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蓄意
正在這時,巴雅爾走出來道,“皇上醒了,大家進來吧。”
大家都蜂蛹而入,人太多,只能一批批進去。
眾人都跪在廳中,不時的傳來殷殷切切的啼哭聲。
李雁兒的臉變得煞白,怎麼會這樣!不是才康熙三十三年嗎?她眼見康熙一臉蒼白地被人扶掖着走出來,他的臉毫無血色,身骨搖搖欲墜,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突然淚眼朦朧起來,心痛不已。
康熙看都沒看她,慢慢道,“你們在外面吵什麼?”
索額圖率先道,“皇上,年羹堯西藏放着不進攻,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何時率領三萬精兵到了承德,意圖不軌。”
太子也道,“皇阿瑪,兒臣看皇阿瑪連日來重病不起,擔心您的安全,這才叫了自己的家將前來山莊。”
康熙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淡淡道,“哦,那老八呢,你也是如此嗎?擔心朕的安危?”
八阿哥立馬撲到地上磕了一個頭,“兒臣不敢,兒臣對皇阿瑪的心可昭日月。”
大阿哥陰險地冷笑道,“什麼日月,皇阿瑪,誰都擔心你!山莊有山莊的護軍,需要他們什麼瞎什麼擔心,我看是狼子野心吧。”
太子怒道,“大哥!你為什麼這樣說!我派親兵過來,難道不是擔皇上嗎?真正狼子野心的是她!年羹堯三萬精兵,個個如狼似虎的,剛才大家都看到了!”他指了指李雁兒。繼續道,“年羹堯好好的戰不打,幹嘛跑來承德?西藏那邊若是知道主帥不在,又當如何?但憑這個罪,皇阿瑪,年羹堯就應該處死。年羹堯是李雁兒的人,而李雁兒又和四弟你走的很近啊。”
四阿哥被突然點到,給康熙實實地磕了個頭,“請皇上明察!”
大阿哥道,“明察,也不用察了,都各懷鬼胎罷了!”
康熙手抓着一個茶杯重重地扔在地上,噌的一聲站起身來,劇烈的咳嗽着,看着就要暈厥過去似的!
李雁兒眼睜睜地看着康熙,想要過去攙扶,卻被巴雅爾給攔住了。
良久,張廷玉道,“皇上,臣已經命人,讓年羹堯退居三十里,沒有皇上的命令,不能再靠近一步。”
康熙用一方手帕壓着嘴,點點頭,冷冷地瞧了李雁兒一眼,“你做得很好。”
正在這時,隆科多的親信圖裡琛突然抓着一個人前來,把人扔在地上,稟道,“皇上,張五哥拿着着您的寶劍,正打算前往喀喇沁左旗調兵,已經被我中途拿下了。請皇上發落。”
康熙問,“張五哥,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去調兵的?你想幹什麼?恩?”
張五哥嚇得瑟瑟發抖,道,“是——是。”
李雁兒跪在邊上,突然接道,“是我。”
康熙抬起眼,凝望她半晌,邊淺笑邊點頭,“好,好,你真好!真好!”語罷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來,惹得眾人驚呼。
康熙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沉吟良久,突然語帶悲傷道,“朕一直想保你,但你先是私自讓年羹堯秘密而來,又讓張五哥前往喀喇沁調兵。怎麼,你想要做什麼?朕如此信任你,十幾年來,你要風就是雨,你想要什麼,我沒有給你?你就是這樣對我的。”這一番話,他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又柔聲道,彷彿像情人的絮語,“你想要什麼?恩?你說說看。”
大廳里霎時安靜下來。
康熙突然道,“隆科多,朕命你就地格殺李雁兒!”
他語一出,四阿哥和張廷玉驚呼道,“皇上!”
張廷玉道,“皇上,姑姑是怕有變,故而前往調兵,她絕對沒有背叛皇上的意思啊。”
四阿哥一直十分敬畏康熙,也硬着頭皮道,“皇阿瑪,大家最近見你昏迷,人心惶惶的,姑姑是為了保護您,這才出此下策。”
索額圖冷哼一身道,“皇上金口玉言,焉能再改?你們都維護着她,也是想叛變嗎?”
四阿哥道,“舅舅!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誰的兵馬先進的庄?不是太子的嗎?如果真的是要保護皇阿瑪,為什麼早不進,晚不進,偏偏在皇阿瑪病的昏迷不醒的時候,進來呢?”
太子大叫道,“老四!你說話也太刻薄了!皇上病重,大家都昏了頭了,只想着如何保護皇上,哪還有什麼心情想怎麼時候進,您這樣擺明了就是要污衊我們!”
康熙見他們又吵起來,想用力喝住,但話未出口,便又劇烈咳嗽起來。他一咳嗽,眾人都不敢再說了。康熙轉頭看向李雁兒,道,“你服不服?”
