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下,成安候世子不老實啊……”
牧家長子牧安江端着茶杯抿一小口,眯眼說道:“那傢伙這幾日多次出入肅親王府,嘖嘖,瞧那樣子很是着急呢!”
能不急嗎?
成安侯年事已高,於政事又毫無建樹,世子田塍再不作為,成安侯很快就變成成安伯了!
功大者食縣,攻小者食鄉;然大梁除親、郡等王爵外,任何爵位皆不可參與封地政事,只得食其租稅,所冠封地,不過象徵意義而已。
成安侯爵位雖世襲卻非罔替,每隔三代便降一級。成安侯府當代家主剛好第三代侯爺,世子若無新建樹,再次世襲只能降級成安伯了。侯爵與伯爵表面看只差一級,實則天差地別,田塍再不有所動作,成安侯府必在他手裏沒落。
可大梁朝國力昌盛,雖偶有外族騷擾,卻很難動搖根基,想要靠戰功封爵難上加難。更可況成安侯府也非武力起家,沒有點兒資歷,縱入了軍營,也不過被人當棋子利用罷了。
戰功封爵不成,世子田塍只能另闢蹊徑。大梁朝雖昌盛也當得起國泰民安四字,但各路天災仍無法避免,走這條路雖冒險,卻不失為一條捷徑。
田塍近日之所以多次出入肅親王府,概因濟北大旱之故。牧安江提及此事時,語氣看似嘲諷,實則也透着些許嫉妒和無奈。
濟北救濟乃國之大事,近日更引得朝廷動蕩。更另牧安江着急的是,此番押運救濟糧等諸多事宜,極有可能落在肅親王,也就是大皇子手上。
大皇子賀璟,那可是最能威脅賀玄儲君地位之人!
久未等來回復,牧安江詫異的望了對面一眼,方才發現對面那人眼神縹緲,思緒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我的太子爺,您都第二次走神了!我可沒那麼好糊弄,快說快說,到底在想誰?”眼神大亮的牧安江再顧不得成安侯世子,比起頭疼的政事,對面那位主罕見的神遊,顯然更讓他感興趣。
要知道,打三年前這位爺回朝,不僅一舉奪得太子之位,性情也變得內斂、深沉許多。外人只知太子殿下溫文爾雅,是個好脾氣的主,只有他這個打小長大的玩伴,才清楚這位爺心機有多深。
許多時候,連他都摸不清賀玄在想什麼,比如現在——能讓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爺接連兩次失神,牧安江怎能不好奇?
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
回神的賀玄顯然不打算解釋自己為何失常,冷淡說道:“田塍之妹是大哥側妃,他找大哥自是順理成章。濟北賑災一事,孤已經落於人后,再插手恐引得父皇……”這時,賀玄眼底閃過一抹暗光,“至於賑災事宜,戶部尚書近日可活躍得很呢!”
牧安江眼前一亮,剛想說什麼,賀玄便揮手打斷道:“田塍之流不足為慮,你且盯着肅親王府,孤還有事先回宮了。”
語畢,賀玄不等牧安江回答便起身離開,步伐罕有的急切。
她為何出現在這此?
雖已時過境遷,雖曾刻意遺忘,但近一年朝夕相伴,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又豈是說忘便忘?
選秀,選秀……這時候入京,除了選秀還能是什麼?
阮青啊阮青,你好大的膽子!
不錯,不久前那道緊隨阮青主僕二人的目光,正是賀玄。
今日他之所以出宮,為的便是避開宮中耳目,與牧安江商討濟北賑濟一事。然而,剛剛窗前隨意一撇,卻牽引住他全部心神。
三年了,午夜夢回連阮青容貌都變得模糊,可再相見,他仍舊一眼認出她,哪怕是女扮男裝。
阮青的出現徹底擾亂賀玄今日行程,直至乘輿入皇城才堪堪回神,隨即便有些懊惱。
他怎麼了?
選秀又如何,與他有何關?他何苦緊巴巴趕回來?
兩人早已了斷,一切註定物是人非,縱相見也不過形同陌路……
阮青並不知自己一番玩耍,竟引得已經分手的前男友陷入苦悶與糾結,此時她已身心暢快的回到了小宅。
脫下男裝換回清涼薄衫,阮青大大舒了口氣;
“還沒三暑天呢便這般炎熱,且這兒什麼都沒有,還是家裏好。”同樣換回女裝的雲煙一邊抱怨,一邊端來薄荷氣泡水,“小姐跑一天也累了,這裏人生地不熟也不好買冰,將就用些薄荷水吧。”
為了研製氣泡,阮青這位化學優等生費了好大工夫,經歷無數次失敗,耗時兩年才堪堪成功了。薄荷氣泡水清涼又解暑,主僕二人接連大灌好幾口,總算清爽些。
“還是小姐有法子,這薄荷粉里摻雜了生薑、柑橘還有人丹草,用蒸餾過的水一泡,再添上會冒泡的粉,解熱又潤喉,再舒爽不過了。”雲煙水潤的大眼睛裏寫滿佩服。
不止薄荷水,在雲煙印象里,自家小姐彷彿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還時不時搞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來。雲煙雖沒見過大世面,但自家小姐的與眾不同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家小姐本事大着呢,以後有你佩服的時候。”阮青倒是一點兒不謙虛,不過現下也沒工夫跟她扯皮,當即話鋒一轉問道,“雲茗回來沒?還有文康,也不知宮那邊打點如何了。”
雲煙、雲茗是自小服侍阮青的丫鬟,文康則是她五年前買回的小廝,而後悉心□□四年,一年前便安排入京了。
提起文康,雲煙便忍不住抱怨道:“小姐您心也忒大了!我一直瞧着他不是安分人,您倒好,不僅派他入京,還把賣身契還了他,萬一叛了,咱一家子都完蛋!”
