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周洲,你不能走!”
魏徽澤強硬地擋在他們面前,臉上凈是無畏的堅定。
他深切地注視着他的身影,手癢,恨不得立刻把她從宋安辰懷裏拽出來。
“我們發過誓,你說過要一輩子喜歡我,你怎麼能夠離開。我不準,我不允許!”
他怎麼能放她離開,她已經偷走了他一顆心。她怎麼能就這樣瀟洒離開。
周圍人因着這邊的動靜,竟然有漸漸圍攏的趨勢。他們都被這邊的戲碼吸引而來。
宋安臣見勢不妙,摟着周洲就要衝出來,可魏徽澤攔着:“周洲,你為什麼不看我,我不同意,你是我的,我不准你走!”
宋安臣完全沖不出去,小聲對她說:“這裏人咧來越多了,我們快出不去了。”
周洲至始至終躲在他懷裏,從說過一句話,她該說什麼,說了又能怎麼樣,長痛不如短痛,哪怕她這麼做會讓他恨上自己,她也在所不惜。
周洲終於下定決心,不再躲在宋安臣懷裏,她咬着唇退出他的懷抱,臉色蒼白,手指冰涼,就那樣定定的看着對面的男人。
魏徽澤見他這樣,心裏一喜,他只以為她是想通了。
他快步走幾步,想要摟住周洲,反而被她的毫不留情的躲過了。
她對他露出一個譏諷又明艷的笑容,她輕蔑地看着他,說道:“你夠了,魏先生就這麼輸不起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只是個遊戲,我可從來沒有喜歡過魏先生一!分!一!毫!”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忘拂去眼前這樣的劉海。他微眯着眸子想着,陽光有些刺眼呢。
她一次又一次地說出那麼殘忍的話,不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餘地。她已身在絕路,又怎麼能自私到要他做伴。
周洲的話像是一把尖刀刺進他的心臟,可他不知道在刺傷自己的同時,他已經徹底跌入懸崖。粉身碎骨,十死無聲。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她已經奪路而逃,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他,拋棄他。那樣果斷又狠絕,她對他簡直殘忍至極。
對自己,呵,她早就忘了她自己,現在的周洲早就已經在失去的魏徽澤的那一刻就只剩下一個軀殼,未來的每分每秒,她都將在死亡的倒計時下度過。
人群開始熙攘,終於還是有人認出了周洲,她私生女的身份曝光,反而是兩個男主角被人遺忘在一旁。
宋安臣看着愣怔在原地的男人,既嫉妒又憐憫。
他輕嘆一聲準備離開。
突然間被人打倒在地上,那麼猝不及防的被人從背後狠狠一拳,他直接撞上餐桌,嘩啦一聲,酒水甜點連帶着桌子全被掀翻在地。
他身上手工定製的西服上也沾滿了奶油和酒液,打倒到他的那個人就是魏徽澤。
群眾們都驚呆了,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先動手的魏徽澤脫了修身的西服,直接開打。
宋安臣一開始沒防備,被他偷襲成功,在眾人面前出了那麼大的丑,他也心生惱意,隨即脫下身上已經骯髒的西服。
他回身就是一拳,又狠又快。卻被對面的人輕鬆接下,魏徽澤衝著他就是一拳,他經常鍛煉力氣很大,又經過教練的專業指導,所以比宋安臣這個花花公子要強上太多,這幾乎是一場單方面的毒打。
宋安臣生生受了他十幾拳,什麼同情憐憫都沒了,活該!這樣的人簡直就是活該!他倒在地上,惡狠狠的想着。
魏徽澤看着被他打的爬不起來的宋少爺,嗤笑一聲,她就是因為這個沒用的男人要離開他嗎?
思及此,他又狠狠踹了他一腳,他對他說:“她一定會後悔的!
辛以薇匆忙趕到的時候,打鬥已經結束。
她看也沒看到在地上的宋安臣,反而對着魏徽澤開始噓寒問暖:“魏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她這樣引起忍不住讓人產生曖昧的遐想,但更多的人卻是直接離開,他們可惹不起這位大小姐。
魏徽澤對她搖頭,是示意他並沒有事,反倒是一直躺在地上的宋安臣狠狠皺起了眉,他搖晃着從地上站起來,眼含深意的看着他們,看一着一向以冷若冰霜著稱的辛大小姐對他殷切示好,看着他們完全忽視自己。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辛大小姐的話,他不滿的說道:“這就是辛家的待客之道嗎?把親家扔在地上不管不顧,反而和別人調起情來?”
