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霓裳羽衣 第4章 偷吃
冥色入樓,昌州城裏的皇帝行宮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聞着行宮御廚房裏的菜香,伯陽子帶着白送悄聲來到此處,伏在窗邊,向內看去。
行宮廚房門外,這時走來一個公公,身後跟隨兩個婢女,立於門下檻欄前,用細長的尖聲向廚子問道:“陛下欽點的羹湯煨好了嗎?”
“好了,公公,這就呈上。”門內一名管事應道。
婢女接過羹湯,立於公公身後。
公公道:“這最後一道羹湯做好,你們都退下吧,夜裏宵禁,外人不得留在行宮大院。”
“是,公公。”眾人跪送公公離去后,關了廚門,匆匆退去。
待眾人走遠,伯陽子推開窗戶。
臨窗處擺放着數籠蒸屜,每屜十層,透着熱氣。
伯陽子打開了幾屜察看,挑選了其中一屜,只拿袖袍一招,便順走一屜,在行宮的僻靜處選了間房,入內關上門。在几案前,袖口再一招,高高的十層蒸籠便出現在桌面上。
餓了一天,白送早已是飢腸轆轆,這會兒不用先生吩咐,便勤快地打開蒸屜,一層一層將裏面的菜肴擺了出來,什麼:水晶餚肉、飛龍湯、腊味合蒸、剔縷雞、剪雲斫魚羹、碧螺蝦仁、胭脂鵝脯、雞髓筍、西施舌貝、陳皮兔肉、芫爆仔鴿……滿滿擺了一桌。
白送饞得端起一個盤子,張口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來,邊吃邊叫道:“好吃,好吃。”
相比白送的吃相,伯陽子則文雅太多。伯陽子執箸將面前的幾道菜各夾起一筷,依次送入口中,用唏噓的口吻道:“行宮畢竟是比不了皇宮大內,菜味也差了太多,都是些江湖菜,江湖味!”
“先生,還吃過皇宮裏面的菜肴?”白送抬頭摸摸嘴上的油,問完又繼續吃了起來。
“那是自然,”伯陽子說著,給自已斟了一杯酒,品下一口,指着桌子上的兩道菜道:“只有這兩道爆炒鳳舌、桂花魚翅,還入得老夫的口。”
“我嘗着都不錯,比師娘做的飯菜可香多了。”白送頭也不抬地說道。
伯陽子並不去理會,捏着酒杯,似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未了,感嘆道:“桂花魚翅配這百年精釀桂花酒,當浮一大白,不不,當浮一壇大白。”
“先生,可別喝醉了,等會還要騎鶴,我可不想待會兒從天上掉下來。”白送提醒道。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伯陽子執箸在白送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白送揉揉腦袋,繼續海吃起來。
行宮大殿。
一群黑甲兵自暗處殺入殿中,立時刀聲四起。
一盞茶的工夫,已有數名護衛的禁軍和無辜的宮女慘死於利刃之下。駕前一名錦衣男子持劍對峙殿中的刺客。然而殺戮卻蔓延至行轅後宮……同時翼州城外大軍來犯,廝殺正酣……
行宮後院,一名老奴護着一個小女孩匆匆跑過迴廊,嘴中大嚷着:“護駕!護駕!”邊跑邊回看,身後行刺的黑甲凌厲狠辣地將迎上來的近衛悉數斬殺。
老奴帶着小女孩藏進一處行院中,神色慌張地開了門,又倚住門后,顫着手對身前哭泣的小女孩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撲哧”一聲,一柄刀自外向內,刺穿了那名老奴的胸膛,接着刀一拔,血液噴濺開來,老奴還來不及發出痛苦的呻吟,就被門外的黑衣甲士連人帶門踹飛了開去。
被濺了一臉血跡的小女孩害怕地怔在原地,而鋼刃已劈砍來……
說是遲,那時快,一箸飛來,擊上鋼刀,迅猛地力道直接將鋼刀折斷。
伯陽子身影再一閃,抱回孩子。那時白送正捧着盤子,滿嘴的油膩看着屋內闖進來兩名甲士,一人身穿炎國的紅甲,一人身穿黍國的黑甲。
“找死!”伴隨眷紅甲兵的怒喝聲,兩名甲士揮起刀,衝殺過來。
伯陽子身形一晃,一個跌步避開刀刃,再接着一閃身來到甲兵身後,雙指只在兩個兵甲的后脖頸輕輕一點,便將兩人擊倒在地,昏死過去。
“走!”
聞言,白送拉着小女孩跟在伯陽子身後,來到院落里,抬頭瞧見正殿房頂上數名刺客正在圍攻一名錦衣男子,招式間那名錦衣男子漸漸落於下峰……
“是非之地,還是不宜久留,走!”
伯陽子提着兩個孩子躍過牆頭,走近敕令等候在巷弄里的白鶴,御起白鶴,急急往爛柯山邊的小村落飛去。
行至野塘,伯陽子御下白鶴。
白送抱着小女孩剛從白鶴背上下來,就聽到遠遠正打着燈籠從小徑上尋來的白老爹大聲責問道:“又野到哪了,今天?”
及走得近了,又聽道:“咦?哪來的大鵝這麼大!”說著白老爹拈弓搭箭,一羽飛來。
夜色里,白老爹的箭也失了準頭,箭羽擦着白鶴的羽毛掠過,驚的兩隻白鶴尖聲一躍,騰空而起,消失在東邊的天空。
白送望着消失不見的白鶴,“哇”地哭出聲來,回過頭,罵道:“臭老爹,你賠我的邁巴鶴!”
本就是兩隻淚眼朦朧的小女孩聽到白送的哭聲,也跟着哇哇大哭,兩人似憋足了氣力,一聲高過一聲。
白老爹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先是詫異,接着老臉欣慰道:“這女娃子好,配我兒白送,正好做我老漢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