不怪雲煙危言聳聽,虛冒名氏可是大罪,雲煙向來與文康不對盤,如今沒了契約束縛,自然更信不過他。
阮青笑着掐了掐雲煙稚嫩的臉蛋,打趣道:“怎麼,吃醋了?等你再長兩歲,你家小姐不僅還你賣身契,還為你準備豐厚嫁妝,風風光光嫁出去呢!”
“小姐您胡說什麼呢!”雲煙急的直跺腳,雙頰通紅的叫囂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陪您一輩子!”
阮青笑着搖搖頭沒在多言,至於雲煙的擔憂,她並未放在心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阮青敢把賣身契還給文康,自然信得過他。且安排文康入京,也不是為了應付選秀,這些話她並不打算告訴雲煙。
實際上,阮青冒名頂替也是意外,她也沒想到自家那位大姐,竟不聲不響和野男人私奔了!
是的,阮蘭私奔了。
好吧,阮蘭這個餿主意阮青也知情,只是當時並沒放心上……誰也沒想到她真敢實施啊!內里門道十分曲折,孰是孰非眼下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應付過此次大選。
阮父當然希望自家女兒能中,如此一來,整個阮家都跟着飛黃騰達。但來自現代的阮青卻深知什麼是‘一入宮門深似海’,自不能把自己身家性命全搭進去。
阮父雖然有‘一步登天’的遠大夢想,也知能否成事全憑運氣。且阮家家世太差,想靠大選便入宮成為妃顯然不實際。
所以,阮父抱的想法是曲線救國;
大梁朝選秀不只為充盈後宮,部分高等宮女也是從選秀中得來的。以阮青身份和樣貌,即便不中選,十之八.九也會被留做宮人,在皇城內蹉跎十年光陰。
一想到這兒,阮青便不住泛起一股冷意:虧得她還叫他一聲父親,這等賣女求榮之事,做起來竟無絲毫愧疚!
這個時代的女子,某些時候竟連商品都不如……
阮父如意算盤打的非常響,在他心中,阮蘭也好阮青也罷,憑自家女兒的出眾相貌,即便只是宮人,早晚也有出頭之日。若能被某個皇子相中,就更好了……想得倒是夠長遠。
也不怪阮父有如此想法,畢竟自古有雲‘寧娶大家俾,不娶小戶女’。縱是入宮磋磨十年毫無建樹,回到阮家也等於鍍了層金。屆時年歲雖大了些,但好處也是肉眼可見的,尤其是對阮家。
然則,阮青可不是足不出戶沒什麼見識的古代閨女,來自現代的她哪裏不知宮中險惡?若真如阮父臆想那般,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正因深知就裏,她才不惜動用一年前埋好的暗線,目的便是想方設法活動一番,最好直接把她從入宮名單里剔除掉。
說話工夫,另一位丫鬟雲茗也回來了,她手裏拿着的正是這座一進小宅的地契。
“就這座小宅,花了足足五百兩,小姐您真覺得有必要?”與生性跳脫的雲煙不同,年長兩歲的雲茗穩重許多。
盛京地價之高遠非淮南可比,這座一進小宅三面圍合且無南房,僅有三正、兩耳五間屋室。且院落窄小,居中雖有花圃也不過聊勝於無,於大手大腳慣的阮青而言,無異於蝸居。
這樣宅院放在淮南老家,哪怕地段最繁華之地,充其量也不過百兩銀子。而下不過盛京西郊最偏僻之地,竟花費足足五百兩。若在繁華地段,怕是上千兩都下不來,可見盛京地價之高。
宅子雖小卻五臟俱全,且院中有一花草齊備的小花圃,稱不上鳥語花香,也算清幽喜人。關鍵遠離鬧市,阮青對此還算滿意。
“自然有必要。萬一出什麼意外,這座小宅便是我們唯一退路。即便僥倖成事,文康又不是外人,權當提前投資了。”
銀錢雖多,阮青卻不甚在意。畢竟來自現代見慣房地產泡沫的她,眼光遠非雲煙、雲茗可比。更何況此次入京,阮青僅銀錢便帶了足足五千兩,除上下打點外,自另有一番籌謀。
當然,這些銀錢都是這些年她自己偷偷攢下的家本,阮父雖闊綽,也不過只給她添了三百兩盤纏而已。
阮青輕言一擲便是五百兩紋銀,雲煙氣得直嘟嘴,雲茗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因無他,概因此宅地契主人非阮青而是文康。
雲茗把地契交給阮青,便扯着雲煙去后廚準備午膳,阮青則躺在軟踏上小憩。半個時辰后,阮青被叫起,剛準備用膳,文康便帶着滿頭汗漬回來了……
話分兩頭,阮青籌謀着走暗路避開選秀,賀玄卻被叫道了坤寧宮;
“母后。”
賀玄行禮,衛皇后趕忙示意慈安將他拽起來,“幾日未見,玄兒又瘦了。高浦,你是怎麼照顧主子的?”
