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與此同時,阿卑修斯上城區。

蒂娜戴着面具,身着斗篷,安靜無聲地行走在一條上城區邊緣的僻靜小路上,她曾經無數次干過這樣的事,稱得上是行家了,現在也不過是其中最平常無奇的一次罷了。她的前面有個小老頭,正是此行她的目標。

當初阿冷暴露那件事依舊沒有得出來真相,到底是誰出賣了馬克,依舊是個迷,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聖比薩婭家,聖比薩婭家出了無數警察和法官,在阿卑修斯的司法界一手遮天。蒂娜去警局時,被警局的人暴露了目的,這是目前唯一說得通的解釋,但是一個警察,沒有人牽線搭橋的話,是很難和聖露西婭的人聯繫上的。

這麼一來,聖比薩婭家就是唯一解釋。

但是聖比薩婭家和聖塔司婭家素來交好,兩家從上一代,上上一代開始就攜手,在阿卑修斯政壇上相互扶持,所以縱使是懷疑,但是聖塔司婭也不能武斷就是聖比薩婭的背叛,只是在這個時候,聖比薩婭家的家主突然病重。

不由分說,聖塔司婭必須擅自開始介入了。

小老頭很警惕,每走一段距離,都會突然回頭查看一眼,確保沒有人跟蹤,可惜論起追蹤和反追蹤的手段,蒂娜才是行家,她很輕鬆地就躲過了他的目光,但是她也不敢跟太近,只得保持一小段距離,悄悄地跟在後邊。

很快,小老頭和一個中年男人碰了頭,小老頭從口袋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似乎有意無意往蒂娜的方向一瞥,蒂娜順勢躲在了一個電話亭後面。

蒂娜很自信,自己肯定躲過了那個中年男人的目光。

但是,那個中年男人看起來不怎麼簡單。

很奇怪,面對小老頭遞過來的那封信,中年男人並沒有接過,於是小老頭又把信揣回了自己的口袋裏,兩個人耳語幾句,然後一起繼續往前走,然後在某個地方,一起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蒂娜趕緊追了上去,但是當她也進入那條小巷時,卻發現兩個人消失了。明明是一條筆直的小巷,沒有任何岔道,沒有任何可以隱藏的地方,他們到哪裏去了?

蒂娜先是驚訝,然後是恍然,再然後是胸有成竹。

她的眼裏閃過了一道光。

這時,一把匕首緩慢而又安靜地伸到蒂娜的脖頸底下,冰冷的刀刃就像是毒蛇吐露出來的信子,緊貼着她的皮膚,那瘮人的溫度一直蔓延到心裏面去。

不用問,這就是剛剛那個中年男人。

“小妞,”他的語氣傲慢而且戲謔,“手段不錯啊。”

“謝謝誇獎,”蒂娜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但是你不會認為這就是全部了吧。”

中年男人猛然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腳下,正踩着一個小型的軍用地雷,閃爍着冷酷的綠光。

他震驚,到底是什麼時候?

蒂娜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他吃痛,抓不穩的匕首隨即掉落到了地上。蒂娜站起來,翻身,一柄小型的鐳射槍蓄勢待發,正對準他的眉心。這一套完整的動作,行雲流水,彷彿已經重複了無數遍。

中年男人吞了一口唾沫,雙眼無神地看着眼前這個剛剛他還以為是囊中之物的女孩。

並不是說他無力與蒂娜對抗,只不過他正踩着那個地雷,無論蒂娜對他做了什麼,他都必須死死地踩住那顆地雷不放,否則,它的火藥能夠精準地炸掉他一條腿,但是又不至於致命。

這種典型的步兵雷,踩下去並不會發生什麼事情,鬆開才是爆炸的閥門。他曾經與這種東西朝夕相處,但從沒有想到過終究有一天,那會成為自己的牢籠。

“你是誰?”

“琉璃。”

“你就是琉璃?”中年男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內心泛起一陣無力,“什麼時候放的?”

蒂娜作沉思狀,“讓我想想,大概半年之前?”

中年男人笑笑,他輸了,輸得一塌糊塗。這個小妞放置地雷僅僅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速度遠比他這個剛從軍隊退下來的老兵要快。

不錯,她就是流離啊,上城區赫赫有名,令人聞風喪膽的琉璃啊。

“所以?”

“如果我屈服於你,那我將會成為你的俘虜。”

“沒錯。”

“如果試圖轉身逃離,那麼我將會失去一條腿,而且還是完完全全成為你砧板上的魚肉。”

“沒錯,”蒂娜傲然,“我們家族的醫生可以保證你在失去了一條腿的情況下繼續活下來,在你把你的秘密完全透露出來之前,想要死都做不到。”

“所以我沒得選?”

