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漢王請客與巧遇太子
一個人去改變世界和被世界同化,兩者之間那個概率更大一些?
晚間的時候,甄武莫名又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過區別之前,這一次他好像已經找到了屬於他的答桉,這麼多年中,他終是一點一點習慣了這個年代的運轉模式,逐漸的對妻妾這個概念開始漠視,也逐漸的理解了這個年代的等級觀念。
哪怕有些事情他依舊看不慣。
但就像當年他大學畢業后,面對職場上的規則,面對不同家境所帶來的的不同發展,以及面對社會上的一些不公,他適應性的開始自我打磨身上的稜角一樣,讓自己圓滑的融入了這個年代。
想要改變世人的深入人心的普遍認知,不是喊喊口號,改改制度就能完成的啊。
它必須經過幾代人的潛移默化才可以。
所以,當第二天甄武帶着小七去了陳懋的府上,陳懋對於小七有個房裏人的反應,在甄武的意料當中,又有些出乎所料。
陳懋竟比甄武想像的還要大氣,甚至還埋怨甄武有些小題大做。
堂堂國公之尊,在陳懋的心中,完全沒必要因為這樣的小事,上門以示歉意。
這讓甄武有些哭笑不得。
哪怕是當小七去找陳玉兒后,陳懋還理解的對着甄武說道:“年輕人嘛心性不定,國公不必太過在意,更何況玉兒既然身為正妻,亦要有正妻的風範,定然是做不出善妒這種事情來,國公這番舉動,倒讓卑職有些忐忑了。”
甄武張了張嘴,嘆道:“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把玉兒當自己人,不願讓她傷心,而且總歸是我七弟做了荒唐事,合該請罪言明。”說到這裏,甄武臉色認真了幾分道:“今兒我也和你說一下,往後亦會嚴加管教七弟,不會讓他委屈了玉兒一丁半點。”
“國公言重了,不至於此,卑職與國公相識多年,一直很是敬佩國公為人,觀兄見弟,自也是放心小勐的,所以玉兒能嫁過去其實是她的福分。”
甄武看陳懋說的認真,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生怕說多了惹陳懋亂想,到時候反倒不美,於是話鋒一轉與陳懋說起了軍務。
一直聊到將近中午,甄武帶着小七這才告辭離去。
而當陳懋送走了甄武兩人後,轉頭向著后宅走去。
路上。
陳懋突然想到以前關於甄武的一些傳言,一時間忍不住搖頭苦笑,等到回到房間后,還和他媳婦感嘆道:“以往見趙國公少近女色,還以為是永安公主束的緊,沒想到卻是家風使然,這麼一看,玉兒嫁進這般乾淨,又注重情意的家中,還真是她的福分。”
陳懋媳婦點了點頭,好多時候一個家裏的門風就體現在這些細節上,小七剛剛屋裏多了個人,趙國公便親自壓着過來請罪,這足以說明了什麼。
其實這件事,她與陳懋是差不多的想法,一個普通人家的丫頭,不是什麼大問題,即便得些寵愛又如何,妾終歸是妾,往後和永安公主互為妯里的說到底還是她的女兒。
不過陳懋媳婦還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陳懋道:“既曉得人家門風好,哪怕你捨不得管自己,那你也管着點你那幾個兒子,他們可也有屋裏人,你再不多訓斥他們,小心將來他們在性子上就差出別人家一截。”
陳懋老臉一紅,裝作只聽懂了半句道:“管,必須管,等晚上我就教訓教訓那幾個兔崽子。”
……
另一邊,甄武剛剛回到家裏,管家就送上來了一封請帖。
甄武微微有些疑惑,其實一般的請帖根本送不到甄武手上,而能送到甄武手上的,除了相熟的人家之外,
便是身份不同一般的。
“誰的?”
甄武一邊說,一邊接了過來。
管家恭敬道:“是漢王府送來的。”
甄武腳步一頓:“來的人,有遞什麼話嗎?”
出乎甄武的意料。
管家肯定的搖了搖頭,才開口道:“沒有,只是讓小的務必交到大爺手上。”
呵。
甄武嘴角一樂,這朱高煦是真的飄了啊。
不說親自來請,話也不遞一嘴,單憑一個請帖就想讓他去赴宴?
以往朱高煦可不是這般來請人的。
這一次難不成是因為一直他沒去找朱高煦,所以朱高煦還想要和他別別勁?