高浦趕忙跪地,“奴才有罪!”
衛皇後年近四十,身着明黃色帝后禮袍自帶威嚴,可細看便可發現其眉間帶愁,消瘦臉龐也難掩病態。
身為一國之母,位列中宮的衛皇后多年來恪守禮節,儀態端莊遠非他人可比。然則,四年前那場意外已掏空她的身子,雖說兒子一年後平安歸來,但落下的病根,卻非朝夕可治好的。
望着衛皇後分明病痛纏身,卻不肯示弱分毫的樣子,賀玄心中微痛,臉上卻淡然道:“不怪高浦,是孩兒不孝,讓母后憂心了。”
“胡說些什麼。”
自己兒子衛皇后哪能不了解?
可如今形勢緊迫,隨着賀玄太子之位日漸穩固,朝內也站穩腳跟,建文帝對他們母子的愧疚,也逐漸消逝改為提防了。
已經到這一步,她也好賀玄也好都沒了退路。為了兒子將來,哪怕捨棄這條命,衛皇后也要去掙去搶!
“太子妃是個不中用的!”眼底閃過冷意,衛皇后擲聲道,“東宮安好,我兒在前朝才能安好。玄兒恐不知,今日早朝肅親王為賀鐧請封世子了。”
衛皇后甚少在賀玄面前說太子妃的不是,可見形勢有多緊張。
賀鐧乃肅親王嫡子,雖嫡卻非長。按大梁禮制,貴族嫡子冊封世子一般在及冠之年,請封也要等其八歲韶年之時。當然,王族不比外族,肅親王為剛滿周歲的嫡子請封世子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請封時段選得就有些巧妙了。
如今正逢濟北大旱與三年選秀,肅親王在這個節骨眼請封世子,東宮子嗣不興的詬病,恐怕明日一早又會傳遍朝野。
“唉,趙氏是個賢惠的,且事事以你為重。可有時太賢惠反而不妥,你的性子本宮知曉……這次選秀,無論如何東宮也要添些新人。家世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養。”衛皇后意有所指道。
家世不重要,能生養?
賀玄心中一稟:未免太急了吧?
按理講,衛皇后不該如此急迫才對。怎奈形勢不由人,賀玄太子之位表面看似穩固,實則宛如空中閣樓,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全憑母后做主。”
見賀玄應下,衛皇后微微鬆口氣,繼而又心疼起來: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懂事了。
隨後母子兩人又閑聊些家常,賀玄便告辭離開。賀玄剛走,慈安便忍不住小聲嘟囔道:“奴婢瞧殿下瘦了不少,娘娘何不留下他用膳?”
直至賀玄身影徹底消失,衛皇后臉上才露出一絲苦意,“本宮何嘗不想留他?他是本宮兒子不假,可更是大梁朝太子。”
太子乃儲君,未來的皇帝;
隨着賀玄年歲漸長、羽翼漸豐,建文帝也由原來愧疚慢慢變成忌憚。這點賀玄清楚,衛皇后更清楚。賀玄與衛皇后雖是母子,可若東宮與中宮走得太近,建文帝必會多想。
有兒卻不得留,衛皇后難得露出惱恨之色,“麗貴妃與淑妃那兩個賤人一直盯着中宮,本宮與玄兒自要警醒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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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檔文《完美王爺被我哭崩了》
作為圈裏最著名的花瓶,心機婊容雅僅靠眼淚,便當上了超級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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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王賀倧什麼樣女人沒見過?嬌嬈嫵媚的、溫婉大方的、聰明伶俐的……卻從未見過如此會哭會鬧的!
更可氣的是,明知她詭計多端,明知她在變着花樣裝哭,可一見那雙淚汪汪的大眼睛,他嘴也軟了、心也化了,就連腦子也不好使了……
賀倧:孤此生最後悔之事,便是初相見時,心一軟把她救了……
容雅:殿下,請您看着我的眼睛[醞釀中]
賀倧:咳,孤此生最得意之事,便是初相見時,把你救了!
PS:雙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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