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劍聖程義貞
何不苦第一次進宮,連皇宮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結果就被莫名其妙地封了官,又莫名其妙地下了朝。
他沉默地跟着程處嗣一起走在他爹的身後,回了程府。
程處嗣的家很大,比壓歲村還大,乃是真正的高門大戶。何不苦光是看見大門就被震驚到了,只見門上有一副燙金的牌匾,上書:魯國公府,四個大字晃的人眼睛疼。
進了程府,程夫人連忙迎了出來,抱着程處嗣就是一陣大哭。
程處嗣小聲地安慰自己的母親,說自己這不是好好的嗎,程夫人仍是哭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她才止住了哭聲,又忙着安排下人去給少爺準備飯食,何不苦與程家父子則留在客廳里說話。
程處嗣先是給他爹磕了幾個頭,何不苦也恭敬行禮,口稱程伯伯。
程處嗣的爹讓兩人坐下說話,他先是問何不苦道:“聽鐵牛說他與你一見投緣,你們已經兄弟相稱了?”鐵牛是程處嗣的乳名。
何不苦點頭應是。
“既是如此,那以後咱們也就算一家人了,你不要拘謹,就當這兒是自己家。估計鐵牛沒跟你說,老夫我叫程義貞,爵封魯國公,官至右驍衛大將軍,原州都督……”程義貞捋着鬍子,頗為自得的說道。
程處嗣聽着自己爹在這自吹自擂,不由得有點臉紅,他輕聲阻止道:“爹……”
程義貞兩眼一瞪,“咋的,你爹說的都是實話,又不是吹牛皮,咋不能說了?你老子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身份沒說,那就是你程鐵牛的爹!”
程處嗣雖然臊的臉通紅,但還是不敢說話了。
何不苦笑着說道:“早就聽程大哥說起過您了,他說您不僅是朝廷的大將軍,還是一位通靈境的地仙修士。不止如此,您還在修行界有一個劍聖的名號呢。”
何不苦本來還對程處嗣的這位“劍聖”爹無比地敬仰,可今天一看到他卻難免大失所望。他身材極其雄壯,臉面黢黑,離遠看跟個熊瞎子似的。不笑還好,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更像。何不苦實在無法將這個人和自己心中的那位劍聖聯繫在一起,這差別也太大了。
何不苦說到程義貞的這個“劍聖”諢號,瞬間就像撓到了他的癢處,他哈哈大笑道:“什麼劍聖,不過都是好事之人的以訛傳訛,當不得真。老夫也不過是早年間得到過劍神呂銘的指點,學了他老人家三劍而已,哪敢稱什麼劍聖嘛。哇哈哈哈……”
何不苦聽到這裏卻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問道:“程伯伯,您剛才說得到過誰的指點?”
程義貞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有些疑惑的道:“劍神呂銘啊,怎麼了?”
“那個……”何不苦在心裏醞釀著該怎麼說,他小心地問道:“那您知道這位劍神呂銘前輩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啊。”程義貞很自然地說道:“他老人家修為深不可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誰知道他去哪裏了。怎麼,你認識他?”
何不苦想了想,還是沒說出那個足以驚世駭俗的事實,“額……聽說過,聽說過而已。”
程義貞也沒感覺有什麼奇怪的,聽說過劍神呂銘而已,全天下又有幾個人沒聽過的?
何不苦考慮了一會,咬咬牙開口道:“程伯伯,我有一事相求。”
程義貞道:“有什麼你儘管說,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何不苦站起身,拱手說道:“懇請程伯伯不要讓我當那個翊麾副尉。”
程義貞隱隱有些生氣了,又有些不解,他問道:“哦,為什麼?”
何不苦解釋道:“不是我不知好歹不想在您手下為官,實在是我身負師父交代的大任,必須得去辦。如果留在京城,將無法做成這件事。”
程處嗣也在一旁幫腔,“是啊爹,我也沒想到他有要事在身,今天貿然在聖皇聖後面前舉薦,他事先並不知道。是兒子做事不周,不關何兄弟的事,還請爹你就成全了他吧。”
程義貞聽到這話,心中的不快退去,他沉吟着說道:“雖說七品以下的武官老夫就能自己罷黜,不必經過朝廷。可陛下今天剛剛金口玉言封的官,我立馬就給撤了,那也太不給陛下面子了。這樣吧,你這個翊麾副尉先在我這裏掛着,你不必上任。等過上一段時間,陛下忘了這件事,我再把你的名字給劃掉。如果到時候你後悔了,又想做這個官了,我就還給你留着,你看這樣行嗎?”
