“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這麼積極工作了，不擺名師的譜了。”
“哈，沒呢，我當然得工作，好好賺錢養家。”說罷，他撣撣煙灰，咬了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