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鎖魂錐 第十七章 我也找到大腿了
范同這幾日在五行學院裏可謂是優哉游哉,每天和新認識的這幫舍友把五行學院裏裡外外逛了個遍。說實話,除了食堂的飯菜實在難以下咽之外,五行學院給范同的印象着實不壞。尤其看到靈雲閣女生宿舍居然和自己的聽雨軒相隔不遠,而且裏頭頗有些長相標緻的小姑娘。范同的心裏真是樂開了花。
玉兔東升的時分,范同孤身一人從學院食堂走出來,一邊用手摳牙,一邊吐着飯里嚼出的沙子,帶着滿腹對伙食的不滿向聽雨軒的宿舍走去。正在他努力幻想着接下來的某一天自己會和哪個漂亮女生從邂逅到相識,繼而發展出一段纏綿悱惻感人至深的戀情時;突然,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從夜色中倏然而至,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輕輕一提。范同感到周圍的景物忽然化為紛繁的錦緞,朝下方飛逝,連他的心臟都似乎隨着景物的消逝而下沉,令他一陣胸悶難受,忍不住張嘴發出一聲漫長而痛苦地呻吟。
凜冽的夜風刮面如刀,旋轉的景緻撲面而來,猶如萬花筒一般變幻萬千,范同的雙眼一時之間浸滿了渾濁的淚水。這樣的疾馳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他感到兩股柔和的大力從雙肩湧來,他猶如坐着浮空的祥雲,從一扇氣窗飛入一間佈置典雅的書房之內。
“你的名字叫范同,對嗎?”熟悉的清朗聲音在他的對面響起,他抬頭一看,頓時雙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院,院,院長!”坐在書房中間的,正是南北學院總院長,開學典禮上撞見范同溜號的,魏如松。
“我,我……我,對,我就叫那名!”面對着這個據說是只差一步便入返虛之境的院長,范同腦子一片混亂,語無倫次地說,“范桶的桶……不是……范仲淹的同……咳咳,范仲淹的范,同學的同。”
“別緊張,孩子,讓我來介紹一下。”魏如松微笑着示意范同在自己對面坐下,抬手一指站在他身子左邊的一個灰色便裝的老者。
“這位就是北院副院長嚴無傷。嚴無傷院長和你師父曾經在一個班級里同窗多年,交情不淺。”魏如松微笑着說。
“原,原來是嚴師伯。”范同忙不迭地套近乎。
“誰是你的師伯,我沒有花千樹這個同學!”嚴無傷冷哼了一聲,厲聲說。
對於嚴無傷的冷厲,魏如松並不在意,只是和藹地一笑,轉頭又指了指身邊白衣白裙的秀美婦人:“這位是南院副門主雲思月。思月和你師父花千樹三十年前並列飛鷹十三羽,共過患難,同過生死,情同姐妹。”
“飛鷹十三羽!得來全不費功夫,居然立刻讓我找到一個!”一聽到門主的介紹,范同的心裏頓時突地一跳,差一點蹦起來,但是他隨即又糾結起來,“只可惜是個女的,唉。”
“師……”范同躊躇不決地望着這個白髮女士。她的頭髮已經全部花白,但是樣貌卻精緻典雅,宛如雪築冰雕,十分耐看,如果把頭髮全部染成黑色,她和一位雙十年華的少女並無二致。范同暗自思索着曾經看過的那張畢業照片,裏面的確有一個和這位美婦樣貌相似的女孩。但是,經過嚴無傷的厭惡,他無法斷定雲思月會不會對他有什麼好感。
“叫我月姨就好了,咱們是自家人,無須見外。”雲思月微微一笑。
“是,是,月姨。”范同大喜過望,這下可抱住一個大腿,在學院裏今後咱也可以橫着走了吧。
“學院現在我最信任的兩個人就是他們,你如果有任何千樹的消息,你大可全部告訴我們。”魏如松朝范同鼓勵地點點頭。
“呼,是這樣,師父她……”范同老老實實地將自己如何遇到花千樹,如何在她麾下做牛做馬伺候了整三年,如何在終於要學到功夫的時候不靠譜的師父自封明玉罩。這中間的經過莫名其妙,尤其是最後花千樹不負責任地進入明玉罩,丟下懵懂無知的范同,任由他自主求學的操作,更讓三位學院最高負責人聽得瞠目結舌。
但是到最後,范同卻忽然有了一絲警兆。在他敘述的過程中,嚴無傷聽得相當入神,雙眼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嘴唇。魏如松更是聚精會神,一邊聽一邊會開口詢問那三年時光里的各種細節,甚至連花千樹一頓吃幾個雞腿都不放過。唯有雲思月卻在魏如松幾次詢問期間,雙眼有意無意地望向窗外,似乎刻意在躲開范同掃視的目光。
“如果師父和月姨是姐妹的話,至少應該比嚴無傷更關心師父的安危才對,為什麼她毫無興趣,還不敢和我的目光對視,這太怪了吧?”范同奇怪地想着。
“……後來師父在明玉罩里無知無覺,看起來……看起來,像是仙去了。”說到這裏,他用左手捂住臉,右手在左掌掩護下偷偷伸到鼻子裏,拔下一根鼻毛,頓時疼得涕淚交流。
“千樹她死了?”嚴無傷,雲思月和魏如松同時驚道。
“是……她說她早年受了重傷,此刻傷勢加劇無法自治,明玉罩只能保其肉身不朽,卻終究難逃一死。”范同哼哼唧唧地哭着,心裏暗暗想到:師父啊師父,徒弟可不是要咒你……是你千交代萬囑咐不能告訴別人你還活着的,萬一你真的在明玉罩里傷重不治,可千萬別怪我。
“蝕骨傷……”嚴無傷看了一眼魏如松,低聲說。
“這是三十年前的傷吶,當年千樹在面對魔族時真是豁出性命來殺敵。雖然到最後她選擇了和我們完全不同的道路,但不可否認,當年你們號稱飛鷹十三羽每一個人都可以稱之為一代奇才。很多人還都是我親自指點過的修行者。每一個人本來都有輝煌的未來。但是所有的道路最終還是每個人按照自己的內心做出了自己的抉擇。可這麼寫年過來了,你們又有誰真正沒有為當初的選擇後悔過呢?”魏如松將手按在自己的眉心,輕輕地揉搓着,眼中滿是感傷,“唉,問世間,誰能夠真正的逍遙自在。”
聽到他的話,范同渾身一震,猛然抬起頭來,這句話正是他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他萬萬沒有想到,有着這麼豐富生活閱歷的魏如松居然也有同樣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