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以您的意思——是想讓我和長峰娛樂改續十年的約？”
白子霽坐在開了空調的車裏，聽了小半天後終於溫聲發問。
他身上披着毛毯，手裏拿着裝了薑湯的紙杯，整個人透着一股疲憊虛弱的勁兒，只有眼神還發著亮。
他才剛拍完一場雨里的戲，換完衣服，就被經紀人以要事相談的理由叫了出來。
以至於他這會兒暈暈乎乎地聽了經紀人一大堆叭叭叭的，終於才提煉出了這條重點。
幸好先前發情危險期已經過了。
否則今天回去說不定又得大病一場。
白子霽面無表情地想。
“沒錯。”
白子霽的經紀人姓胡，人稱胡姐，是那種行事風格都很乾練的職業女性。
她語速很快，報這份新合同增補條款的時候幾乎沒有半點停頓，“本來你的經紀約今年年底就快到了，是該考慮起來了。如果你選擇續十年的長約的話，不僅以後的片酬分成會從原來的四六變成五五，而且公司也會將更多的優質資源傾斜給你。”
胡姐說完這一大串后，目光颳了白子霽一眼。
她之前對白子霽沒怎麼上心，現在仔細看看，這新人長得的確是好，好好捧是個能紅的角兒。
也難怪會被小陸總看上。
胡姐又在心裏快速回想了一遍小陸總給自己下命令時不容置喙的口吻，連忙啪啪啪地又甩出更多的誘人條件，生怕白子霽拒絕：“之後公司有好的劇本，先隨便你挑！”
“……？”
“拍戲時間也順着你心意來！”
“……”
“你要是拍戲的時候想要房車，公司也一定幫你租！”
“……”
“還有，你之前在上一份合同里增補的條款也會全部保留延續下來。如果還有什麼別的要求你也可以提！”
白子霽：“……”
經紀人的口氣實在太過於熱切。
他恍惚間覺得自己不是在簽續約合同，而是站在一位傳銷頭子面前。
對面說的天花亂墜，說著什麼只要九九八合同帶回家，十年約你簽不到吃虧，十年約你簽不到上當，其實就是想千方百計地把你騙進坑裏。
白子霽微微眯了下眼。
長峰娛樂並不是那種只有幾個藝人的小作坊，它旗下雖然沒出過大爆的頂流，但也有不少能在內娛二三線排的上號的明星。
而以他目前的地位，只是個公司底層的小新人而已。
還是個因為病情連續請了大半個月的假的小新人。
沒被公司降罪扣片酬分成就不錯了，竟然還給他開出了這麼好的續約條件。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雖然面前這份合同暫時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但白子霽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加上十年的時間實在有點長。
一般的演員約也就是三五年，他當初作為新人只簽了兩年，現在要一下子賭上十年，實在太像賣身契了。
白子霽低頭想了想，再抬眼的時候眼睛彎起，溫和道：“謝謝胡姐，讓我把合同拿回去再想想吧。”
……
在告別經紀人後，白子霽找了個沒人的角落。
他把合同的每一頁都拍了照，然後給白雪發了過去。
白雪本科念的是法學，畢業后當了個律師。
當時他大學畢業和長峰娛樂簽的那份合同，就是白雪幫着看的。
而這回，白雪在看完這合同后，給他回了個電話。
她用很篤定的口吻道：“你要火了。”
白子霽：“？”
“否則很難理解他們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給你開了這麼一份合同。”
白雪轉了轉筆，說，“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幫不少演藝圈的藝人都看過勞動合同的，你這份簡直是我看過的最良心的。”
“除了你要火了公司不想讓你跳槽跑路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白雪停頓一下，接着神神秘秘道，“弟弟，你和我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在拍什麼大製作？”
她很認真的，“要是你覺得自己馬上要火了，那還是先別簽了。”
“你完全可以自己回去開工作室，到時候，我就從律所辭職來給你工作室打工當法律顧問。”
白子霽：“……”
他竟然很配合地想了想自己這個劇的班底和配置，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綜合考慮后沉默一瞬，很殘忍地戳破她的幻想，“姐，我演的是個三番配角。”
“……”
“那你是救過老闆的命還是手頭上有老闆的把柄啊？”
白雪玩笑一句后，忽然想到什麼，從自己椅子上彈了起來，換了一副誇張的口吻，“阿霽，你手裏不會有你們大boss的裸/照吧？！”
白子霽：“……”
白子霽聽得頭疼：“我掛了。”
“誒，別啊弟弟——”
白子霽說了一句好好工作后，就按掉了掛斷鍵，嘆了口氣。
其實他應該沒什麼可猶豫的。
平心而論，公司這兩年對他確實也還可以。
況且連白雪都沒從這份合約里看出什麼陷阱來，他似乎沒有任何不簽的理由。
但白子霽卻有不少額外的擔心。
比如簽了長約之後，公司對他投入更多，會不會更限制他的私人生活，會不會派生活助理跟在他身邊。
又比如，自己的身體到底還能不能撐上十年。
