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逼失敗
層層疊疊的土壤層次在眼前消失,藍色的火焰在地面上一躍而起,一頭黑色的戰馬從路面底下詭異地鑽出來,連帶着它背上的那個人類也跟着咳嗽起來。
“地獄之門的硫磺味道太嗆了……”竹取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環視四周,發現此時已經距離日落還不到半小時了,同時這個地點是距離港口黑手黨總部約莫幾公里的商業街。平日裏人流密集的街道此時不見多少行人,但是竹取澈能夠感受到無數視線從道路兩側的店鋪里偷偷地投向自己。
好歹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竹取澈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糟糕,橫濱市民的這種避難模式狀態下只能說明——橫濱他媽的又雙叒叕出事了!
再結合如今橫濱是港口黑手黨總部心臟城市這個結論,用腳指頭思考都能猜到絕對是屑老闆那邊出問題了!
“泡芙老師。”竹取澈略微彎腰,用手掌摸了摸戰馬的狹長面頰,“要加速衝過去了。”
“唏律律!”
【你在教我做事?】
——回到人間的地獄戰馬又沒法說人話了,只能嘶鳴着回答。
竹取澈笑了笑,並不在意這個傢伙的陰陽怪氣,當即雙腿一夾馬腹,還來不及俯下身去,就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轟隆隆!
速度提升最高狀態的泡芙老師可謂是風馳電掣,鐵蹄下流淌也不再是一個個單純的岩漿馬蹄印,而是路面上崩裂出一長條的滾燙金黃色岩漿!
圍觀的橫濱市民:哦,又一個神仙,習慣了。
隨着夕陽的餘暉漸漸地落下,那沉浸在黑煙與火焰之中的五棟漆黑大樓也出現在竹取澈的視野里。
就在此時,竹取澈一路橫衝直撞回來的聲響也驚動了地面上的黑手黨們,他們一回頭見到是她,頓時各個喜不自勝。
總算來了個靠譜的上司了!
“竹取大人!”
“竹取幹部您回來了!”
然而竹取澈根本沒有時間跟他們停下來寒暄,因為她已經感知到了前方自己的目的地不是一樓,而是——四十層以上的天台!
但是混亂的人群之中,有人悄悄對她抬起了槍口……
“泡芙老師!”竹取澈大吼,四周風聲大作,“去天台!”
泡芙老師也很興奮地回應道:“蕪湖!”
竹取澈:?
話音未落,盛大驚人的藍色鬼焰就像是火箭助推器那樣將黑色戰馬推得離開地面,伴隨着空氣中憑空生出的道道金色電弧,這一幕酷炫得就像是神話傳說里的場面。
“轟隆!”
打空的榴彈沒能擊中飛馳而起的戰馬,而是擊碎了前方的大片玻璃和建築表面,火光和爆炸隨之而起。趴在馬背上的竹取澈眼睛一眯,頭也不回地甩出白骨之槍!
白色電光如同巨蛇般彎曲閃爍地穿過人群,一槍扎穿了那個開冷槍的敵對勢力卧底。直到殺死了此人後,這武器才自動飛回竹取澈的手中。
狂風吹拂女孩子的髮絲和面龐,她此時整個人幾乎是與牆面呈現90°的方式騎着燃燒着藍色火焰的怪物坐騎,違背了重力的自下而上狂奔。
岩漿鐵蹄踏碎了大樓最外層的防彈玻璃,電光火石之間,宛若一道黑色的流光自下而上地激射而去!
“那個是……什麼東西啊?”
