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館怪客
夜幕降臨。
萬家燈火亮起。
熱鬧一天的街道漸漸冷清。
冷清一天的酒館反而熱鬧起來。
忙碌后,與三兩好友把酒言歡,一醉方休,何其樂哉。
孑然一身者,尋個角落獨斟獨飲,也別有一番樂趣。
李元坐在靠櫃枱的座位上,未曾飲酒,只是叫了幾個小菜。
一邊吃,一邊與童老闆閑聊。
詢問酒館生意如何,最近可遇上什麼麻煩。
距立家仙牌已過去一月。
一月來,童家父女遵照李元的囑咐,每日清晨上三根香,每月初一買來各種供品供拜,從不懈怠。
李元所受香火縷縷積攢,已是不少。
團簇於虛無空間內,七彩成煙,有趣得很。
當然,香火不可白受。
童家酒館有個小麻煩什麼的,都是李元出頭解決。
比如有人在酒館喝酒鬧事,或者欠賬不還,以前童天祥只能忍氣吞聲,不好得罪,而童小憐是女兒身,不便出頭。
如今有了李元,三拳兩腳解決,倒容易多了。
“哈哈!”
“干!”
“喝個痛快!”
酒館內,一片歡聲笑語。
大多是粗俗漢子,一邊痛飲一邊划令,嗓門一個賽一個得高,聒噪得很。
市井之氣尤為濃厚。
唯有一人鶴立雞群,格格不入。
那是個身穿錦衣,腰纏錦緞的中年男子,吃了一身肥油,胖乎乎的像是豬成了精,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貴人。
他身上掛的吊墜飾物,皆是寶貝,隨便取下一件,夠普通人家吃上一年。
“上酒!快上酒!”
男子坐在窗邊,眉頭緊皺,口中不耐煩地呼喝。
脾氣卻大得很。
“來嘍!”
童天祥賠着笑臉,趕緊去後院搬了一壇女兒紅。
又讓童小憐弄了幾個小菜。
“王公子,您的酒來了!”
“再送您幾個小菜!”
砰!
這位王公子不太高興,將酒碗往桌上一摔,右手開壇,咕咚咚倒了一大碗酒。
端起來一飲而入。
酒烈,辣得他肥臉亂顫。
口中不忘稱讚:“好酒!好酒!”
旁邊的酒客不禁回頭,偷偷瞅着他。
像看猴般稀奇。
一個個似笑非笑。
“這不是王富貴王大公子么!”
“咱平陽縣數一數二的富豪,怎麼到這喝酒了!”
“怪事!大怪事!”
酒客們竊竊私語,都覺稀奇。
語氣中多帶着酸味。
“人家命好啊,天生富貴,想喝什麼酒就喝什麼酒,想要多少姑娘就有多少姑娘,嘖嘖!”
“話說回來,咱平陽縣的姑娘,有哪個比得過人家的美嬌娘呢!”
“也是,他娘子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我就見過一次!”
“長得和畫裏的天仙一樣!”
“要是能和她睡一晚,咱減壽十年都樂意!”
幾個糙漢子一邊喝酒,一邊小聲議論。
口中污言穢語盡出。
幸而隔得遠,酒館又嘈雜,不然被王富貴這正主聽見,非翻臉不可。
櫃枱旁。
李元也注意到了這位王富貴王公子。
說起來,還有些緣分呢。
以前他為了掙錢餬口,曾在王家當過護院。
因為武藝不錯,被王富貴挑中,護過幾次車。
王富貴做的是藥材生意,常去外縣進購藥材,路途遙遠,世道又不太平,常有剪徑土匪,攔路強盜。
所以要帶上一幫護衛,隨行保護馬車。
這位王公子是個大方人,走一趟給一兩,要是立了功勞,再添一兩。
李元跟着跑幾趟,賺了不少銀子。
可惜後來被陰氣纏身,身虛體弱,就辭活不幹了。
如今也不缺錢,自然沒必要再去為幾兩銀子拚命。
“唉!”