按照他的預計，他服藥五年內就會去做摘取腺體的手術，會不會死在手術台上還是個未知數。
而做這個手術，是不是也得和公司報備一聲。
畢竟進公司時，個人信息那列，他第二性別填的是Omega。
而由於Alpha和Omega的稀缺度，有些公司會特地從這個方向營銷包裝藝人，塑造一個吸粉的人設。
如果他擅自手術，算不算違反合同。
而至於其他的一些瑣碎事宜——例如他和傅小少爺還持續着的那樁法定婚姻，反而已經不在他的首要考慮範圍內了。
白子霽想了一會兒，暫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他天生怕麻煩，打算把這些事先放一放，正要回片場的時候，手機卻又震了震。
【您有一條新信息。】
—
“你說他沒答應？”
“不是沒答應，是沒直接答應，說還要考慮一段時間。”
陸璽微微皺了下眉：“這還需要考慮什麼？”
聽着電話那頭的詳細解釋，他卻愈加不耐煩，“繼續給他加好處，我就不信他不答應。”
等掛了電話，陸璽臉色陰沉。
他想不通。
不應該啊。
他給白子霽的這份續約合同，幾乎是比着他們公司旗下人氣最高的藝人而列的，也確實是他所能開出最不錯的條件。
他以為就白子霽這種溫吞又不愛事的性格，肯定是經紀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在看了條約就該開開心心簽了合同的。
他還在想什麼呢？
說句實話，陸璽想要簽白子霽，是有私心，但也是為了公司打算的。
白子霽長得漂亮，演戲時又有靈氣。
現在內娛市場上形形色色的明星多了，但像他這種類型的還相當少見，如果好好培養，一定能為公司創造不少的收益。
這樣的人。
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陸璽去看了一眼今天的通告單。
目前劇組的戲拍的差不多了，已經進入收尾階段。
白子霽的戲份大部分都是文戲，加上他背台詞快，情緒進入的也快，很少NG，到這會兒就還剩兩三場，預計今晚拍完他就可以順利殺青了。
陸璽覺得他可以找白子霽談談，旁敲側擊暗示一下，讓他在這段時間內好好想想關於合同的事。
他打定了主意，就去找了白子霽。
“晚上有空嗎？”
白子霽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機屏幕。
他像是在發獃，被陸璽連叫了好幾下才回神過來，迅速收起手機，禮貌道：“陸哥好，有什麼事嗎？”
“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陸璽不動聲色地向他拋出邀約，“這旁邊我記得有一家粵菜很不錯。”
他一早打探過白子霽口味偏甜，覺得自己這回的邀請幾乎是板上釘釘，嘴角已經彎起來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
“……不好意思啊陸哥。”
白子霽說，“我今晚殺青后，得馬上趕回家。”
他微微頓了一下，像是有點難以啟齒，“家裏還有人……等我回去。”
陸璽：“？”
他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了下。
白子霽家裏難道還給他設門禁啊？
是不是還規定他只要工作結束就必須回家，不準在外逗留過夜，不準和Alpha距離太近啊？
這實在也太……太乖了點吧。
陸璽以前也不是沒有交往過保守的Omega，男孩女孩都有。
他的口味相當統一，就喜歡這種單純的和白紙一樣的，能激起他特殊的征服欲。
但乖得像白子霽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陸續頓時興趣更濃了。
他覺得自己彷彿能從這一個碎片信息，想見白子霽的生活軌跡——那種聽話的，單純的，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沒叛逆過，沒談過戀愛的小乖乖。
難怪他的信息素淡而純凈，是壓根還沒被任何人開發過味道。
陸璽忍不住浮想聯翩了一下，片刻后彎了彎嘴角，很大方道：“好，那就下次有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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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璽：這麼乖，肯定還沒交往過男朋友。
白子霽：……謝謝，已嫁人（？）
怎麼越寫越狗血了（x）相信我這真的不是個三角戀故事我們官配才是墜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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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這位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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