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他的生賀
三樓頂層的辦公室燈光明亮,落地窗毫不吝嗇地接納了外面的光線,光滑潔凈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光亮,隱隱約約流瀉淺色系的光彩。風格看上去是歐式簡約風,可角落卻放着一株綠植,成了整間辦公室最靚的一道風景。
那是郁晨曦買來擺的,說是綠色護眼,讓杭晝累了就看看綠植,順帶思念起他來。
手機響起時,杭晝才剛把設計圖的草稿畫到一半。他聽見震動聲,筆尖停了下來,伸手把手機拿到眼前,上面是郁晨曦發來的消息。
【你今天晚上會早點回來嗎?(小心翼翼地探頭.jpg)】
“???”
突然問出這樣的話,讓杭晝感到有些奇怪,總覺得郁晨曦在試探些什麼。雖然心中滿是不解,但還是順着那頭的意思,回了個字:【會。】
那頭似乎就是一直等着回復,立馬回了話。
【好。(乖巧.jpg)】
既然郁晨曦難得要求他早點下班,那杭晝自然也得難得翹個班。
五點左右。
桌上的設計圖已經有了黑白的雛形,基礎的架構線、精巧的格局,以及詳細的擺設位置規劃。他檢閱了一遍,見已經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便把圖卷了起來,收好。
隨後便走下樓。
樓下的大伙兒正在那設計着自己的圖,或是和自己的客戶聯繫,個個日理萬機,無暇顧及其他事情。卓明樹也在其中,不過他大致忙完自己手頭的單子,正打算去冰箱挖東西吃。
餘光瞬間瞥見這個時間點不尋常的身影。
“晝哥。”
杭晝聞聲,腳步停滯下來,“嗯?有事?”
“你今晚……”話音到一半,卓明樹突然就不說下去了。
杭晝皺了皺眉,“什麼?”
卓明樹吞吞吐吐的,眼珠子轉了轉,腦子裏已經把所有話語重新組織一遍。他原本是想拉着他晝哥去外面慶祝生日,可又想起今非昔比,他晝哥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也許人家已經安排好燭光晚餐什麼的。
深思熟慮了一番,發現他晝哥已經有些不耐煩,這才訕訕笑了笑,趕緊補充道:“就好奇你怎麼那麼早下班。”
杭晝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我身體不適。”
卓明樹:“……”騙鬼呢,臉色紅潤發光,還不適?
杭晝面無表情,卻也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有意見?”
卓明樹哪敢有意見。
他只敢用力地搖了搖頭,笑着目送人離開工作室。
-
杭晝才剛進家門,一陣香甜的味道便撲鼻而來。
他認得出這是什麼料理的香味,有些訝異。彎下腰脫鞋時,嘴上朝着廚房那兒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麼突然做起蛋糕來?”頓了頓,又加了句,“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郁晨曦正在準備晚飯的材料,聽到動靜,趕緊放下手邊動作,走出廚房。他下意識看向時鐘,上頭才指到“5:30”,比平時杭晝的下班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個小時。
“你今天那麼早?”
杭晝應了一聲,再次問道:“你怎麼在做蛋糕?想吃了?”
郁晨曦眼神微晃,思考了會兒,還是咬了咬牙,昧着良心地應了一聲,“是啊。”
杭晝不疑有他,“下次想吃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做。”
郁晨曦又“嗯”了一聲,然後鑽回廚房,繼續忙活。
看這樣子,杭晝似乎連自己的生日都給忘了……
不過這樣正好。
待會給驚喜的時候,愉悅就是雙倍的。
最終還是打算隱瞞。
杭晝想着自己都回來了,就打算讓郁晨曦去客廳休息,讓自己接手,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郁晨曦怎樣都不願意退讓,甚至把人推出廚房后,把門給關了起來。
隔着門還傳出了一句“嚴厲”的警告,“你別進來,進來就把你給吃了。”
杭晝哭笑不得,只得回到客廳等待。
晚飯終於在六點半左右煮好。
看着桌上異常豐盛的菜色,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但終究還是沒問出來。
吃飽飯後,兩人把餐盤收進廚房。
郁晨曦把精心製作一整個下午的蛋糕給端了出來,然後杭晝看見他把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蠟燭插了上去,點燃,關燈。黑暗中,只剩橘紅的燭火明亮晃動。
兩人的身形輪廓若隱若現。
杭晝這下是真的不明白。
還沒說出話來,就聽見郁晨曦笑吟吟地說了一句。
“生日快樂。”
愣了一愣,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連自己都忘了,杭晝垂頭笑了下,再次抬頭,眼神柔情似水。
“晨曦,謝謝。”
郁晨曦唱起生日歌,溫潤的嗓音讓整個氛圍更加溫馨暖和,讓人心暖烘烘的。
一曲完畢。
隨後他又問道:“壽星許個願?”