何不苦大喜,“多謝程伯伯。”
就在這時,程夫人也忙活好了。她領着下人們,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並招呼說話的幾人落座吃飯。
飯桌上,程夫人不停地給程處嗣夾菜,嘴裏還不停地說著:“我可憐的兒,你看你都餓瘦了,快多吃點。”
程義貞也問了些戰場上的事情,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吃好飯以後,程處嗣拉着何不苦興奮地道:“兄弟,哥哥我今天帶你好好地逛逛這京城。不是跟你吹牛,來到了這裏,那就是哥哥的地盤。你只要願意,完全可以在街上橫着走。”
何不苦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他興緻不高,程處嗣有些納悶地問道:“我說兄弟,你怎麼了?從剛才吃飯開始你就一直悶悶不樂的。”
趙老二把程處嗣拉到一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后,程處嗣也就不再追問了。
何不苦這個人,什麼苦都吃得,什麼罪也都受得,卻獨獨受不了剛才飯桌上的場面啊……
程處嗣和何不苦走後,程義貞獨自坐在書房之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他突然抬起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後門的方向。接着他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他打開後門,自己走了出去,又將門給帶上,就這麼站在門外,像是在等什麼人。
他的耐心極好,等了許久也絲毫見不到有急躁的跡象。
終於,有人出現在他的面前,那人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服,用黑布蒙住臉,看不清相貌。
那人拍了幾下手掌笑道:“不愧是人稱劍聖的程大將軍,就連耐心也是這麼的好。”
程義貞冷笑着說道:“我的耐心一向很好,可是你的耐心,似乎不怎麼樣。”
那人不解地問道:“哦,怎麼說?”
程義貞道:“你就連活着都已經不耐煩了,耐心能好到哪去?”
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奇怪的是,他的笑聲明明很大,卻似乎並沒有其他人聽得見。
笑了一陣,他突然問道:“程大將軍,我們能出的條件你已經清楚了,現在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程義貞道:“你們活夠了,我還沒活夠。雖然你們的條件很誘人,但我卻不能答應。”
說著,他眯起眼睛盯着那個神秘人,聲音也變得極其冰冷,“還有,以後不准你們靠近我的家。否則,我就將你徹底的留在這裏,明白了嗎?”
那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他故意用很誇張的動作說道:“別人或許不知道你那三劍有多厲害,我卻清楚得很。在地仙之中,應該沒有幾個能接下來而不死的,真是嚇死我了。”
程義貞沒有再說話,而是往前走了一步,身上驟然爆發出驚人的劍意。
那人伸出手擋在前面道:“別生氣嘛,我這就走。我會將你的決定告訴那個人,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他說完身子一閃,就要躍空而去。
突然劍光一閃,那人的小拇指被切掉一根。他捂着斷掉的手指,陰狠地說道:“你不合作也就算了,難道想要和我們為敵嗎?”
程義貞此時眼神平靜,就像是什麼也沒有做過一般,他笑了笑說道:“我不想和你們為敵,但也要讓你長點記性,免得你總是以為我只是在嚇唬你,而不敢真正把你怎麼樣”
那人咬着牙道:“多謝程大將軍指教,我,記下了。”說罷,腳尖一點地面,身形躍至半空,很快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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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之中,一個文質彬彬,身穿三品文官常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向一個黑衣人問話:“程義貞怎麼說?”
黑衣人恭敬地回話:“回大人,程義貞拒絕了我們。”
那人也不以為意,平淡地說道:“意料之中的事情罷了,程義貞看似粗獷,其實心細如髮,為人最是謹慎。從他能安安穩穩的歷經兩朝不倒,一直深受皇帝信任這一點就可見一斑。不過我們的計劃,有他更好,沒他也不妨事,只要他不礙事就行。”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要是他礙事了呢?”
“啪”的一聲,那位“大人”狠狠地扇了黑衣人一巴掌,他揉了揉手腕說道:“不就是被切了一根手指頭嗎,竟敢置喙本官的大事了。他要是真的礙事,我自有手段除掉他。可是現在,不准你再畫蛇添足,擅自去招惹他,記住了嗎?”
那人嚇得連忙跪地,連聲道:“記住了,記住了,小人絕不敢再擅自行動。”
“大人”點了點頭道:“起來吧,給陳倉那邊回信,就說現在蘇靖方大軍即將凱旋,不適合做那件事。讓那個姓鄭的縣令,一定要保管好那件東西,萬不可有失。”
“是。”黑衣人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