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謀反之心
太陽初升。
落陽城，祁陽王府邸。
雖說名字中帶了府邸二字，但其佔地近百畝，近乎佔據了半個落陽城。
且裝飾大氣、豪華，在城中甚至被人稱為宮殿。
此刻，府邸中金碧輝煌的內府所在，祁陽王李正從內室緩步而出。
光線照耀下，他身上的衣袍竟是顯露出澹澹金光，無論從正面還是反面看去，皆有五條威風凜凜的五爪金龍秀在其上，好似隨時要騰飛而去一般！
這竟不是尋常藩王所着的蟒袍，而是一件只有皇帝才可以穿着的龍袍！
“參見皇上！”
此時，數道恭敬的聲音忽而響起。
李正掃了眼正在行跪拜大禮的數位文武大臣，面露滿足笑意，他緩步而行，悠然坐到了高抬而起的龍椅上，略一揮手：
“眾愛卿平生。”
“謝皇上！”
文武百官聲勢震天，這才一個個行禮起身。
他們裝束各異模樣不同，唯獨一致的卻是眼中顯露出的對於李正的恭敬崇拜之感。
“眾愛卿今日可有要事啟奏？”
李正一手撐在龍椅上，開口問道。
最右下方一老者拿着奏本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說話，此時外面卻是陡然傳來一道呼聲：
“王爺，杜宗求見。”
李正略一皺眉，這杜宗是他剛剛提拔不久的親信，只不過現在卻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他嘆了口氣，緊接着一道清風拂過，隨後場中的文武百官頓時消失不見，連金碧輝煌宛如皇宮的房間也瞬間變得“樸素”了許多。
“讓他等着。”
面露不滿的李正語氣也有些不太客氣。
他回身走到內室，等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套石青色蟒袍……
“找我有事？”李正隨口問道。
接到傳喚剛剛進門的杜宗行了個禮，開口說道：
“王爺，最新傳來的消息，昨夜凌晨金人大軍出擊，祁州前線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那又如何？前線那邊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不是很正常嗎？”李正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不，這次不一樣，看情況似乎是金人發動的總攻，他們似乎想藉此徹底奠定勝局。”
“哦？”
一聽這話，李正身形微微前傾，眼中明顯浮現一絲驚喜之意。
杜宗低垂着眼眸繼續說道：
“軍部那邊此前又發來了數道加急軍令，讓我們派人前去支援。”
李正擺手，靠到了椅子上：
“呵，無需理會。”
“可是王爺，若是前線被突破，下一個輪到了的可就是我們落陽城了……”
杜宗的擔心不無道理。
祁州前線一旦失守，想來最多只需要七天，整個祁州必然會當即淪陷，到時候，他們這落陽城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一定會落入金人手中。
“區區祁州，金人想要就給他們就是，一旦祁州淪陷，我們便帶人退往禹州。”
李正說的極其自然，這明顯是老早想好了對策。
杜宗一驚，急忙問道：
“王爺這是何意？你難道要直接放棄祁州？”
“杜宗，祁州是大乾的祁州，而不是我的祁州啊……”李正抬眸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王爺的意思是……”
杜宗眉頭一挑，神色頓時有些不對，這似乎話中有話。
李正沒有讓他多想，很快便冷笑一聲：
“大乾的祁州，自然有大乾來守衛，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王爺，你難道是想……”
杜宗話語一滯，神色無比，這等大逆不道的話語……他想他明白對方的意思了，只是，他臉上旋即浮現一絲不忍：
“但是此地的百姓……”
“杜宗。
”李正再一次點名，激的對方身形一震：
“一將功成萬骨枯，想成大事，總歸需要些小小犧牲的。”
“這……”杜宗猶豫着，臉上神情愈加糾結。
“唉！當今天下，金人入侵，再加上大乾五行宗等叛逆餘孽難除，我那兄弟皇上又重傷難治，許久不理朝政，導致靖州內外一些人都開始蠢蠢欲動，想來不久之後這天下就要大亂了……”
李正嘆息着，忽而神色一凜緊緊盯着他說道：
“你若是願意跟隨我，在這亂世之中成就一番事業，日後便是開國元勛！我朝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李正眼中浮現一道微不可察的紅光，杜宗眼前景象陡然變化……
