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亂臣賊子

“王爺來了。”

杜宗對着眾人說了一聲，主動上前迎接。

“參見王爺。”

在座的黑衛因為此前的緣故個個面無表情，僅僅是遵循禮節勉強拱手行禮。

祁陽王李正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說道：

“諸位無需多禮，如何，酒菜可還合乎心意？”

眾人沒理會這個問詢，因為滿桌子酒菜連動都沒動。

孫昱主動開口道：

“稟告王爺，前線戰事吃緊，我等奉命而來，請王爺立即派兵前往支援。”

“嗯……此事我已經知曉了，不過，派兵之事卻不着急。”祁陽王李正略一沉吟，忽而看向杜宗說道：

“對了，杜宗，昨日從海外蓬洲運來的那一尾翼魚可曾端上來讓諸位黑衛嘗嘗？”

“不曾。”

“你是怎麼做事的？”李正面露不悅道：

“他們遠道而來，你這藏着掖着算是怎麼回事？莫讓人說我失了禮數，丟了王府的臉面，還不趕快派人上菜。”

“遵命。”杜宗吩咐下人快步離去。

李正此刻才回過頭來一臉笑意對着眾黑衛說道：

“這翼魚身大如斗、肋生雙翅，且只生存在深海之中，乃是蓬洲特產端的是美味無比，待會諸位務必嘗嘗。”

若是平日裏，眾黑衛被一位王爺如此客氣地對待，必然感到受寵若驚，驚喜不已。

可現在，他們卻只是死死地盯着對方一言不發，脾氣最大的焦煞更是對其怒目而視，一口鋼牙險些要咬碎。

前線的軍部士兵正在抵擋金人進攻，拼死拼活地保家衛國，而你這祁陽王距離不過數百里，非但一點不在意，更是還想着什麼狗屁王府的禮數顏面？

吃翼魚？吃個屁！

孫昱面色一冷，壓住心頭怒意，再次開口道：

“王爺，這就不必了吧，我們每在這裏耽擱一會，前線就會多死傷數位士兵，還請王爺即刻派兵前往支援。”

孫昱來此雖然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完成魏武天任務獲得朝廷功勛獎勵。

但眼前這人對於自己的國家家園這種態度，如此做派，實在是令人不齒。

“嘶，也對也對。”

這事情連續說了兩次，李正這才神色正經地點點頭，可隨後又是搖頭說道：

“我也知道前線危急，不過我身被俗事所困，實在是無法離開，更不用說派兵前往了……”

他早已經想好了應對的借口拖延，先拖着再說。

焦煞在那邊是越聽越氣，他肌肉拱起，面色漲紅，顯然是快要到極限了。

而早已心中有數的孫昱卻是沒了和對方糾纏的興趣，當即說道：

“既然王爺有事無法領兵前去，我等也不勉強了，只是……希望王爺能夠將虎符交於我等，由我們帶兵支援前線。”

“什麼……”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雖然這祁陽王不是個東西，但他畢竟是大乾的藩王，手中的虎符更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拿的，孫昱此言，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若是被那些有心人聽見，上報朝廷，說不定就得被治一個謀反之罪，株連九族。

連李正都有些詫異地看了孫昱一眼，他雙眼微微眯攏，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從眼底劃過。

可很快，他卻是嘴角一勾，臉上浮現淺淺笑容，心下暗道：

“呵呵，也好，正好藉著這小子的手，將落陽城駐軍中一些不知好歹的傢伙篩選出來……”

“大膽！”杜宗暴喝一聲：

“此物乃是皇上欽賜，也是你們能夠要求的嗎！”

孫昱理都不理他，只是直直望向祁陽王道：

“還望王爺以祁州百姓為重，

以大乾社稷為重。”

周圍的黑衛一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也不管那麼多了，一個個不約而同地起身行禮道：

“望王爺以祁州百姓為重，以大乾社稷為重！”

杜宗眼中寒光一閃，氣勢勃發：

“你們找死！”

“唉！”這時候，李正卻是抬手制止了他，笑道：

“呵呵，這位小兄弟說的不錯，的確，身為大乾藩王的我自然應該以百姓、社稷為重。

只是本王實在是有事無法脫身，如若不然必將親自帶兵前往，既然這位小兄弟有心，那麼就如你所願，這虎符你們拿去吧。”

嗖！

話音剛落，李正抬手打出一道流光。

孫昱眼疾手快當即接住一瞧，這是一塊完全由黑玉製成，不過一掌大小的伏虎形令牌，在虎身上還刻着鎏金的大乾官文，不過，卻僅僅只有半塊。

李正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笑着解釋道：

“另外半塊在落陽城駐軍將領身上，只要將這兩塊虎符徹底對上，自然能夠調兵遣將。”

“多謝王爺，我們走。”

