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霧之城

阿隆鎖定了深江市南城郊的一處混沌視界。

這邊炎黃官方給出的名稱是“迷霧之城”。

這個混沌視界並不一般，因為它不僅僅出現在了深江市，在全炎黃有着共三處穩定且相同特徵的該混沌視界。並且不僅是炎黃，甚至全世界都時而出現這個視界的影子。

其主要環境便是一處被灰白迷霧籠罩，彷彿永遠達不到盡頭的一片失落的古城。裏面隱藏了許多令人難以堪透的遺迹，詭異的怪物，還有時不時刷新在城中各個角落的神秘寶箱。

這是在全球範圍都相當受矚目的一個視界，其中的秘密至今沒有人堪破，也因此無法有效制止這個混沌視界源源不斷地往現實降臨。

好在這個混沌視界目前的威脅程度並不高，每次剛剛出現，就因為其灰白迷霧的特徵過於明顯而被迅速控制。尋常的迷霧之城規模並不大，再被人偶師們壓制一段時間，多則一兩周，少則數小時，小型的迷霧之城就會消失。

唯有個別規模較大的降臨會產生一些麻煩，但官方已經有了豐富的應對迷霧之城的經驗。如今世上也只有個位數的，早期出現，且沒有被及時遏制，導致已經永遠在現實固化的迷霧之城存在。

這其中炎黃就有三處，而深江市的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迷霧之城除了偶爾出現的怪物出沒高峰期以外，平日裏帶來的利益還是相當可觀的。因為迷霧之城有着特殊的寶箱機制，即使是被人早早探索過的某個地方，某一天的某個時刻也可能會突然出現一個來歷不明的寶箱。

寶箱裏可能只是些普通的材料，或者是品質低下的人偶原核，但也有可能開出十分珍貴的材料，就連傳說級的人偶原核都有出現的記錄。

寶箱機制從何而來，又是為了什麼？這個世界的人們還是沒有搞懂，這就像是有人在特意關照人們，讓迷霧之城成為“新手村”一樣的好地方似的。

但想不通的事情不能一直讓人駐足，迷霧之城裏隱藏的財富讓無數人偶師趨之若鶩。

作為全國常駐混沌視界中入場率常年前十的好地方，即使是人偶大師也經常會入場，去往那些沒被開拓的迷霧深處進行一番探索。

網上資料顯示，約半年前，有一支由三名人偶大師和相關研究人員組成的小組深入迷霧，帶回了一塊石板。

這塊石板被一隻噴吐灰白迷霧的巨獸守護，三名大師在與那隻巨獸的戰鬥中損失慘重，其中一位大師的一體人偶甚至當場被擊毀，最後終於險之又險地奪得石板從迷霧中逃了出來。

好在那隻巨獸似乎有固定的活動範圍，無法追出，不然以三位大師的描述，恐怕又是一次浩劫襲城。

關於這塊石板的研究已經由炎黃主導，邀請各國大拿開始了研究，只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消息放出。

以上石板相關的資料都是在人偶師協會下屬的機巧論壇上查到的。

機巧論壇上時常隱藏着一些開小號的大佬，因此上面的風氣相當良好，畢竟大家都不想因為出言不遜得罪一個現實大佬。就算論壇對用戶信息有嚴格保密，但得罪大佬還是很讓人寢食難安的。而機巧論壇的等級晉陞也是有對帖子質量的硬性需求的，所以等級高的肯定多少有點真材實料。

阿隆翻到的這個爆料貼的發帖者等級高達16級，論壇目前最高等級就21級，高於14級的基本都是有各種特殊渠道的大佬了，可信度都有保證。

這個帖子的熱度半年下來也沒掉太多，許多業內人士觀望着，似乎有人爆料樓主就是研究組裏的人。

翻到最下面，樓主發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塊漆黑的石板。

阿隆眉毛微挑，眼中閃過詭異的光。

大致瀏覽了下方的回復，感覺收集不到什麼更有用的消息之後，他關掉了網頁，轉過頭：“月墓，準備出門。”

沒有回應。

阿隆疑惑地起身，在房間裏找了下，最後在自己的單人小床上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的小泥人。