站在港黑大樓對面的武裝偵探社一伙人發出了驚嘆。他們本就因為擔心孤身一人闖入港黑總部的芥川龍之介會遭遇不測,特意趕來接應那個頭鐵少年。
事實上,仗着宮澤賢治的強大臂力和手勁兒,以及其他人對於大樓外層落腳點的精準計算,他們也確實剛剛才救了不慎跌出大樓的芥川和中島敦一命。
不過好像沒有什麼用。
因為兩個少年人打得完全是你死我活,火氣直冒,就算一時不察地高空墜落也很快又爬回大樓里去繼續掐架了。
戴着農夫草帽的金髮少年宮澤賢治蹲在天台邊緣,眯着眼睛看向那道黑色電光是如何狂暴地向上突進的。
“速度好快!”他喃喃自語,“是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騎在一匹像是馬類坐騎背上的人,對比一下港口黑手黨目前相對公開的戰鬥力資料,此人應該是竹取澈。”拿着望遠鏡的國木田獨步看得更清楚,他的臉上寫着難以置信幾個字,“對方也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之一,這幾年可謂是凶名在外,經常被拿來與那位重力使作比較。”
宮澤賢治並不關心竹取澈與中原中也相比誰更強大這個問題,他只是十分擔憂大樓里孤軍奮戰的芥川少年:“糟糕,她要是上去支援,那芥川豈不是危險了?”
這般說著,他的手又拿起了一旁的鋼管。大有一種同伴們表示“阻止她!”就會拿鋼管當成標槍扔過去的氣勢。
“宮澤,等等!”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翠綠色眼睛的江戶川亂步制止了他,冬日的寒風吹拂着他的棕褐色偵探斗篷,顯得格外凜冽。
“怎麼了亂步君?”
“不要阻止她……在某種角度而言,她並不會妨礙我們去救芥川。”亂步似有所指地說。
此時的中島敦已經奄奄一息、神志不清了。
擁有【月下獸】異能的他陷入這種境地可謂是相當罕見,但也說明了此戰到底有多麼煎熬和痛苦。
作為對手的芥川龍之介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身上的傷口滲出鮮血染紅了衣服,從裏到外都濕透了。以至於連依靠布料為異能材料的【羅生門】都自帶一股血腥味。
太宰治就是在這兩個少年都倒地不起后才閃亮登場的。
只見他一邊鼓掌一邊從陰影中走出來,夕陽的餘暉溫柔地披散在他的身上,稀稀落落的掌聲回蕩在風裏。
“恭喜,恭喜你們兩個。真是漂亮。這可是不輸於那場‘船上戰鬥’的精彩勝負。”
他說著兩位少年誰也聽不懂的對話,面上顯露出像是虛假面具一樣的微笑。
緊接着,太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開除”了中島敦和泉鏡花,命令他們去“光明的外面生活”。對此,白虎同學也只能用張大嘴巴的“啊?”來傻傻地回應了。
“至於你……芥川君,關於那個計劃,從四年多年前開始,一切都是為了今天。”
“什麼?”芥川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你帶走在下的妹妹,也是為了在下好?!”
“嗯哼,某種意義上,確實如此。”
太宰治輕鬆地回答,隨後他又大致闡述了一下為何要讓兩人對戰的緣由——但是出於某些打算,他並沒有說出關於【書】的真相。只是說新的風暴即將來臨,唯有二人齊心協力、在生死邊緣走一趟才能更好地應付危機……
因為,【書】的真相倘若讓第三人知曉,便會對世界存在的穩定性造成惡劣的影響。越來越多的災厄會降臨,直到徹底摧毀這個世界。
太宰曾經很疑惑【書】的曾經持有者平田九郎為何會以那麼迅猛的方式結束自我的生命,後來才明白……當時已經有竹取澈作為第三人知曉了這個真相,那位老人本身就有死意,為了避免長時間的“三人效應”讓世界出現動蕩,方才坦然赴死。
這樣一來,剩下知曉此事的人就變成他與竹取澈,世界的穩定性依舊處於安全範圍內。
但如果今日之事後,他將此事告知了眼前的兩位少年,那麼新的“三人效應”就會發生……那可不是港口黑手黨首領想要看到的結局。
他選中的那個人,不是為了成為什麼組織的新首領,亦或者什麼大人物。
而是為了成為新的,下一任的……守護者。
——在此之後,【書】會潛藏在橫濱的某個角落裏,而那個女孩子將會作為守護它的最後關卡存在。對此,太宰治很放心。
“那麼,第五階段,計劃的最終階段,總覺得有種不可思議的心情。好像回到故鄉前一日的心情。”太宰治站在天台的邊緣,面對着少年們微笑說道,然而他只收穫了兩個人驚恐又困惑的眼神。
“太宰先生……”剛被開除出黑心企業的中島敦顫抖地說,“請您從邊緣下來,太危險了!”