孫昱拱手道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極樂殿。

眾黑衛本已經做好了一言不合，血濺王府的準備，卻沒想到，最後關頭李正竟然服軟了……

幾人雖然心中奇怪，但虎符已經到手也不計較，當即快步跟着孫昱離去。

“王爺，就這樣放他們離開？”杜宗上前兩步，一臉不解。

“呵呵，不着急。”李正笑了笑，吩咐道：

“正好，你先跟着去一趟駐軍軍營吧。”

“我也去？”杜宗疑惑。

“是，你跟去駐軍營中好好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只忠心於我的。”

杜宗恍然大悟：“屬下明白！”

……

“這虎符這麼容易就拿到了？”

跟隨孫昱一路疾馳的方動撓了撓頭，有些不太相信。

他本來只是出了個餿主意，可結果卻是讓他有些意想不到。

孫昱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提醒了眾人一句：

“小心一點，雖然虎符到手，但這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的，那祁陽王顯然沒他看上去的那麼好說話。”

“哈哈！”焦煞大笑一聲：

“怕他個鳥，虎符都已經到手了，我們直接帶了駐軍離開就是！”

“不錯！”有黒衛附和道：

“趁早離開，還能趕得上前線大戰！”

孫昱搖了搖頭，擔憂道：

“怕就怕，我們根本就沒法離開啊。”

“沒法離開？什麼意思？”

焦煞兇悍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惑。

“你們沒覺得奇怪嗎？”孫昱開口問道：

“這祁陽王身在祁州，可卻一點都不關心前線戰況，他身處高位，難道就一點不知道前線失利后，遭殃的是整個祁州？到時候連他這落陽城也無法倖免。”

“嘶！這……”

眾人神色微微一凜。

焦煞更是摸了摸腦袋說道：

“對啊，為什麼這狗屁王爺一點都不在乎？這要換成我那還用得着人催啊，肯定第一時間就派人過去支援了啊！”

“他已經有了退路。”方動接過話頭，神色澹然：“或者說……”

“他已經不認為自己是大乾的一份子了，他要謀反！不出兵僅僅是為了保存實力而已。”孫昱沉聲說道。

“什麼！”

“這怎麼可能！”

“祁陽王不是皇帝的兄弟嗎……怎麼會……”

“孫昱，這話未免有些……”

眾黑衛不敢相信，有許多人開始反駁，可說到最後他們自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因為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孫昱的這個說法，完全是成立的！

李正的表現其實已經很明顯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肆無忌憚，看出來有古怪的人其實不少，只是他們此前並不敢相信，一位大乾的藩王，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做出謀反之事。

一陣死一樣的沉默之後。

“我們還能離開嗎？這虎符怕是也有些問題……”

有黒衛面露絕望之色。

顯然，這種情況下，祁陽王李正絕不可能讓他們就這樣輕鬆的離開這裏。

“怕個鳥！”焦煞大喝一聲：

“這狗東西李正，老子就知道他不是好貨！哼，大不了跟他拼了就是！狗東西不過天象九品，老子一隻手就能把他捏死！”

焦煞天象四品，自然有自己的底氣，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這種修為的，當即有黒衛苦笑道：

“焦大哥，這落陽城可是祁陽王的大本營，裏面高手無數，你確定你能在重重阻攔下到他面前，再把他殺了？”

“這個……”焦煞一窒，他倒是沒想到這一點，隨後便有些懊惱道：

“娘的，早知道剛才我就應該直接動手，孫昱，這等大事你小子怎麼不早說！”

他將鍋甩了過來，孫昱卻是不怎麼在意，輕笑道：

“焦大哥莫急，我有辦法。”

“哦？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不單單是焦煞，旁邊的許多黑衛也頓時豎起了耳朵，方動也同樣微微側目。

“我們將計就計，這般如此……”

孫昱用真氣圍成屏障，將自己的辦法細細道來。

說完之後，焦煞眉頭皺起，有些疑惑地問道：

“孫昱，這真的能行嗎？”

孫昱聳了聳肩道：“不行，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

不久之後。

落陽城駐軍軍營。

“來者何人！”門口的兩個衛兵攔住了數個黑衛。

“你們主將何在？我奉了祁陽王命令，執虎符派遣你們前往祁州前線支援。”

孫昱上前一步，亮出手中虎符。

兩個衛兵神色一變，連忙說道：

“幾位大人請隨我來！”

一群人魚貫而入，很快就在校場見到了聞訊趕來的駐軍主將，季亮永。

“虎符何在？”

他穿着軍甲，蓄着一臉的鬍子聲音洪亮。

孫昱將手一揚：

“虎符在此。”

季亮永眉頭一皺，這年輕人他並不認識，但對方這一群人穿着的黑甲，明顯是大乾翎羽黑衛。

而且，這手中的虎符似乎也不像是作假。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這虎符應該在祁陽王地方，怎麼會落到這小子手裏？