一雙澄黃的大眼睛似乎沒有眼皮一類的東西，即使睡著了，也只是眼裏如探照燈一般的光芒熄滅了而已。小小的二頭身伴隨着不存在的呼吸速率起伏，睡得很香。

阿隆怔了下，目光看向窗外。

天邊已經出現一抹屬於夕陽的金色，天色已經不早。

“時間過得真快啊。”阿隆喃喃道。他早上過來，儀式召喚出了月墓，中午回來調整身體並強化了一下月墓，下午帶月墓去測試。

這種悠閑而充實的日子確實是自己很久沒經歷過的了。

“算了，好好休息吧，不過現在就睡了，明天可是要早起的。”阿隆輕笑一聲，沒有不當人地把月墓叫起來，而是把它抱起塞進被子裏，然後自己在房間書架上拿了一本前身買來但沒怎麼看過的書，悄悄離開房間。

……

第二天早上五點，月墓起床了。

它昨天傍晚就睡了，早上凌晨時分就活力滿滿地爬了起來，正想好好活動一下，就被自家人偶師直接關閉了身體運動迴路，強迫它陪着睡了個回籠覺，一覺到五點。

然後阿隆才起床了。

人偶其實不需要睡眠，但是部分人偶可以對人類行為進行模仿，沾染“人氣”，有統計說明這能增進人偶師與人偶間的配合，優化操作迴路狀態，至於真假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自家人偶師任性，月墓沒有反抗的權力。

人偶的操作權全在人偶師身上，除非人偶和人偶師的段位差距過大，不然人偶無法反抗人偶師。

只不過，想起阿隆昨天在測試場上的表現，月墓感覺阿隆就算不佔人偶師身份的便利也不是它能挑釁的。

小泥人還要繼續變強啊。

五點十分，簡單準備了一下的阿隆就帶着月墓出門了。

炎黃的早餐店是早起人能看到的亮麗風景線，阿隆買了幾個湯包，最後一個個開盲盒咬下去，運氣不錯，八個裏面有三個是有湯汁的，而且其中一個湯汁非常足。阿隆給這家早餐店勉強打了個好評。

之後就踏上了前往南城郊的路。

公交車加步行又轉公交車。

前往城郊迷霧之城的車上人不少，因為是周末，能看到不少同齡的人偶師同路。車上稍微有點擠，阿隆僥倖搶到了一個靠窗的位子，抱着月墓坐下。

這個世界人偶師的魔力迴路中自帶一個虛層解構的能力，人偶師可以將自己的人偶用這個能力“分解”成一般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狀態，而這個狀態的人偶和周圍空間的互動能力會降至十分低的層面。這個狀態下的人偶無法調用魔力使用技能，並且不能離開人偶師超過十米距離。

這個能力伴隨着人偶師的實力變化也會發生變化，到達一等人偶師后甚至能直接開闢一個私人異空間，相當實用。

人偶師解決人偶日常攜帶的方法便是如此。

不過就月墓那點小二頭身的姿態着實用不到這個效果。

而這小小的公交車上，除了一眼望去能看到的人群以外還有許多看不見的人偶堆疊在這小小的空間裏。

忽地，阿隆眉頭一皺。

有隻人偶疊在自己身上了。

阿隆眼底有暗金色閃爍，視覺中，現實的事物逐漸褪去形體，而長相各異的人偶紛紛在他眼前露出的姿態。

在阿隆的身上，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搖擺着雙腿，毫不客氣地坐在阿隆所坐的座位上。因為解構狀態的人偶與現實交互程度降低，相當於身體進入了異空間，所以常人無法觸碰也無法感知到人偶。

但阿隆顯然不一般。

身上星空的色彩轉瞬即逝，一陣波動下，幼女外表的人偶直接從阿隆身上被無形的波動震了下來，在地上一個打滾。

“啊！”嘴裏發出較弱的驚呼聲，幼女人偶的聲音吸引來了同樣在解構狀態下的其他人偶的注意。

幼女人偶迷茫地看着阿隆，但阿隆已經杵着窗沿閉目養神，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琪琪，怎麼了？”耳邊傳來她人偶師關切的問候。

琪琪轉過頭：“沒，應該是我剛剛沒坐穩掉下來了。”

解構狀態還會坐不穩？

琪琪的人偶師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孩，聞言有些狐疑，但解構狀態下別說人無法觸碰到人偶，就連人偶之間除了能察覺到互相以外，也無法直接接觸，又有誰能在琪琪身上惡作劇呢？

最後女孩和名為琪琪的人偶也只能無奈放棄。

過了會兒，阿隆聽到了車上的一些響動後知道目的地快到了，便睜開了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已經逐漸被綠色覆蓋，現代都市的氛圍逐漸遠去，樓房的高度顯著降低，多出來不少樣式樸素的平房。

