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謝晏寧見狀,譏諷道:“你是結巴了不成?你這舌頭留着無用,果真該當將其割了才是。”

“弟子……”陸懷鴆登地跪地,他不善撒謊,更不敢敷衍謝晏寧。

謝晏寧伸手抓住陸懷鴆頭頂心的發,一提,迫使陸懷鴆抬起首來,繼而笑吟吟地道:“你且據實道來。”

陸懷鴆苦思冥想后,避重就輕地道:“弟子想見師尊了。”

——想見師尊,想與師尊接吻。

“是么?”謝晏寧鬆開手,好奇地問道,“你為何想見本尊?”

陸懷鴆答道:“弟子就是想見你。”

現階段的陸懷鴆尚未痴迷於女主,自然遠未到為了女主與自己決裂的時候。

謝晏寧清楚陸懷鴆不會害自己,便不再問,而是道:“你既然想見本尊,你已見到了,這便退下吧。”

幸而謝晏寧不曾追根究底,陸懷鴆放下了心口的一塊大石。

他此番無異於死裏逃生,可不肯就此離開,突然想到自己所搜羅的珍稀藥材,又獻寶似地道:“弟子雖然並未尋到‘相思骨’,卻得了不少珍稀藥材,師尊可願一觀?”

謝晏寧對於珍稀藥材並無興趣,搖首道:“你將藥材全數送至楊大夫處吧。”

陸懷鴆不免失望,在原地滯留了半晌,方才抬足而去。

謝晏寧忍不住沉思起來:陸懷鴆原來是這般黏人的性子么?

他無暇細想,闔上宮門,回到床榻上,繼續修鍊。

直至月上中天,他方才沉沉睡去。

成為魔尊謝晏寧的第七日,他坐起身來,發覺自己依舊身着褻衣褻褲。

昨夜,他並未發熱,亦未頭疼,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他想不通透,難不成是因為先前他的魂魄與這具肉身尚未完全融合的緣故?

不論如何,能不發熱,不頭疼便是好的。

他將自己收拾妥當,又命手下備車。

不多時,待他用罷早膳,走出飯廳,一駕鑲嵌着珍珠與翡翠的馬車乍然出現於他面前,連馬兒的韁繩上都綴着金絲流蘇。

他自然知曉原身素來喜奢,但親眼看見奢華至此的馬車,仍是驚詫不已。

他努力地並未表露出自己的驚詫,對候在一旁的車夫道:“你速去換一駕馬車來。”

此去江南道乃是為了查明唐陽曦的下落以及尋找“相思骨”,乘這馬車太過扎眼了,恐怕徒增麻煩。

車夫愕然道:“這駕馬車乃是最能入尊上之眼的馬車……”

謝晏寧打斷道:“去換一駕樸素些的馬車來。”

車夫為難地道:“但尊上御用的馬車皆無樸素的。”

一旁陸懷鴆向謝晏寧恭聲道:“師尊既要樸素些的馬車,便乘弟子的馬車如何?”

陸懷鴆年八歲便被原身收養了,但並不與原身一般喜奢,想來陸懷鴆的馬車應當樸素許多。

故而,謝晏寧頷首道:“亦可。”

陸懷鴆意外地品嘗到了久違的歡欣雀躍,如同一個從未受過褒獎的孩童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禮物似的。

謝晏寧不知陸懷鴆為何會露出孩童似的天真,又見陸懷鴆興沖沖地親自牽了馬車來。

左右侍衛只道是陸懷鴆僥倖撿回一命,還得了謝晏寧重用,過於歡喜了。

眼前這馬車確實樸素許多,謝晏寧上了馬車,又聞得陸懷鴆對車夫道:“你勿要跟來了。”

言罷,陸懷鴆便坐到了轅座上。

謝晏寧並未反對,他不知車夫的脾性,倘若“相思骨”之事為車夫所知,又由車夫宣揚出去便不好辦了。

陸懷鴆回過首去,方要去瞧謝晏寧,卻只瞧見了玄色的車帘子。

他欲要掀開車帘子,堪堪伸出手去,又慌忙將手收了回來。

謝晏寧是初次乘坐馬車,自是新鮮,環顧一番,方才端坐於墊子上,又以原身一貫冷淡矜貴的嗓音道:“即刻啟程。”