不過，他也沒想管那麼多，他們身為落陽城駐軍，本就歸屬朝廷，只要虎符沒問題一切都好說。

他從軍甲中取出另一半虎符，順着孫昱那邊半個輕輕一貼。

卡察！

輕微聲音響起，兩者旋即組合成了一個完整的虎符。

“請大人下令！”

季亮永十分果斷，虎符在誰手上，他們就聽誰的。

孫昱當即下令道：

“全軍聽令，即刻出兵前往祁州前線支援！”

“遵命！”

一瞬間，整個軍營就忙碌了起來。

沒過一會，在季亮永的領導之下，落陽城駐地點所有軍士披甲列隊，結成了數十個方陣，粗粗一掃，少說也有數千人。

看着這一大片雄赳赳氣昂昂的大乾軍士，孫昱正欲帶隊出發，這時候，杜宗卻是飄然而至……

“季將軍，且慢！”杜宗來到前方，隨意地掃了孫昱等人一眼。

“杜宗？你來做什麼？”

季亮永和對方也認識。

“我來自然是有事找你。”杜宗笑了笑，又是掃了眼整裝待發的士兵們問道：

“怎麼，看你們這樣子，似乎打算前去前線支援？”

“是又如何？”

“不如何。”杜宗聳了聳肩，說道：

“金人來襲，王府恐有賊人潛入，王爺有令，要你帶點人過去守衛呢。”

季亮永先是瞧了孫昱，見對方沒什麼反應，這才有些奇怪地問道：

“王爺有令？可有虎符？”

杜宗搖頭：“沒有虎符。”

“既然沒有虎符，那就恕難從命了。”

他們駐軍只認虎符，季亮永不再看他，對着身後的兩個副官吩咐道：

“下令出發！”

可讓他意外的是，身後的兩個副官像是睡著了一樣，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嗯？”季亮永轉身一臉驚疑。

杜宗卻是呵呵一笑，上前說道：

“李兄、王兄，麻煩你們了，王爺還等着呢。”

“好說好說。”兩個副官笑着應聲……

這下，季亮永臉色徹底變了，他終於明白杜宗是來做什麼的了。

“天甲營、盾衛營……出列隨我一起去祁陽王府守衛。”

“鐵騎營、重甲營……出列隨我一起……”

兩個副官紛紛出聲調兵遣將。

反應過來的季亮永陡然上前，將手中虎符亮出厲聲喝道：

“虎符在此，擅動者照軍法處置斬立決！”

兩道全然不同的命令讓士兵們疑惑不已，一時間皆是有些發愣地看着幾位將領。

王、李兩位副官冷笑一聲，再一次開口叫道：

“王軍、杜龍……你們還等什麼？還不立刻帶人過來！”

“李化、衛天龍……同樣的命令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

被他們點到名字之人，多是平日裏交好的一些兄弟，此刻也是不顧那麼多了，一個個紛紛出列離開。

季亮永看的心頭火起，怒道：

“我看誰敢動！”

他氣勢大漲真氣勃發，正要出手將那帶頭之人擊殺，殺雞儆猴，可王、李兩位副官卻是同時跨前一步將他擋住，旁邊的杜宗更是散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氣息，好似警告。

“你們！”

“季將軍，該去之人留不住的，既然如此，不如放手算了。”

看戲許久的孫昱終是開口說道。

“可是……”季亮永明顯心有不甘。

孫昱卻是打斷道：

“沒事的，人心不齊哪怕帶到前線支援，也只會添亂而已。”

“呵呵，還是孫昱小兄弟看的透啊。”杜宗開口笑道。

孫昱對他卻是沒什麼好臉色了，冷然說道：

“王爺不是要帶人去守衛王府嗎？儘快吧，我們還有要事。”

杜宗也不在乎，轉頭說道：

“王兄李兄，麻煩了。”

季亮永在孫昱的勸說下主動服軟，不再阻攔。

很快，杜宗和那兩個副官一臉得意笑容，帶着人大搖大擺地離開。

軍陣中一下子缺了七、八個方陣，人數也少了一小半。

“大人，末將實在是沒有想到……”

季亮永雙眼泛紅，着實沒想到，此前當成兄弟的兩個副官會背叛自己。

孫昱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了一句：

“無妨，我們出發吧。”

“是。”

季亮永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正事要緊，當即指揮剩下的軍士往西邊，祁州前線而去。

“等等。”孫昱卻忽然叫住了他：

“我們往東走。”

“往東？”

季亮永有些不解，前線在西邊，怎麼反而要往東邊走？他們駐軍在城外，這東邊可是落陽城所在啊。

孫昱也不過多解釋，看着落陽城中，眼中冷意一閃而逝：

“亂臣賊子，當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