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入西京城
三人出了秦嶺，一路向西，眼前儘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腳程也快了起來。
“沒想到過一個山竟然會花費將近十天的時間！”華生不無感慨的說。
“這也是我們倆個指路的功勞，已經不錯了，有多少逃荒的人在這山脈裏面摸索了幾個月才橫穿過來，更有不少的人走進了這座大山就再也沒有出來，在裏面安家了！”吳舉說。
三人這般又行走了倆日，終於在第三日的上午十分，臨近了西安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城牆遠遠的坐立在這個城市的邊緣，一股濃濃的厚重的文化氣息迎面撲來，走進看時，古樸的牆體上面佈滿了大小不等的坑，那是無數的槍林彈雨遺留給這座城市的記憶。
“乖乖！這是誰家的院子啊，牆都蓋的這麼氣派，威武！你看，你看這牆有多寬呀！我看三兩槍也打不穿吧！”華生走進城牆門以後回顧了一眼城牆說。
“真是鄉旮旯里的娃！這是城牆！看見那上面的大一點的坑沒有？都是炮彈炸的！連大炮也擋得住，你竟然還說三倆槍打不穿！”吳舉鄙夷的說。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馬路上，看着路上形色各異的人群，華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着，他向來都很注重自己的衣着，可惜這一路走來，除了吳舉就是范進，再無生面孔，華生也就懶得收拾自己了，但是，即便他打扮，他也沒有什麼好打扮的，最多也就是多洗倆次臉，再不行的話，就是再洗一下頭！
華生低下頭看着穿在自己腳上五個腳趾頭露出倆對半的鞋子，以及已經比短褲還要短三分的褲子，更甚的是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引以為傲的上衣此時也沒來袖筒，上面也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洞，不能說成是穿在身上，最多也就是披在身上，因為無論你從何處或者是用多小的力氣，總能輕易的把它從身上取下來！
華生的臉紅了，就像是一個看見光着屁股的漢子的少女，格外的紅暈。
這一切也沒有逃脫吳舉的眼睛，吳舉輕觸了一下范進，然後努着嘴看着華生說：“看見沒有，這小子還知道害羞呢！”
“誰害羞啦！我有什麼好害羞的？”華生一聽，把腰桿一挺，衝著吳舉嚷嚷着，可是他總覺得自己比別人矮半截。
“哎呦！還嘴硬！都是過來人，誰還不了解你那點破事！等着吧，我給你買身新衣服！”吳舉大笑着說。
“當初在山上我說帶點錢吧，你不讓，現在好啦，進了大城市，你可沒有獵物好打了吧？我看你怎麼辦！”華生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我若不能讓你拜服，我就白活這麼些年了！”吳舉信誓旦旦的說。
吳舉說著，把一個碗遞給了華生，然後從背搭里取出了一副快板，然後梆梆的擊打了起來：
一路走，一路停，一腳踏進了西京城，
西京城，不簡單，十三代朝都定此間，
南靠終南北臨渭，玄武之地不一般，
古都西安帝王位，帝王之氣藏胸前，
說老陝，道老陝，大好山河坐地觀，
曠古奇聞兵馬俑，五嶽華山奇峻險，
山美水美人也美，四大美女出貂蟬，
走一走，瞧一瞧，路上的行人也不少，
花子一個光棍漢，貧富**都得吃飯，
哪位看官賞賞臉，羊肉泡饃來一大碗，
他鄉不說本家話，賞錢的都是英雄漢！
說也奇怪，本來大街上來往穿梭的人們自從吳舉敲打快板開始，都逐漸圍攏了過來，大多紛紛把手伸進了懷裏，取了制錢或是銅圓丟到了華生手中的碗裏，華生雖是一萬個不情願，但他也不傻，很自覺的把手中的碗伸的更長了一些。
“唱得好！”人群之中有人喝彩！
“這年月都不容易！一家三代人竟然都出來乞討，你們那鄉又鬧災荒了吧！”更有人好心的詢問。
“花子初次到咱們貴地，片刻之間，咱陝西人的豪爽便可見一斑！花子是又喜又傲！喜的是咱北方人的熱心腸，傲的是有咱這爺們的豪邁與氣量，我泱泱中華何時不能振興！”吳舉被圍在人群中，慷慨激昂的說。
“好！”人們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銅圓甚至銀元更是嘩啦嘩啦的砸到了華生已經滿了的碗裏，更多的則是掉在他們的腳下。
華生怎麼看怎麼都有種向上前抽他倆個大嘴巴子的衝動，那麼銀元不要，在這裏費力而又低賤的乞討這些小錢。
人群漸漸的散開，華生懷揣得來的錢財，又忍不住的想要說道吳舉倆句：“我說吳大爺啊，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當初你要是依我，把山上的錢扛下來一箱，咱們此時一定在這西安城最好的酒樓裏面吃飯呢！也不必在這裏低三下四的乞討了！”
“孩子，我說過，那錢咱們不能花！人活着，要有原則！你覺得我很低賤是嗎？我這不是向他們要錢，我這是憑着自己的本事掙來的！這年頭，能活下來的都是英雄！”吳舉語重心長的說。
“怎麼的？這錢你要是不樂意拿，就給老子拿過來！”范進瓮聲瓮氣的繃著臉說。
華生嚇得急忙把懷裏的錢摟的更緊了。
“來到西安，羊肉泡饃是絕對不容錯過的！走，大爺帶你下館子！”吳舉大聲的說，看來他的心情也是極好。
三人又往城裏走去，這裏的一切對於華生都是格外的新鮮，只見他瘦弱的肩膀上的腦袋不停的四處張望着，偶爾也會張大着嘴巴驚呼一聲。
頭頂一塊漆黑的門匾上面寫着還算端正的“羊肉泡饃”，門外破舊的爐火上座着一口大鍋，鍋上面架着白岑岑的羊骨頭，騰騰霧氣夾雜着羊肉的鮮香飄散開來，這正是西安正宗的羊肉泡饃。
“就這家了！”吳舉說著，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了門外擺着的凳子上。
“這位爺一行一共幾人？”一個相貌清瘦的活計招呼了過來。
“三位！”吳舉四處張望着心不在焉的說。
“你怎麼還不去做？”范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瞪着眼睛望着面前彎着腰的夥計說。
“本店店小利薄。。。。。。”那夥計眼睛滴溜溜的在他們三人身上掃視着，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他們買不起，他話還沒說完，華生便嘩啦一聲抓了一把銀元撒在了桌子上，有些得意的看着他。
那夥計似乎有些發愣，這時候從店裏走出了一個身材矮胖的人，這三人往這一坐他就開始留意了，只見他一邊陪笑着，一邊衝著那夥計數落開來：“說過多少次了，一點機靈勁都沒有！來者都是客！咱們店再小，還管不起老鄉一碗飯？”
“看老闆還算厚道，我就不與你計較了！快些做去吧，我們還餓着呢！”吳舉扭頭看着身材矮胖的人說。
那夥計一溜小跑的走開了。
“這位爺怎麼看出來我就是老闆的？”那身材矮胖的人好奇的問。
“我不僅能看出來你是老闆，我還能看出來你今年鴻運當頭，生意極好，若是假以時日，日後必將把這羊肉泡饃發揚光大起來！”吳舉漫不經心的說。
“高！實在是高！在下有眼無珠，不知仙人到訪！今天這飯，全部免費，算是我為眼拙怠慢了高人賠禮了！”那身材矮胖的人大笑着走開了。
“你怎麼知道他日後會出人頭地？”華生好奇的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句話到什麼時候都不過時！”吳舉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