有點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甄武點了點頭道:“你忙去吧,若是回帖我再讓人叫你。”
管家應聲而去。
而甄武一邊把玩着請帖,一邊向著自己院裏走去。
等他回到屋裏,甄武打開請柬,裏面的內容是,三日後漢王府操辦喜宴,想要邀請甄武過去一塊湊熱鬧,甄武看完后,合上請柬便丟在一邊,然後手指敲在桌子上,開始尋思着要不要去。
說起來,最近朱高煦簡直可以說是得志意滿。
之前,朱棣把朱高煦封到了雲南,這把朱高煦不樂意的,找到朱棣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哭,還不停的念叨着‘我沒做錯什麼事,為啥把我發配那麼遠。’的話,哪怕朱棣一再好好解釋也哄不好朱高煦。
其實朱棣的用心,甄武隱約能猜到一些,去雲南怎麼可能是發配,這個舉動本身就帶着對朱高煦能力的認可和信任,因為不管是對南洋諸國的羈絆,還是對當地土司的懷柔,都是朱棣所看重的事情。
甚至誇張點的講,雲南對於南方邊界,就好似北平對於北方邊界一樣的重要。
要不然朱元章當初也不會,讓最喜歡以及最信任的義子沐英去鎮守雲南,並且一去多年,到最後死在了雲南。
沐英的能力不用多說,這也說明了雲南的重要。
可朱高煦不願意,朱棣能咋辦?
朱棣想到靖難之時,朱高煦的功勞和苦勞,最終還是心軟了,同意了朱高煦暫留京師的想法,而朱高煦因為未入封地,按照親王慣例的三個護衛軍便沒有落實,這讓朱高煦找到了借口。
就在前幾日,朱高煦不停的往皇宮跑,最後還真把天策衛要到了手裏,成為了他的一支護衛軍。
大明衛所中,若論尊貴,當屬京城裏的衛所,而京城中的衛所,最尊貴的便屬於皇上直接管轄的上直衛,也就是親衛,其次便數分屬五軍都督府在京管轄的幾個衛所。
而天策衛便屬於前府管轄的幾個衛所之一。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策衛這個名字有點不同一般,就這麼短短几日,甄武便從旁人嘴裏聽到過朱高煦大咧咧的和其他人說什麼‘當年唐太宗得封天策上將軍,而我漢王今日亦有天策衛護身。’
好嘛。
這就敢比擬李世民了,咋滴,是想讓朱棣別走李淵的老路唄,想要讓朱棣直接立他為太子?
但他怎麼不去問問朱棣接不接李淵的劇本呢,朱棣當場若是給他留一口氣,都算朱棣心疼兒子。
而且人家李世民的天策府什麼概念,人才濟濟。
朱高煦的天策衛怎麼比。
人家李世民都沒他這麼狂。
瞧把朱高煦得瑟的,哪怕不說低調一些,也沒必要要在府里擺宴顯擺吧,也不知道腦子怎麼想的。
想到這裏,甄武眉頭就煩躁的狂跳,他只可惜天策衛不是他的右府管轄,導致這事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讓他沒法插手,要不然甄武非打進漢王府去。
可不管怎麼樣,現在已經發展成這樣了,還能怎麼辦?
這宴又去不去?
甄武搖了搖頭,這宴去了也沒意義啊,以朱高煦現在的飄法,能聽的進去他的話,就見鬼了,而且他這麼一去,朱棣和朱高熾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還是另待良機吧。
而這個時候,正在裏屋逗兒子的朱玉英瞧見了甄武回來了,她哄了兩聲兒子,移步走了出來,嘴上開始衝著甄武念叨着什麼有個詩會,想讓甄武陪小六一塊去玩一趟的事。
甄武正煩着呢,沒心思搭理朱玉英。
不過,甄武嗯嗯啊啊的附和了兩句后,突然反應了過來:“你剛才說什麼時間?”