“當然。”

“你錯了……”

談話間,中年男人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蒂娜撲過來,蒂娜的瞳孔在一瞬間渙散開,這一瞬間,巨大的恐懼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在努力重拾自己身體的控制權,耗盡所有的精力,在她的手重新能夠握緊鐳射槍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選擇了開槍。

……那個男人的目的達到了。他沒了一條腿的同時也沒有了一個腦袋。

真是個……狠人。

望着地下那個男人的屍體,蒂娜用了最短的時間來思考她現在的處境,她突然意識到,那個小老頭,他肯定沒有來得及逃出這裏。

蒂娜裝填,蓄勢,再一槍命中了中年男人的另一條腿。

這是個可敬的對手,他的屍體應該被好好地埋在某一個墓園裏,隔三岔五,路過的人們手中有多餘的鮮花的時候,會順手留在他的墳頭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當作用來威懾的工具。她原本並不想這樣做,但是她此時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這一槍下去,蒂娜明顯聽到了不知來自何方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再一槍,這次命中的是中年男人的左手。

這時小老頭頂不住了,他連滾帶爬地脫下身上的偽裝,從某個地方跑了出來,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雙手奉上了那封信,就是那封原本要交給中年男人的信。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這片小森林是阿冷頂喜歡的地方,沒有之一。

在這裏不僅能看見太陽,天空,還有成片成片的樹木。在阿卑修斯,哪怕是上城區,在海風長年累月的吹襲下,植物都是極其珍貴的東西,更別說終日不見陽光的下城區了。在這裏好些日子,阿冷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日月,什麼是星辰,大樹之上長的葉子,是多麼的柔軟,就像是嬰兒的腳丫子,輕輕地拂在你的臉上。

在這懵懵懂懂之下,他好像開始明白了生命的意義,那就是像一棵樹木,那樣生長。

什麼都不要想,就是生長。只有長得更高,才能得到更多的陽光。

“阿冷。”

阿冷的注意力還在樹木身上,壓根沒有聽見,路易斯再喊了一聲,

“阿冷!”

阿冷這才反應過來,“路易斯,你叫我?”

路易斯無奈地嘆上一口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路易斯是金黃色的長發,那顏色,耀眼得彷彿能夠發出光來。事實上,除了阿卑修斯人,大陸上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是金髮,雖然沒有路易斯的這麼耀眼,阿卑修斯人也有一些金髮,但更多的是棕褐色的,也有一小部分純黑色的,比如阿冷,如果還有其他其他顏色的話,基本都是染的。

把一大盆顏料倒在頭髮上面,認為這是一種時尚?說實話,阿冷並不能理解。

來到塔塔木,路易斯是阿冷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他見過的第一個金髮的人,所以他對路易斯金色的頭髮特別感興趣,哪怕是後來在塔塔木他遇見了更多金髮的人,路易斯的地位還是沒能輕易撼動,因為沒有誰能夠比他更加出彩,就怎麼說呢,剛剛路易斯嘆氣那個動作,看起來就特別像一隻獅子。

“我們?”

“對,你,和大師。”

阿冷笑了,“我就算了,來你們塔塔木白吃白喝一年了,想要趕我走很正常,但是你為什麼也急着要你們大師走啊?”

“我們塔塔木不比你們阿卑修斯,我們雖然有着比你們廣袤得多的領土,但是我們依舊貧窮,弱小,就是大師的到來才把阿卑修斯的一些科技帶到我們塔塔木,我們的病人有了葯,我們的農民有了工具,我們塔塔木人對於大師,那是充滿敬仰的。而你,是大師的客人,那也是我們塔塔木的客人,如果是之前,你們愛留多久留多久,我們無條件歡迎。但是現在……”

說到這裏路易斯嘆了一口氣,阿冷饒有興緻地望着眼前這頭獅子。

“現在我們塔塔木正在遭受薩科帝國的侵略,我們已經淪陷了將近一半的領土,他們的兵鋒仍不停地向塔塔木都逼進,說實話我們並不能保證能夠抵禦多久,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如果到了那一刻,薩科人攻入我們的塔塔木都,那你們就是為我們塔塔木服務的商人,難保他們不會對你們不利,但是你們若是離開了塔塔木,那你們就是自由商人,憑藉著你們手裏的里斯通,他們不敢拿你們怎麼樣,他們應該還沒有膽子得罪阿卑修斯。”

阿冷摸摸鼻子,沒有說話。

路易斯停下腳步來,望着他。

時間彷彿在兩個人的對視中凝固了幾秒鐘。

阿冷終於頂不住,拉着個苦臉,“你別看着我,你看着我也沒有用啊,這事得他老人家點頭才行。”

路易斯點點頭,阿冷說的的確是事實,大師是個倔強的老頭,他不肯的話,阿冷說了也不算。

“你和大師說說吧。”

“我盡量”

談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湖邊,還沒有見到大師,但是路易斯選擇了拱手告辭。要是以往,他還可能留下來,聽一聽大師的教誨,但是現在不行,戰爭時期,他必須回去安排防務。

路易斯剛離開,就傳來了一個聲音,“阿冷。”

沒有錯這就是大師的聲音。阿冷無奈撇撇嘴,循着聲音的方向找了過去,不是在他住的小木屋裏,而是在湖邊,一塊大岩石上面,是一個看得見水面,聽得了鳥叫,吹得了湖風的好地方。

“來了來了,班戈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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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光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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