辛以薇被他的話戳破小心思,姣好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是辛家大小姐,又有誰何曾和她說過這樣的話,更何況宋家還有求於他們,他當場就想發火,可是想到魏哥還在一邊獃著,她只得忍住。
但辛以薇沒想到,魏徽澤竟然是那樣的反應,他竟然直接離開了。
原本見他不理自己,不和自己說話也就罷了,起碼他還在這裏,可是現在他竟然走了。
辛以薇怎麼也留不住,只能放任他離開。
從他走過之後,辛以薇就變了一副樣子。
原本在魏徽澤面前掩飾起來的囂張跋扈完美的暴露無遺。她冷眼看着身子搖搖晃晃的宋安臣恨聲說道:“你說那麼多幹什麼?我告訴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宋家求助我們辛家,你以為我會看上你們嗎?不過是窮途末路的破落戶,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話,滾!”
宋安臣氣結,他怎麼也沒想到堂堂辛家大小姐竟然會是這麼一個人,他氣急,竟然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宋雪穿着婚紗跑出來。
她在試衣間得到消息,說是宴會上有人大鬧,尤其其中有一個還是她的哥哥,愛面子的她怎麼也想不到,她一向看不順眼的宋安臣竟然不會給他捅這麼大的婁子,她當時就氣的跑了出來。
甫一見面,宋雪就開始埋怨:“宋安臣你在搞什麼?這是我的婚禮,你是成心不讓我安安生生的嫁人么?宋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宋安臣臉色蒼白,原來他們就是這樣看他的嗎?
辛以薇倒是蠻讚賞的看她一眼,似是欣慰的感慨道:“不錯,宋家倒還有伶得清的。”
宋雪得了她的稱讚,笑着對她說:“謝謝姐姐,你一定累了吧,這事讓我處理吧,姐姐,你先去休息。”
辛以薇聽了她的話,眉頭微挑,沒想到的是個心氣兒大的,可惜嫁給了她弟弟。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竟有了絲絲笑意。
“姐,你怎麼在這裏?爸爸在裏面都等急了呢。”
辛以晗笑着看她,明明是焦急的語氣,卻生生被他說的既纏綿又悱惻。
辛以薇早就見怪不怪,輕應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即好心地向宋小姐介紹:“這是我弟弟。”
宋雪瞬間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辛以晗,怎麼可能,怎麼會——
她明明和見過面的那個男人,長相英俊又瀟洒,怎麼會是眼前這個年輕的有點兒過分的陰鬱少年。
是的,少年。
辛以晗很年輕,長相是萬中無一的俊美,甚至可以說是男生女相,但也確實是少年,今年高中剛畢業,如果不是和辛以薇較量失敗,他根本用不着聯姻,可惜他棋差一招,終究還是讓辛以薇佔了上風。
如果說辛以薇是美艷又高傲,那麼辛以晗就是邪氣凜然,縱然笑着,卻也會給人一種邪惡的感覺。
他如今好笑的看着驚詫不已的宋雪,說道:“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句技術叫化妝嗎?那天和你見面的就是我,只是我化了妝而已。宋小姐。”
隨即也不再多說,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的宋安臣,黑沉沉的眸子裏興味一閃而過,直看得宋安辰不敢回視。
他喚來保安讓他們去扶着宋安臣去醫院。
最後才對着辛以薇說道:“你要做的就是這個嗎?”
他似乎有些無奈,反倒是像在看着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他歪着頭的樣子竟然有些可愛。
辛以薇惡狠狠的瞪他:“變態,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呵呵。”辛以晗輕笑,邁着優雅的步伐離開了。
宋雪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曲終人散,現在只剩下她們兩個,辛以薇心裏噁心死了,有火沒處發,只可憐了宋雪充當了她現實的撒氣桶。
其實她也沒做什麼,只是一臉溫柔的對宋雪說:“小雪,你不要這樣吃驚,我弟弟他就是這樣。”
她說話的時候陰陽怪氣,宋雪只以為她說的是隱瞞年齡這件事,她勉強的笑着想說沒什麼大不了的,誰知道辛以薇對他扔出一個重磅□□,你一定不會介意守活寡對嗎?我弟弟他天生就是個同性戀。”
宋雪蒙了,站在原地臉色煞白如紙。
她腦子像被人拋了顆□□一樣,轟的炸了,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天地天地轉,日月無光,自己一支撐不住暈厥在地上。
辛以薇沒想到這次她這麼脆弱,連忙喊來其他幫忙,醒來后的宋雪哭着喊着要退婚。
問她是為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兒的苦惱,好好的婚禮被她生生鬧崩了,所有人都沒想到。
淮安機場。
周洲坐在候車大廳里等候她航班。
坐在椅子上,手裏端着一杯熱可可,這是李錦書專門為她買的,暖手。縱然機場溫暖如春,可她永遠覺得她會冷,剛才她去接了一個臨時電話,叮囑周洲幾句便匆匆而去。