“其實啊敦君。”太宰後退了半步,腳跟懸空,臉上浮現出宛若頑皮男孩的那種神態,“我一直、一直是個不安分的人,非常的躁動,沒有辦法獲得安全感,沒有辦法得到超過界限的快樂。我經常會懷疑,活在這具軀體裏的到底是我本人,還是一個不甘心的幽魂呢……但是,只有在這種時刻,我才會感覺到——活着的意義。”
白髮的少年忍耐了數秒,終於忍不住喊道:“那澈姐呢?就連澈姐都沒辦法讓您平靜下來嗎!”
芥川龍之介吃驚地發現當聽見這個名字時,這個拐走自己妹妹足足四年的黑衣男子臉上的笑容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迷茫又疲憊的真實神態。
“……為什麼要說到她?敦君,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對不起,太宰先生。”中島敦小聲的道歉,隨後又提高了音量,“但是如果您……您這樣做的話!她絕對會生氣的!”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莫名冷得讓白虎同學從耳朵顫抖到尾巴尖兒。
“你很了解她啊,看來沒有白費前幾年讓她帶你的辛苦了。但是敦君,我今天要告訴你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真正拯救另外一個人。從來都沒有,因為一個人不可能真正理解另一個人。”
中島敦怔住了,他張了張嘴,目光變得頹然又無助起來。
此時沉默許久的芥川龍之介冷不丁地開口:“既然如此,黑衣人,你……你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太宰治不假思索的眨了眨眼睛。
“非要說原因的話,大概是這裏是唯一一個他生存着,寫着小說的世界。我可不能讓這樣的世界消失啊!”
黃昏的最後一抹餘暉照在黑髮青年的背上,他張開了手臂,如同要擁抱這片天地那樣地向後倒去。
少年們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不約而同地站起身,要向前衝過去,試圖用實際行動阻攔他。
但是太遲了。
太宰治面露輕鬆愜意的笑容:“這是我期待已久的時刻,如同夢境一樣虛無又美好的感覺,真是久違了的自由……我要化作那伊卡洛斯了!”
那是神話中用蠟燭做成翅膀的勇敢少年,向著太陽飛翔,最終卻因為蠟燭高溫熔化而墜落大海死去的逐光者。
也是……織田作之助的第一本小說名字。
太宰治墜落的身體就這樣越過了天台的邊緣,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少年們被震得說不出話,獃獃地站在原地,倒是芥川僅僅過了幾秒后就反應過來,衝到了天台邊緣想要低頭查看情況——
“呼!”
黑色的狂風擦着他的鼻尖刮過,狂怒的金色雷電盤旋在四周,冰冷又詭譎的藍色鬼焰在金紅色的岩漿上肆意流淌。
——手持白骨之槍,騎着黑色戰馬的女孩子就像是北歐傳說中的女性戰神瓦爾基里,顧盼之間滿是戰鬥與殺戮的氣息。
而剛剛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變成“伊卡洛斯”、逼格滿滿的黑衣人此時已經一臉無奈地掛在新來者的臂彎里,恨不得把“我好柔弱啊”幾個字寫滿全身。
目睹這一幕的芥川龍之介:???
他覺得這個看起來就很強的女人似乎似曾相識。
一旁的中島敦更是張口結舌,一時間甚至忘了喊竹取澈的名字。
“草啊!”竹取澈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她粗暴地把太宰治扔回天台地板上,怒火十足地吼道,“你剛才幹嘛突然跳下來!砸在我臉上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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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車:你跳個屁!(狗狗揉臉.jpg)
本章有部分對話節選自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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