這把聲音教陸懷鴆驚覺自己是鬼迷心竅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旋即驅車而出。

渡佛山陡峭,樹木林立,原本行不得馬車,陸懷鴆一念口訣,崎嶇的山路霎時變作了一片坦途。

謝晏寧尚未下過山,掀開馬車左側的帘子,向外望去。

外頭雲霧繚繞,鬱鬱蔥蔥,恍若仙境。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時間看風景了。

生前,他剛念幼兒園,便會忙着母親做家務,他六歲上小學,上了小學后,更是包辦了家裏所有的家務。

小學三年級,母親過世后,他被送到了孤兒院,在孤兒院裏,他幫着院長與老師帶孩子。

幸好,孤兒院並不缺錢,因為有人會定期向孤兒院捐款,而且金額巨大。

但這也導致愈來愈多的孤兒被送到了他所在的孤兒院。

他性子軟,耐心好,孤兒們總是“哥哥,哥哥”地喚他。

他記得捐款的署名是“聞燃”,那時候,他的目標就是成為像聞燃一樣的人。

漸漸地雲霧散去了,馬車到了平地上。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進了村莊。

他看着勞作的農民,其中將近三成的農民已頭髮花白,頓覺得自己該當更加珍惜糧食。

從渡佛山到江南道共計四千餘里,因陸懷鴆施了術法,馬車的速度與御劍而行一般。

謝晏寧唯恐自己又發熱,令陸懷鴆於黃昏前尋一客棧住下。

倆人自是各住一間,安頓好后,便又下樓用晚膳了。

陸懷鴆照例為謝晏寧將桌椅擦拭了一遍,方才道:“師尊請。”

偏生這時,有一嬰孩哭鬧起來,其母未及去哄嬰孩,其父——一彪形大漢已破口大罵:“你生了一賠錢貨便也罷了,趕緊將這賠錢貨哄好,勿要打擾老子吃酒。”

這個世界中,男女地位並不平等,聽見大漢如是說,謝晏寧先是憤慨,但其後又意識到這或許便是大多數女子所要面臨的現狀。

因為生計十之八/九繫於丈夫身上,為妻者除非有娘家做後盾,不然根本沒有辦法與強勢的丈夫對抗。

能立女戶者少之又少,且女戶備受鄉鄰歧視。

謝晏寧明白自己管不了這許多,他今日能管,那明日,後日……又該如何?

即便和離,婦人亦不一定能擺脫大漢的控制,且婦人是否願意和離尚是未知數。

他坐下后,一面瞧着牆面上掛着的刻於木板上的菜譜,一面有節律地用指尖敲打着桌案。

他並不挑食,原身卻是生性挑剔,他點了蒜蓉粉絲蒸蝦與農家小炒肉,便對陸懷鴆道:“懷鴆,我覺得無甚可入口的,你隨意點吧。”

——為了不引起小二哥的注意,他特意將自稱從“本尊”換作了“我”。

陸懷鴆除了獵奇的蟲類之外,什麼都吃,便點了謝晏寧喜歡的雪菜黃魚湯以及時令的油燜春筍。

從倆人的穿着判斷,定是貴客,小二哥雖對謝晏寧所言不滿,但不便訴之於口,腹誹了兩句,便熱情地道:“好咧,客官稍待。”

謝晏寧聽那大漢罵得愈加過分了,方要制止,卻有一女子到了大漢面前,據理力爭:“女兒有何不好的?你莫不是從男子肚子裏出來的?你怎能罵女兒是賠錢貨?若是無人生女兒,這世間哪裏還會有一個活人?”

謝晏寧側首瞧去,只見此女螓首蛾眉,雙瞳剪水,杏腮雪膚,連憤怒的模樣都很是動人。

這女子的姿容像極了作者所描述的女主,流光齋齋主的千金——於琬琰。

琬琰一詞泛指美玉,喻美德,又可代指瓊漿玉液。

於琬琰出生前一日,流光齋齋主正巧在看《淮南子》,《淮南子·說山訓》中,有一段乃是“琬琰之玉,在洿泥之中,雖廉者弗釋”,他正頭疼該如何取名,便決定無論是男是女,皆取名為琬琰,以期孩子品德高尚,即便洿泥加身,亦無法掩其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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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琰之玉,在洿泥之中,雖廉者弗釋:琬琰這樣的美玉,放污泥之中,即使是清廉的人(也)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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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反派成了我的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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