他站在靖州皇城之巔俯瞰天下，身後是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李正，而身前則是一片跪拜在地的文武百官，再過去則是數以萬計的士兵將領，他們此刻正在齊聲高呼：“參見國師！”
片刻后畫面破碎。
但剛才的那副景象則是在杜宗記憶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迹。
那種大權在握，萬人仰視的感覺……
他雙眼漸漸泛紅，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最後更是陡然翻身跪下：
“我願意追隨陛下！”
他甚至不自覺地改變了稱謂。
“如此甚好，下去吧，撤離之際我會讓人通知你的。”李正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什麼四品天象高手，還不是輕易掉入了他用真意編織的幻象謊言之中，被徹底勾起了心中的慾望？
“多謝陛下！”
杜宗大喜，行禮后恭敬離開。
“呵呵，這龍椅也該輪到我坐了……”李正用手指輕輕敲着座椅扶手，面露自得。
雖然他自身境界不高，僅僅剛入天象而已。
但他利用能夠蠱惑人心、勾起慾望的黃粱真意，在這些年裏連續控制了十數位高品天象高手，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幫助自己，並且，利用他們在禹州做了大量佈置，招收了許多人手。
暴露在明面上的藩王駐兵，和他這些地下的勢力比起來，甚至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現在的他，只需要靜靜等候，當天下大亂的時候，就是他一鳴驚人之際！
李正盤算着自己的小心思，這時，杜宗卻又回來了，他徑直說道：
“陛下，前線軍部派人過來了……”
“哦？”
李正一臉驚訝，倒是沒想到軍部這麼快有了動作。
當然，這對於他的計劃並沒有任何阻礙，只是現在還沒到完全撕破臉皮的時候，先應付一二，等到差不多前線告破……
“嘿！”李正嘴角一勾，立刻說道：
“快快有請！嗯……就將他們安排在極樂殿吧，你去安排一桌宴席另外去找幾個舞女過來助興。”
“遵命！”
……
孫昱同方動早已經趕上了大部隊。
經過了大半夜的快速飛行之後，他們終於趕到了落陽城。
此刻，眾人正在一下人帶領下往祁陽王府內部走去，只不過眼前帶路之人腳程極慢，光是跟在後面就讓孫昱等人一陣頭大。
“娘的，這祁陽王是怎麼回事？前線告急，這可是要命的事情，他倒是好，派了個烏龜來迎接我們，還說什麼稍事休息？瘋了不成！”
說話的是站在孫昱旁邊的壯實漢子，他上半身呈現一個完美的倒三角，露着的雙臂上一根根精壯的肌肉好似鋼筋一般，不過，此刻臉色異常難看。
此人叫做焦煞，四翎黑衛，乃是孫昱這批人中的實力最強者，天象四品的修為。
照理說，他這等修為其實早該晉陞到三翎黑衛了，只不過此人口無遮攔，再加上行事有些衝動，做事不計後果，這才在這個位置上呆了數十年之久。
“跟着走就是，這裏是王府，我們急也沒用。”
旁邊有人不安地勸了一句。
“呔！那小子，走快些，趕緊帶我們去見王爺！”
焦煞忍耐不住，衝上去往帶路下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腳，踢得對方直接趴倒在地。
“是，是……”
那下人見着對方模樣嚇人，哀嚎一聲之後，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過了片刻，就帶着眾人來到了一極樂殿。
孫昱走進一瞧，隨即眉頭微微皺起，王爺沒見到，反倒是看見了一桌子酒菜。
且每隔一個座位，還都配着一個容顏嬌媚，衣着清涼的姑娘。
周圍更是聲樂陣陣，更有舞女在場中翩翩起舞……
一時間眾人都看呆了眼，若不是此前外面祁陽王府四個大字還歷歷在目，他們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路，來到了某處青樓妓院之中。
“哈哈，諸位黑衛大人，一路奔波勞累辛苦，這是王爺特意為你們設的接風宴，快請入座！”
身着官袍的杜宗迎了出來笑道。
可連同孫昱在內的眾人臉色都是不太好看。
他們來此，可不是為了什麼接風洗塵，而是為了前線正在拚命的大乾士兵求援的！
孫昱是此行帶隊之人，他壓住心中不悅之意，上前行禮沉聲問道：
“大人，敢問王爺何在？前線戰事吃緊，我等此……”
“唉！”
杜宗擺手打斷了他話語：
“王爺已經知曉此事，不過現在他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諸位反正需要稍等一陣，不如先入座喝上兩杯？”