這其實算是杭晝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實質上過生日。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許什麼願望。
看着眼前笑得溫柔的人,他早就心滿意足,別無所求。想了想,還是表示道:“我只有一個願望。”
“是什麼?”郁晨曦眸子被燭光襯得一閃一閃的,好似承載星空。
“我的願望是——”杭晝與他對視,一字一頓,像是要讓願望本人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銘刻在心,“想和郁晨曦一直在一起。”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想要。
郁晨曦微愣,隨即笑了出來,“如你所願。”
慶祝晚餐的最後,自然是品嘗蛋糕。
杭晝叉起一塊,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每咀嚼一下,郁晨曦的心就跟着提起一點。
杭晝察覺到他的目光,“怎麼了?”
郁晨曦有些猶豫地問道:“……怎樣?好吃嗎?”
杭晝點了點頭,“很好吃。”
郁晨曦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忐忑,“你……你別為了哄我,就說好吃,我自己的味蕾我清楚。”
杭晝輕笑一聲,忽然站了起來。
他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把郁晨曦的腦袋摁向自己的方向,然後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撤開后,他柔聲道:“你看,這樣不就更甜了。”
所以,味道適中。
郁晨曦臉騰地燒了起來,說起話來支支吾吾的,不成語句。
過了好半晌。
他才小聲地應了一聲,“是挺甜的。”
-
之後,杭晝去洗澡。
郁晨曦有些不安穩地坐在沙發上,想起自己先前做的那些準備,頓時緊張了起來。他反覆深呼好幾次,才總算是鎮定了下來,起了身,直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杭晝衝著水,猛然聽見門把被轉開的聲音,動作一滯。
先前怕郁晨曦出事,擔心對方呼救后,自己因太過緊張而手忙腳亂,導致沒辦法立即轉開門把,於是乾脆不鎖門。反正家裏也只有他們兩個大男人,該看的都看過,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因此此時試圖擅闖浴室的人會是誰,一想便知。
果真如他所想。
站在門口,只冒出半張臉,澄澈眼眸還不安分地亂轉的人,正是郁晨曦。
杭晝把水關掉,不解地出聲道:“晨曦,你……”
話音未落,門口的人已經紅着臉,屏着氣,一口氣沖向自己懷中。他因為衝擊力有些大,微微往後踉蹌了幾步,才慢慢穩住身子,“地板滑,你別跑那麼快。”
郁晨曦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直接抬頭吻了上去。
杭晝瞳孔一縮,裏頭的震驚無以復加。
熱氣蒸騰而上,整個空間內都朦朧不清,還隱隱有着隨時都能燃起火苗的高溫。黑順的頭髮早已被水浸/濕,整個平貼在頭上,顯得有些長,遮住了一部份好看的眉眼。
杭晝回應了幾秒,就把人輕輕推開,“你怎麼了?”
郁晨曦鬆開他,清了清嗓子,隨後做了件令人錯愕又難以想像的事……
杭晝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人一點一點地把自己身上的顏色褪盡,原本柔和的米色和深沉的牛仔藍如沾了水似地,慢慢流落在地,最終只剩一片引人遐想的白皙。
“你在幹什麼?”難言的心情驅使血氣橫衝直下。
郁晨曦只是笑笑,然後故技重施,只是這回加上了巧妙的技巧,讓眼前精心雕琢一般的面孔染上更加艷麗的色彩。吻畢,他才輕聲問道:“你想不想要生日禮物?”
杭晝長睫輕顫,不發一語,他好像知道接下來的話會是什麼。
郁晨曦又吻了下,“我還沒賺錢,只能把我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
杭晝艱難地滾動了下喉結,覺得乾澀難耐,“……你的身體……”
郁晨曦輕笑道:“可以了,上次回診,我問過醫生了。”
杭晝頓了頓,有些不自在地反問道:“你還問這個?”