此刻離上飛機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周洲靜靜坐在大廳里,看着周圍人來人往,送別的,再見的,悲傷的,高興的,哭泣的,歡笑的也只有人才會有這麼多表情。
那些悲歡離合盡數表現在臉上,而她從始至終也只是一個旁觀者。
看累了,周洲收回視線,吸了一口熱可可。熱流順着喉管食道緩緩下滑,竟然也有片刻的溫暖。
她揭開杯蓋,熱氣氤氳出。夾雜着香味,她的思緒又回到那天,骨髓也開始隱隱犯痛。
那天她衝出人群,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
她穿着鞋在地上跑,不敢停下,不能停下,她怕她一旦停下,就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
她一口氣跑出夏園,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突然倒下。
雙腿鑽心的痛楚,可比這再痛的傷都已經承受過了,早已經習慣了痛苦的感覺,沒有他的每分每秒,她都像活在地獄裏。
月白色的裙擺沾染上了塵埃,鞋子也早就跑丟了,她狼狽的像個乞丐,她弄丟了他最心愛的人。
她一無所有。
天空那般碧藍如洗,它不曾為任何人悲傷過,熾盛的陽光照得她無所遁形。
四周是鋼筋水泥澆築而成的大廈,她倒在那小小的十字街口,手腳冰涼冷,也然上指尖,周洲跌坐在街頭瑟瑟發抖。
那麼冷,她好像快要死掉一樣,可終究也只是好像,路過的行人匆匆而去,他們都是同一副面孔,那麼冷漠。
她從地上站起來,在街頭,有風吹動的骯髒的裙擺,輕輕搖拽。
空氣中發出支離破碎的弧線,冷風幾乎要割裂肌膚,她攔了一輛又一輛車子,終於有人願意載他。
坐在出租車裏,她身無分文。
她拋棄了所有的一切。
司機再三催促,她終於爆出地址。
周洲昏昏沉沉睡去,在迷茫中被人叫醒,”小姑娘,醒醒,到地方了。”
這是一所高檔小區,沒有戶主證明,其他車子根本進不去。
司機把車停在外面,她沒錢支付車費,向司機藉手機給李錦書打電話。她說她現在就在小區外邊。
電話那頭瞬間盲音。
李錦書欣喜若狂。後來她就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直到現在。
周洲至今仍記得再見她時的樣子,她穿着休閑裝就匆匆跑下來,腳上穿着一雙棉拖,雙目閃爍着喜悅的光芒。
“周洲一定是等急了吧,都是媽媽不好,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
她說話時氣喘吁吁,一看就知道是因為路上跑的太急了。
面對對她的自責,周洲很是理解她,畢竟分開了20年,她迫切的想要彌補這20年的母愛也是人之常情。
她讓她放心,她說:“媽,我沒事。就是有點兒困,你快些下來吧。”
她說著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也不知道了什麼,雙手僵硬又冰冷,讓她想起了冰塊兒。
李錦書連忙抽回手,她當然知道她自己雙手冰涼。害怕冰着她,可周洲握着她的手,她沒能成功。
“你這傻孩子嘛,你快放手。”
周洲不放手:“媽,我這會兒手正熱,我這熱的頭昏腦漲,正好在降降溫。”
她邊說邊笑,握着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熱量一點一點傳到掌心。她感受着她手指在她手裏逐漸軟化回溫,心裏五味雜陳。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母女之間的溫馨小動作,可是對於她們來說卻都是頭一次體驗,李錦書坐在她旁邊,漸漸紅了眼眶。
周洲這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無措的把頭偏向一邊,看着大廳里絡繹不絕的人群。
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上熟人。
其實也不算熟人,她和他也不過幾面之交而已。想到這兒,周洲就覺得有些好笑。
下意識的偏過頭不再看他。
可是眼角的餘光卻輕而易舉的撇見他匆匆走向自己的身影,他看見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可周洲從來沒覺得是他是在找自己。
她從來沒覺得他們有什麼關係,即使他是給了她生命的人,她的,名義上的父親。
周知文在諾大的大廳里兜兜轉轉,滿目惶然,滿心焦急,終於,他看見了那人群里的人。
周洲眼睛他朝自己走來,徑直走到她們跟前。
周志文停下腳步,他愧疚的開口,卻發現自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他只能懦弱說出她的名字,而這僅僅一個名字也是她從姚芯嘴裏得知的。
一旁的李錦書一臉漠然。
她眼看着這個鬢生華髮的男人,竟然覺得當年那些瘋狂的事情,已經是如前世一般,雁過留聲,水過留痕,他在她心裏竟然沒留下半分痕迹。
那些甜蜜痛苦的事情都被時光悉數消磨掉,她此刻竟然能與她相對的如此平靜。
“周洲,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