“要事？他娘的什麼要事比前線士兵的命還重要？”
焦煞擰眉瞪眼，洪亮的聲音嗡嗡作響。
“他娘？”杜宗冷冷掃了他一眼：
“呵呵，王爺乃是先皇第十七皇子，你說話最好注意一些。”
“你他娘……”
焦煞眼珠一瞪用手指着對方就要發火，卻很快被周圍熟悉他的黑衛攔了下來。
“此事異常緊急，不知道王爺何時能來？”孫昱盯着對方再次問道。
“這個嗎……”杜宗無奈搖頭輕笑道：
“我也不清楚，不過諸位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還是進裏面來等吧。”
孫昱雙眉緊鎖，一時間也沒有更好辦法，只能先招呼眾人進入殿內等待。
雖然入了座，但眾黑衛卻是有些坐立不安，連身邊的美女也沒多看一眼。
那些樂師舞女，更是直接被黑着臉的焦煞趕走。
他們現在可沒心思聽這些靡靡之音。
時間慢慢流逝……
“他娘的，什麼鬼事情要做這麼久？還不來？”
久等不到王爺的焦煞又是低聲罵了一句。
孫昱的臉色也陰沉許多，他剛剛模擬了一番，這祁陽王最後雖然出來了，但他根本就沒有救援前線的打算，而且對方更是沒想讓他們活着離開這裏……
“麻煩了啊……”
“什麼麻煩了？”方動隨口問了一句。
孫昱瞧了他一眼，沒有全盤托出，只是說道：
“看這意思，這祁陽王怕是根本不願出兵支援啊。”
方動輕語道；
“說不定王爺是真的有事呢？”
孫昱示意了下周圍略顯奢靡的環境，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另一邊的焦煞更是冷哼一聲，罵了一句：“狗屁的王爺。”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方動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孫昱，問道：
“那你想怎麼做？”
“我想怎麼做？”孫昱無奈順着此前的話說道：
“我只想完成任務，讓他出兵往前線支援，就那麼簡單。”
方動笑道：
“他既然不願意，不如你試着自己出手？”
“自己出手？什麼意思？”
方動解釋道：“大乾藩王手下雖然有駐軍，但這士兵卻不是他們麾下直屬，藩王擁有的僅僅是調遣權力而已。”
“所以？”
孫昱依舊沒明白對方意思，而旁邊一臉不悅的焦煞耳朵一動，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虎符，乃是皇帝所賜，也就是這些藩王調動駐軍的東西。”方動頓了頓，繼續說道：
“只要你能從祁陽王地方獲得虎符，哪怕無需他同意，也能直接將此地駐軍調往前線。”
“虎符……”
孫昱低頭思索，這他倒是沒有想到過，本來他想的是如何逃出升天。
不過，既然有虎符這等存在，或自己許可以一舉兩得？
那麼，應該如何從祁陽王地方獲得虎符呢？
這等貴重之物，似乎也不容易獲得啊，而且，還是在對方帶着惡意的情況下……
孫昱苦笑一聲，還是先模擬看看吧：
“開始模擬。”
【十九歲，你已經是四品真意高手，深夜金人發動總攻，你突圍帶着一隊黑衛來到落陽城祁陽王府，請求支援。】
【你們在王府極樂殿等了許久之後，祁陽王才姍姍來遲。】
【你告知他前線戰事吃緊，並說明自己是奉命而來，-要他出兵往前線支援。】
【可祁陽王顧左右而言他，根本就沒有出兵救援的意思。】
【你身邊的黑衛皆是出言請求，希望他為大局、為了祁州百姓着想，但即便如此，對方依舊不為所動。】
【僵持之際，焦煞陡然開口問對方討要虎符。】
【出乎你意料的是，祁陽王竟是毫不猶豫交出了此物。】
【你等當即告辭，帶着虎符前往落陽城駐軍之處調兵遣將，準備往前線馳援。】
【但讓你們意外的是，杜宗也在那裏，在他的干擾下，有一小半士兵無視虎符，拒絕調遣。】
【戰事吃緊你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帶着剩下大部隊離開。】
【剛出落陽城不遠，忽而有數道人影攔住了你們，帶頭的赫然是祁陽王李正。】
【他勸你們帶兵返回城中，更是拋出了橄欖枝，希望你們到他麾下做事。】
【僅僅一瞬間，你帶來的大部分黑衛竟是都同意了，連最看不慣對方的焦煞也是如此，現場僅僅剩下你和方動兩人。】
【你知道不對，但祁陽王沒給你們說話的機會，直接動手。】
【圍攻之下，方動使用秘法逃離不知所終，你身死當場，臨死之前，恍忽看到眾人對着祁陽王高聲大喊：參見陛下……】
“難怪這傢伙不肯出兵，原來竟是有着謀反之心，想自己做皇帝！”
“而且招攬不成，還想殺我滅口，好，好得很啊……”
孫昱一下子搞明白了前因後果，他眼中浮現一絲冷意，看向了極樂殿門口剛剛出現的那道穿着蟒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