“三日後啊,怎麼了?”朱玉英疑惑不解。
不怎麼。
只不過有了個現成的理由。
甄武笑道:“這不巧了嘛,剛好有時間。”
朱玉英不疑有他,笑道:“那就成,我還怕應了小六的事情做不到呢,既然你有時間陪小六去玩,那一會兒你去告訴一聲小六,她心心念念好久了,一直等信呢。”
“成。”甄武說完,起身道:“那我現在去告訴小六一聲去。”
朱玉英含笑點頭。
而當甄武把這事告訴小六后,小六直接開心的嗚呼一聲跳了起來,甄武看了倍為感動,時光流逝,這小丫頭親近他的心思倒一直未變。
……
轉眼間,三日已過。
這一日,甄武安排好護衛,帶着小六以及四五個小六邀請來的小姑娘,一道去了秦淮河,然後眾人登上了一艘二樓高的畫舫開始遊玩。
今兒是個熱鬧日子,大抵這群小姑娘們都期待了蠻久的,一上船一個個就撒歡似的鬧騰了起來,甄武看着這些小姑娘們玩鬧,不知不覺的心態也輕鬆了不少。
其中朱秀秀最是膽大,其他小姑娘還喝果飲,她倒拿出了酒,攛掇其他人和她一塊喝,並且賊兮兮的勸道:“今兒機會難得,家裏人都曉得咱們和六德子她哥一道出來了,許咱玩的久,而且六德子她哥在,咱們便是喝醉了也無妨,大不了回家就說六德子她哥同意了,家裏人誰還會責備咱不成。”
甄武耳尖,聽到后沒好氣道:“別拿我當擋箭牌,尤其朱秀秀,我回頭就把你剛剛說的話,告訴你哥去。”
朱秀秀啊了一聲就苦起了臉。
不過,她轉眼就開始示意小六去勸說甄武。
小六心動后,剛可憐兮兮的看向甄武,就被甄武一眼神瞪了回去,朱秀秀瞧見后,扶額大嘆:“六德子,你咋兒這麼沒出息,你怎麼就不敢嗆你哥。”
“呸,你在你哥面前還不是一樣。”小六反駁。
倆人頓時吵吵鬧鬧了起來。
不過沒一會兒,朱秀秀竟然來到了甄武身邊,拉扯着甄武袖子哀求道:“甄大哥,你就做主讓我們喝一點嘛。”
甄武瞪了一眼朱秀秀,可這姑娘也不怕甄武,反而還呼喊着其他幾個小姑娘來纏甄武。
一時間,甄武的腦袋都大了。
這幾個小姑娘都是軍中勛爵家的,而且家裏和甄武關係都不錯,更與小六情同姐妹,別說怕甄武了,嘰嘰喳喳的還敢抱着甄武的胳膊,威脅甄武要跳河。
甄武被纏的沒辦法后,只好道:“行了行了,我應了還不成,不過只許喝一點,不許貪杯,小六你給我看着點,誰若是喝多了,回家裏我就收拾你,聽到沒。”
小六她們也不管甄武的後半句,只聽到甄武應了,就歡呼着去玩遊戲去了。
甄武苦笑,有些後悔和這群丫頭們出來玩了。
遊玩的時間過得很快。
逐漸的到了下午。
岸邊已經有人開始佈置起了燈籠和會場。
小六她們瞧見后,又吵鬧的想要上岸去玩,甄武沒辦法,便讓畫舫靠岸,一眾人下去后,直奔熱鬧起來的街道處。
就在這個時候,程良突然過來小聲的稟報道:“國公,跟梢的人還在一直跟着,有時候都躍過了我們的人,要不要拿下他們?”
甄武眉頭一皺,其實從早先出門的時候,他就發現有人盯梢了,只不過當時認為是某一個小姑娘家暗中派來的護衛,所以就沒管他們。
但是現在跟的這麼緊,都影響到他暗中部署的護衛了。
這甄武就得管一下了。
他上前對着朱秀秀她們幾個人問道:“你們誰家暗中派着護衛呢,跟的有點緊了,你們去說一聲,讓他們稍微遠一點,近處有我的人呢,一旦有什麼意外,我的人不會讓任何人近咱們的身,容易出現誤傷,而且你們的人我們也分不清誰是誰,到時候敵我難辨,徒增變數。”
然而,讓甄武沒想到的是,幾個小丫頭面面相視后,都搖了搖頭。
朱秀秀開口道:“我哥是知道我跟甄大哥出來的,所以壓根就沒安排什麼護衛,只有兩個一直保護我的人跟着,不過都懂規矩,早早就吩咐遠遠的輟着了,不會跟到近前的。”
嗯?
甄武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都是附和的點了點頭。
甚至一人還開口道:“我爹還和我說呢,跟您出來,若是不安全,全天下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這…
甄武臉一沉,轉眼看向了程良。
程良心裏一驚,無需甄武吩咐,當即便匆匆下去拿人了。
只有小六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糾結的小聲對甄武道:“哥,我…我…好像知道是誰。”
“誰?”甄武疑惑問道。
小六看了看朱秀秀她們,拉着甄武向著旁邊走去,當確認朱秀秀她們聽不到后,才小聲道:“可…可能是定國公派的人。”
定國公?
甄武看着小六,神色越來越古怪了起來。
很快。
程良走了過來,在甄武身邊說道:“一共六人,已經全部拿下,只是…”
甄武沒好氣的打斷道:“只是沒有敵意?全是定國公派來的?”
