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令牌
“安兒醒了?”
葉清雲皺着眉望向出現在他面前的流勻。
“不曾,宮裏有派太醫來,是小姐提過的楊南其。”
他抱拳道,不敢有分毫疏漏。
“那你來做什麼?”
葉清雲越過他便想出將軍府。
“流勻知道主子關心小姐,但小姐已經被轉移至魏府,那裏人太多...將軍去不合適。”
他低着頭道,沒抱太大的希望,關於小姐的事,主子從未能將旁人的一言半語聽進去。從來都是失了幾分冷靜。
不成想那已經走到門邊的人,竟然頓足了。
流勻沒聽到腳步聲,有些吃驚地轉頭看。
“她那麼努力想留在朝堂里,我便不能去惹旁人懷疑...”葉清雲有些頹然地扶額道,一直挺直的身子,流露出幾分疲倦來,一個腳步不穩險些往後摔,得虧眼疾手快地扶着緊閉的門,才得以站穩。
“主子!”流勻急急地向他跑去,攙扶着他,“您太久沒休息了,您去小憩片刻,若小姐醒了,我...”
“放心,我自個的身體自個清楚...”他擺了擺手,似是想到什麼,眸內凈是肅然的殺氣,“司徒墨白不除,我着實難安!”
“司徒墨白雖為文官,卻是當朝正一品首相,門生眾多,勢力錯綜複雜,堪稱是烏雅英挺外朝中的另一毒瘤,連皇上都在其中努力維持,保持朝堂權力平衡。”
流勻扶着葉清雲往內室走,沉聲道。
他見葉清雲並不做聲,繼續說道:
“皇上要留着這些個人,此形勢下,並不是對付他的好時機。”
這些有理有據的實話,相信葉清雲都明白,甚至懂得比他透徹,他不過是怕葉清雲衝動。
“大局不能殺他,國法不能治他,那便我來!”葉清雲掙脫出被攙扶着的手臂,怒道。
他勉力站穩,從懷深處摸出一塊看着陳舊的令牌來。
流勻神色驚訝地跪下:“主子有何吩咐?”
“我想...是時候動用這枚令牌了。”
流勻神色肅穆,眸光一閃,默默地從懷中抽出一張紙來。
葉清雲將那令牌往地上摔,令牌裂成兩半,斷裂面凹凸不平,是四方的模型。
他以令牌的尖端劃開了自己的拇指,然後,將指紋上的血滴在那模型上,在那紙上按上了鮮紅的圖案。
流勻手微顫,將那紙格外小心地收回,在地上大禮拜了一拜又一拜,才隱退在黑暗中。
葉清雲手握着那破碎的令牌,簌簌然落下淚來,他還記得母親死之前流着淚和他說:
“母親活不了了,今後誰來保護我這對苦兒女?母親已經夠對不起你們,至少得給你們留一樣保命的東西。”
白怡變賣了身上所有的家產,為他們組織起一支隊伍,那是葉清雲保護妹妹的底牌。
“她若要為官,我便清去路障,她若願為帝,我便輔她登基。”
葉清安醒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簾。
她又回到了魏府?她有些吃力地撐着床坐起身,床前並無一人,連丫頭都沒一個。
倒是那圓桌上,有個還冒着熱氣的盆子。
四周敞亮,窗外遙望是晴朗的景象,她睡了多久?已經是白天了?那豈不是錯過了晚宴?
她撐着床想站起身,膝蓋卻痛得不行,根本動彈不得。
“你醒了。”
溫潤的嗓音響起。
她抬頭看,只見楊南其正端着早點進屋,帶着抹沁人心脾的淺笑,望着她。
“楊太醫?”他怎麼會在這裏?
“別勉強起身,快躺好。”他放下那托盤向她走來,將枕頭放於床頭,讓她半躺着,“皇上命宮裏的太醫為你診治...本該是胡太醫來的,但他突然身體不適了,便由臣代勞。”
他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葉清安揚唇笑笑,自然明白好好的胡太醫怎麼會身體不適了:“謝謝你。”
“你先用膳,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他端着碗粥來,坐在她床旁,遞於她。
“楊太醫為何願意幫我?”她接過碗,粥是溫熱的,不燙手。
“白怡夫人,是我的恩人。”他笑着道,並不願多說。
“原來是沾了母親的光。”她也不強求了,一口一口喝起粥來。
一股淡淡的清香飄入鼻中,滿口醇香,如同一道暖流讓她本泛着冷意的全身熱乎乎的。
“這是你做的吧。”她一邊吃一邊說道。
“何以見得?”他只是笑,站起身去拿配粥的小菜。
“府里的廚子,沒有這樣的手藝,何況這粥里有掩蓋不住的藥味。”
她看了看他拿來的小菜,有些饞地夾了幾塊。
“嗯,葯粥。”
“晚宴呢?哥哥呢?”她很是放鬆地與他說道,楊南其雖長她個三四歲,相處起來卻有好友般的親切和隨意。
“晚宴延後了,皇上沒有怪罪,你不用擔心...葉將軍應該還不知道你醒了。”他將她吃完的空碗拿走,放回那桌上。
“皇上讓我轉告,你醒了便入宮面聖。”他轉身道,望着她皺起了眉。
“可我走不了,腿動不了了,我不會殘廢了吧?”她試圖抬了抬腿,只覺得異常沉重,兩手撐着臉,倒吸一口涼氣道。
他笑出了聲;“麻了罷了,不用緊張,一兩日便能恢復。”
“那是不是一兩日後我再去面聖比較適宜呢?”她有些撒嬌地說道,笑得人畜無害。
“嗯...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坐擔架或四輪車去,或許會顯得慘一點。”他笑道,坐在她床旁。
很有道理,賣慘不吃虧。
“那就勞煩楊太醫幫我弄個比較慘的擔架了。”她帶着些許期待沖他一笑,似最動人的春色,又似最迷人的煙火,說不盡的妖嬈嫵媚,美得動人心魄。
“怪哉。”他有些恍惚,醒了神后嘆道。
“什麼?”她有些懵。
楊南其笑而不語,內心卻另有一番思量。
他作為太醫院數一數二的主太醫,年紀輕輕便治人無數,後宮中那些妃嬪,他也見得多。
有清雅秀麗的,有風情萬種的,卻個個都不如眼前的這張妖孽地雌雄莫辨的臉,媚態自成,輕靈絕俗,令人燃起強烈的征服欲。
難怪司徒墨白明知她是男子,還這般着迷,的確有掰彎人的本事。
只可惜,這樣的人,身子卻這般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