王富貴似有什麼愁事,一直愁眉苦臉地飲酒。
喝一碗,嘆一口氣。
長吁短嘆,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
果然,窮有窮苦,富有富愁。
沒個知足的。
王富貴幹的是祖傳的買賣,祖上三代都搞藥材生意,曾盛名一時,可惜到他這一輩,已經沒落得不成樣子。
他打小不學無術,只懂吃喝玩樂,是個膿包二世祖,繼承家業后,沒幾年就把家產敗光,還欠了一屁股債。
被人追的到處躲,絕望之時,差點上吊自盡。
多虧發現得早,剩一口氣被救了回來。
王富貴的命運轉機,出現在三年前。
當時,平陽縣來了個十六七歲的美貌女子,名喚“辛四娘”,說要在縣城招夫婿。
這辛四娘了不得,有傾國傾城之貌,仿若仙子下凡,一時驚動了全城男子。
有錢的,有才的,有貌的,盡皆上門示好。
偏偏辛四娘一個瞧不上,反而看上了王富貴,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王富貴要財沒財,還欠了一屁股債,要色沒色,整個一油膩肥胖的歪瓜裂棗,要才更沒才,自小不學無術,渾然一膿包。
可不知怎麼,辛四娘似中了邪術般,就瞧他順眼,非他不嫁。
不日,二人成親。
辛四娘歡歡喜喜嫁入王家,成了王夫人。
或許辛四娘真有旺夫相,成親不到一年,在她的幫襯下,王家的藥材生意居然轉虧為盈,越做越紅火,一年便還清了債務。
兩年後,王家東山再起,成了平陽縣數一數二的富裕大家。
生意甚至做到鄰縣,聲名遠播,財源滾滾。
民間傳言,說那辛四娘其實是仙女下凡,來幫王富貴的。
至於真假,便無人知曉了。
聽個樂子而已。
……
深夜。
酒館內的客人越來越少,很快走得精光。
熱鬧漸去,冷清撲來。
只有那王富貴仍坐在窗邊,自顧自喝酒,醉得滿臉漲紅,雙眼迷離。
“王公子,別喝了,酒多傷身!”
童天祥勸道。
王富貴不聽。
還嚷嚷着再要一壇女兒紅。
非喝個醉生夢死不可。
說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往後堂走,要自己去搬酒。
走到櫃枱邊,一個踉蹌差點趴在地上,迷迷糊糊抬頭時,忽瞧見坐在一旁的李元,覺得面熟,“你是……”
“以前在我家當護院的,李……什麼來着!”
李元扶了一把,淡笑道:“李元!”
“王公子貴人多忘事!”
王富貴打了個酒嗝,訕訕撓頭,“對!李元!”
“以前跟過我護車,身手好得很!”
“我記得你!”
他一屁股坐在李元對面,抓起一壇未喝完的女兒紅,咕咚咕咚倒了一碗,舉至李元面前,“正尋不到酒友呢,既是老相識,來,陪我干一碗!”
說罷,端碗便往嘴巴里灌。
喝酒和喝水一般。
灌得滿臉漲紅,額頭見汗。
見他早已酒醉,李元悄悄將酒罈藏在身後,“王公子,看你這副模樣,可是遇上了什麼不順?”
王富貴放下酒碗,長長嘆了口氣,嘴巴里滿是酒味。
“唉!”
“李兄,不瞞你說,我……我碰上了天大的怪事!”
“說出來,且嚇壞爾等呢!”
李元臉色一斂,饒有興緻,“我是個天生膽大的,不怕嚇,王公子若信得過,不妨說來一聽。”
王富貴揉了揉迷離醉眼,只覺暈乎乎的。
喝了一壇女兒紅,酒勁終於上來。
這一醉,反沒了顧忌。
他打個酒嗝,趴在桌上,湊近李元耳邊,大聲道:“李兄,你聽了可別怕!”
“實話告訴你,我……我家娘子她不是人!”
“是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