程良驚了:“國公咋知道的?您這也太厲害了吧。”
“厲害個屁。”甄武沒好氣道:“讓他們全部滾遠點。”
說完,甄武提熘着小六,再次回到了朱秀秀她們身邊,隨手扔下小六后,對着朱秀秀幾人道:“沒事了,你們該怎麼玩就怎麼玩。”
朱秀秀聽到后,頓時便把心放了下來,隨即轉眼間又開始沒心沒肺的瘋玩了起來。
對甄武信任的很。
只有小六有些悶悶的。
可誰知道沒過一會兒,甄武一行人竟然撞上了同樣來遊玩的徐景昌。
徐景昌偷偷的看了一眼小六后,掛着心不在焉的假笑開始和甄武寒暄了起來,可還沒聊幾句,甄武定睛往前方一瞅,頓時愣住了,然後他的嘴角流出了一抹笑意。
今兒可真熱鬧。
他看了一眼徐景昌,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幾人。
這世界上有心人還真是多。
前方竟然是朱高熾。
他們倆在朱高煦舉辦宴會的時候,在秦淮河畔相遇,這可真是太巧了。
朱高熾這時也看到了甄武,兩人皆自掛上了一抹巧遇的驚訝感,相互迎了上去,隨後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而徐景昌瞧見甄武和朱高熾聊得痛快,找機會來到了小六她們身邊,小六見到徐景昌后,又想起上次徐景昌說找些厲害的人和她捉迷藏玩,莫名的有種做賊心虛感,於是故作氣足道:“徐景昌你來這裏做什麼?”
朱秀秀她們也全都看向了徐景昌。
徐景昌見到小六質問他,心一慌,沒多想便開口道:“我…我…是想和你哥解釋一下,那些人其實…是保護我的,不是…”
“停。”小六眼見徐景昌要說出關於她的話,連忙打斷道。
隨後,小六不顧朱秀秀她們的眼神,羞惱的把徐景昌拉到一邊道:“你沒看到朱秀秀她們在嗎?什麼話都敢亂說。”
徐景昌反應過來后,連忙道歉道:“我的錯,我的錯,我一慌就沒多想,但我確實想和你哥解釋一下,只是你哥見到我后,什麼也沒問,我也沒好意思主動提起,不過想必你哥見到我,就能猜想到那些人是保護我的,不是去跟蹤你的。”
這話一落,小六簡直要氣死了。
她指着徐景昌道:“你是不是豬腦子,我哥一出門就發現那些人,你難道在我們出門時,就在我家門口嗎?還有,你說你找厲害的人,這就是厲害的人嗎?沒一會兒就被我哥全部抓了個乾淨,虧你還吹的震天響。”
“他們其實已經很厲害了,之前你出門兩次,你都沒發現他們。”徐景昌說道。
小六愣了。
“我前兩次出門,他們已經在盯梢我了?”
徐景昌重重的點頭。
小六回想了一番,發現竟然沒有察覺到一點跡象,突然有些失落,就像好強的人遇到了挫敗感一樣:“啊,我原來這麼差啊,怎麼連我哥一丁點都比不上。”
徐景昌見到小六失落,心中本能的有些不忍,-於是開口安慰道:“別這樣,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三個我都打不過你一個。”
誰成想。
小六眉頭一皺,不樂意的連失落都不失落了,瞪眼道:“就你的身板和武藝,你憑什麼覺得打贏三個你算好話的?”
嘶。
徐景昌有點麻了。
下一刻,他也不樂意了。
他承認不見得能打的過小六,但是他真不信三個他都打不贏小六。
“咱有一說一,你憑什麼覺得,打贏三個我還不是好話的?”徐景昌不服道。
“試試?”小六躍躍欲試。
額。
徐景昌看了看小六:“還是算了吧。”
“切,就知道你不敢。”
小六一撇嘴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們還要玩呢。”
“那你哥哪裏?我再想個法子解釋解釋,要不然我心慌。”徐景昌擔憂道。
“你拉到吧,等回頭我給你解釋吧。”小六說完,再不搭理徐景昌,轉頭追上了朱秀秀她們。
朱秀秀她們好奇問小六:“你和定國公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小六故作鎮定道:“就是想讓我和我哥解釋一下,剛才跟蹤咱們的人,是保護他的,因為誤會所以才被我哥抓住的。”
朱秀秀她們‘哦’了一聲,隨後就把此事拋到了一邊,拉着小六開始玩鬧了起來。
而小六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就不想讓朱秀秀她們知道,她和徐景昌之間那個捉迷藏的小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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