郁晨曦絲毫不害臊,只是理所當然地回應一句:“那必須的,誰叫我也是血氣方剛的大男人。”
杭晝糾結着,咬了下唇,“我……”
郁晨曦見他似乎有所鬆動,眼睛閃爍着異樣的光彩。他伸出手,在他想添筆的作品上點着火苗,指尖宛若沾了紅顏料的畫筆,所到之處必暈上緋色,到後面,甚至輕輕抬起一隻腳,帶有暗示性地磨蹭起來。
理智和情感宛若敵人,在心中不斷拉扯。
杭晝終於還是被優秀的畫家添上了不同往常的韻味,眼尾泛着紅,如魅/惑的狐狸精。
他眸色深沉了許多,宛若深潭,呼吸漸漸加重,隨即反客為主。
兩人的位置完全調換了過來。
郁晨曦彷彿看見畫作完成了一大半,喜上眉梢,更是心甘情願敞開大門,讓對方深入探訪他的城池,任何角落都不放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
呼吸貌似快被對方汲取殆盡。
畫家忍受不住,趕緊撇開頭,“別、別在這兒。”
他的作品非常了解他,只是頓了一秒,就遵循他的意思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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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屋本就簡陋狹窄,轉移舞台並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僅需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不足以澆滅火苗。
郁晨曦感覺自己完全陷入了逼仄的密閉空間,動彈不得。雖說背後的是一片柔軟,可以稍微減緩他的緊繃,卻也無法讓他逃開,他只能坦然接受來勢洶洶的浪潮。
杭晝看出他眼中泄出的一絲畏怕,極具溫柔且耐心地安撫着,在他紅潤的唇上印下一個又一個吻,細細密密,似蜜糖,叫人注意力漸漸放在了甜味上,身子慢慢放鬆了下來。
郁晨曦把自己交給了杭晝。
兩人體溫升高了不少。
杭晝恍惚間想起,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院長為了管教一些過於調皮的小孩子,便會故意拿出棍子,而小孩子並不知道他們敬愛的院長只是做個樣子而已,則是在那兒害怕地不停搓手,試圖讓手心變得熱乎乎的。
聽說能降低痛感。
現在,他們大抵也是這樣。
眼看雙雙都準備好迎來濃情的席捲,杭晝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動作停了下來,輕輕蹙眉,像個虛心求教的學生似地,“我們……”
郁晨曦被安撫得意識都開始模糊了。聞聲,勉強清醒過來,“嗯?”
“誰、誰、誰……”
相當難以啟齒,杭晝結巴了許久,才小聲地補充完整句話,“……負責動?”
郁晨曦:“……”這問題還需要問?
他羞得瞪了杭晝一眼,“我體力差。”言下之意,不適合動。
杭晝想了想,也是。
於是輕咳一聲,把人稍稍抬了起來。
結果不到片刻,他又停了下來。
郁晨曦滿臉鬱結,納悶地問道:“又怎麼了?”
杭晝委屈地說道:“沒有東西。”
“誰說的。”郁晨曦眼楮亮晶晶的,“你看看床頭櫃。”
杭晝眨了眨眼,聽他的話抬起頭來,這時才發現上面早已經放了一盒跟一瓶。這樣還有什麼好不知道的,他挑了挑眉,篤定地說道:“你存心的。”
誰料郁晨曦也極為坦然,“嗯,我圖謀不軌。”
杭晝好氣又好笑地咬了下他的耳尖,手還不忘幫他做演出前的熱身,隨後又給自己穿上表演時必要的“服裝”。全都完成了,他才溫柔地在郁晨曦的耳畔呢喃一句:“你忍着點。”
郁晨曦點了點頭,細微地“嗯”了一聲。
其他人在交往之後,花了多久的時間才把自己全部交給相愛之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一個多小時是自己企盼已久的時刻,痛並快樂。
從一開始。
他就莫名想成為杭晝的專屬。
而此時此刻,確實做到了。
杭晝的佔有欲正侵蝕他的一切。
杭晝覺得自己的理智一點一點地被野獸吞噬殆盡,殘存的只有人類最原始的情感和欲/望,讓他只想為了果腹而煩惱。懷裏的人就像是鮮美的果實,叫他想一口一口地拆之入腹。
然後細細地品嘗一次又一次。
郁晨曦眼角已然泛起了水光,原本的大膽似乎變成了茫然和慌亂,他有些害怕接下來的盛宴,於是只能顫抖着將四肢攀附在唯一的支撐上,讓對方給予自己勇氣。
沒成想對方反倒更狠了,他也就纏得越緊。
“杭晝……”
“嗯。”
“我愛你。”
杭晝咬了咬他的唇,彼此灼/燙的氣息縈繞在鼻端,“我也愛你。”
-
演出總算是迎來了謝幕。
杭晝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他實在不忍心繼續折騰自己的共演者。
他喘了片刻,翻身下床。
郁晨曦則是趕忙拉起被子,把紅通通的臉都給埋進去。
杭晝看得好笑,“起來。”
“不起。”瓮瓮的聲音從被單里傳了出來。
杭晝挑了挑眉,揶揄地說道:“現在才害羞是不是有點太遲了。”
郁晨曦不吭聲,裝死。
“都被我吃了。”杭晝壞心地繼續逗他。
郁晨曦總算願意把頭伸出來,“那你要對我負責。”
杭晝溫聲問道:“對你負責一輩子好不好?”
“好。”郁晨曦點了點頭。
兩人鬧了很久,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杭晝實在不好讓他繼續悶在被窩裏,於是又扯了扯他的被單,“起來。”
郁晨曦臉色微變,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酸痛,頓然可憐兮兮地說道:“我累了。”
“……”看出他在想什麼,杭晝哭笑不得,“你想哪裏去了。你不清理,容易發燒。”
郁晨曦一愣,反應過來,臉又不給力地燙了起來,趕緊掀開被子,蹭地下了床。
杭晝看着他一拐一拐地走進浴室,不由失笑。
郁晨曦似乎聽見了他的笑聲,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
隨後,杭晝也跟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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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咱們低調點。
(優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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