再過了一會兒，人跡也逐漸去了。

不遠處看到了圍欄，前方的山林間飄起了薄霧，都是從那橫貫山野的圍欄中漏出的，但經過了圍欄內的層層封鎖，這點透露出來的薄霧也失去了侵蝕的作用，只能為山野增添一份令人神往的神秘色彩。

車在半山腰的車站停下。

人們紛紛下車，阿隆稍等了前方擁擠的人群過去后才緩慢地走下，隨後仰頭，看着面前的山野。

抬眼望去，眼前尚且有幾分蔥綠，而視線逐漸向前向遠望去，很快這抹蔥綠便被灰白的霧氣籠罩在其中，山林的真面目被徹底掩蓋。

彷彿恐怖片開場一般的車站，卻沒有一般恐怖片的破敗，相反倒是人聲鼎沸。

這裏彷彿是一個小集市，許多小攤販就地兜售着他們的商品。

其實在山上賣效果或許會更好，但是混沌視界入口處禁止買賣，真說起來，在山下這麼擺攤也是被禁止的，但就像城管也無法時刻管住街邊的小攤，這些小買賣時刻進行着。

“人偶原核礦，新鮮出產的原核礦，最少能分解出三個原核的原核礦！”

“兜售常規四元素人偶組件，走過路過可以看看啊！”

“晶石碎片，迷霧之城出產的原味晶石碎片！買回去給人偶當零嘴啊，有益人偶迴路增長！”

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將薄霧渲染的氛圍消融殆盡。

阿隆粗略掃視了一圈地攤上的東西，沒發現什麼好東西。

他雖然是人偶界的新人，但是不妨礙以他的眼力能直接看出這些物品本身的品質。都是些很普遍的大路貨色。在這邊擺攤的也大多只是為了迅速處理掉近期所得，質量一般不值得期待。

倒是那個晶石碎片可以買一點。

晶石碎片就是有微薄原核成分混雜的碎晶石，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但是確實可以給人偶吃提升人偶的心情。正常情況半自律和自律型人偶多有自我意識，有意識就意味着有精神，精神力增長的一大要素便是人偶的情緒波動。

讓人偶過得舒心點，有助於人偶精神力的強化，而人偶精神力的增長能強化人偶對魔力的掌控力。若人偶精神力跟不上人偶師的魔力增長的話，到了後期，人偶戰鬥中都需要人偶師的輔助才能正常進行了。

晶石碎片就是人偶中廣受喜愛的零嘴，而且高品質的晶石碎片確實有拓展人偶魔力迴路的效用，但這些小攤販的地攤上顯然沒有這種貨色，不過買來給月墓嘗嘗鮮是沒什麼問題的。

想到就做，阿隆評估了下錢包后找了質量尚可的一家，買了些許，將十來個晶石碎片放進隨身的背包里。

“嗚？”月墓歪歪它的大腦袋，對阿隆的行為表示不解。

“給你磕的瓜子。”阿隆輕笑着有些惡趣味地解釋了一句。

但月墓連瓜子是什麼都不知道，這麼解釋只是徒增混亂罷了，頓時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之中。

買完零嘴，其他的東西便沒有需要的了，就算有看起來還不錯的，他目前的錢包也不夠，所以他帶着月墓上山了。

山路有被修整過，除了陡以外已經相當親人了，走了片刻，眼前就出現了之前在公車上看到的那些圍欄的大門。

大門自然是封閉的，這是危急時刻方便大型武器或重磅級人偶入場準備的，大門邊打開了為尋常入場的人偶師提供的小門。

入場當然不是免費的，只是人偶師志願者有優惠。但阿隆雖然是志願者，卻沒有學校人偶班給的志願者憑證。不過他是來吃難民優惠的，這個優惠可比志願者優惠划算多了。只是前提是你可能要失去你的家人和曾經的家。

買下一次入城權限后，阿隆排隊接受檢票。

月墓雖然樣貌古怪但過程中也沒引起多少注意，畢竟這裏人偶師和人偶基數這麼大，甚至不乏一些名人出現，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不會放在一個長相奇葩了一點的小泥人身上。

很快，阿隆通過入口。

“一直向前走，不要亂動以防磕碰，直到眼前出現建築物，新人安全區範圍有封印結界劃分，量力而行。”門口的檢票員看了阿隆和俏生生抬頭看着他的月墓一眼，出言提醒了一句。

阿隆點頭：“謝謝。”

檢票員沒有回應，直接越過阿隆到下一個人。

而阿隆也聳聳肩，抱緊月墓防止它亂跑，隨後踏入了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