李雁兒跪下來,哭泣道,“皇上,雁兒並無二心,求皇上明鑒。”
康熙忍痛閉上眼睛,開始沉着命令道,“小舟,你帶人去外面立刻將年羹堯拿下,然後派人壓往京師□□。從現在起,沒有朕的旨意,誰若再敢擅自調一兵一卒,無論是太子,還是別人,發現者,一律處死!八大山莊的防務現在全部交給隆科多。隆科多,朕養病期間,你替朕守好承德。李德全,你把李雁兒帶下去,和年羹堯一同押往京師。”
康熙本就是強撐着身子,見李雁兒走後,徹底失去了支撐,暈了過去。
午時一過,不很容易放晴的天空又開始下起了小雨。山色蒼茫,清風撫崗。李雁兒站在馬車前,只有四阿哥和張廷玉可以出來送她。她的手上帶着枷鎖,穿着白色囚衣,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凄楚可憐。
“你們快回去吧,”語罷,頭也不回地鑽入了馬車。
秋雨繼續下着,張廷玉見她淚光瑩瑩,明顯傷心至極,也沒說什麼。
李雁兒催着車夫快走,到了半路,和年羹堯一起,悄悄地從馬車上的機關跳了出去,和他一起趴在草叢中,看着馬車漸行漸遠。
年羹堯道,“姑姑,皇上讓我們先回京城……”
“回什麼京城。那些人都意圖不軌,我不會放皇上一個人在承德的。你等下回去,先去聯繫你的親兵,如今你的兵被隆科多接管着。”
年羹堯道,“姑姑,我們若是回去,就真的變成謀逆了。”
李雁兒道,“嘿嘿,就等這一天啦。等下接管部隊之後,你派一部分兵馬去西邊,接一個人。然後派一部分進庄來,悄悄地把阿哥們帶來的人全部絞殺了,然後換成自己人。”
年羹堯見她神情嚴肅,鎮重地點點頭。
李雁兒道,“現在,我們喬裝打扮一下,回承德!”
本就離開承德不遠,還沒到晚上,兩人就到了。兩人就在邊上的林里獃著幾日,到了第三日,才悄悄地摸回山莊。
年羹堯身材高大,容易被人發現,李雁兒讓他在外面等候。李雁兒又換回宮女的衣服,藉著自己之前通好關係的宮女太監,又重新回到了春暉堂,立在眾多妃嬪的後面。
春暉堂里,康熙坐在首席,以太子為首的幾個阿哥等跪在東首,以索額圖為首的大臣跪在西首,偌大的廳里,跪了一地,不要說兵馬更是里裡外外地圍了三層。
到樣子是要行動了!
只聽得太子道,“皇阿瑪,您病入膏肓,太醫都說已經藥石無靈。不如,您此刻就退位讓賢算了。兒臣已經做了十多年的太平太子,也當得夠久了。”
康熙冷笑道,“太子,你想朕的皇位了,是嗎?”
太子道,“皇阿瑪,您立我為太子,為何又在我和八弟之間猶豫不定?聽恆若說,您甚至還考慮過四弟。”
李雁兒心想,“看來自己的反間計,還是有些作用的。”
四阿哥急道,“太子,我無心奪位。”
大阿哥道,“皇阿瑪,我看,您就給個準話,您要立誰為儲君就得了。不要讓我們猜來猜去就好了。”
他話一出,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康熙。
康熙綻出一個微笑道,“哼,你們一個個,天天處心積慮!老大給太子宮裏搞些什麼魘術,試圖妖魔他!太子結黨營私,也不說了。老三,看似乖巧,舞文弄墨的,暗地裏叫人去各省聯絡群官。老八嘛,心機最重。”他點點頭,“朕告訴你們,你們一個個的,朕一個都不怕,不怕你們造反。朕這個皇位,如果我不給,你們一個都要不起!因為,你們誰都沒有這個本事。”
八阿哥不滿道,“皇上的意思,我們沒有本事,誰還有嗎?隆科多!你說呢。”
隆科多唰的的一聲拔出劍來,大喝道,“八旗旗主已經趕來熱河!皇上,您自己把八大山莊的防務親手交給我,您已重病纏身了啊。”說著跪了下去,表示尊敬。
康熙閉眼道,“朕已經屬意四阿哥繼承大統。你們又想怎樣呢?”
八阿哥道,“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說罷,所有人都蹭蹭地拔出了劍。
太子眼見這些兵馬都聽八阿哥的,顫聲道,“索額圖,你,你,八弟,你不是擁護我嗎?”
索額圖道,“太子,所謂能者居之。”
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只聽得李雁兒嘻嘻笑道,“太子,就你的智商還敢搶皇位?你被他們當出頭鳥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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