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老頭見她一直盯着糕看,笑道:“郎君不給夫人買一份嗎?”
周蔻忙擺手道:“不是的,我們不是....”
淮溪君懶懶掀了眼皮子,並沒有糾正他們之間的關係,任由老頭誤會。
他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給老頭,“那就再來一份吧。”
老頭接過銅板,喜笑顏開,又手腳麻利的準備了一份。
拿到片兒糕后,周蔻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幹嘛不和他解釋。”
淮溪君只顧着吃糕,“有什麼好解釋的,一男一女出來,任誰看了都是夫妻,難道你要扯着嗓子對那些人一個個解釋,說咱們沒關係?那多累。”
這倒也是,周蔻遂不去問了,她將片兒糕小心翼翼收好,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淮溪君奇怪道:“給你買了,為何不吃?他們家的片兒糕京城獨一份,味道極好。”
周蔻摸了摸那油紙包,“帶回去給四殿下吃吧,你之前不是說過他很愛吃。”
淮溪君抬眼,看着她若有所思道:“你這麼惦記着四殿下,是不是喜歡他。”
周蔻以為他誤會了,忙解釋道:“你放心,我沒有喜歡四殿下,只是想着他若能高興些,我便也能多活幾日,或許有一天他特別高興,還能將我放出去。”
這神情真真是十成十的誠懇,看不出半點假話的模樣。
淮溪君慢慢哦了一聲,低頭咬了一口片兒糕,一點碎屑沾在唇紅齒白上,周蔻便一直盯着看。
“其實四殿下人並不壞,外頭有些傳言,你聽聽就好,只要你別做對不住他的事兒,你肯定平平安安,不過你為什麼想出去呢,當四皇妃不好嗎?”
他說完一轉頭,見周蔻不錯眼盯着他看,皺了皺眉,將自己咬過的片兒糕遞到她嘴邊,“你是要吃嗎?”
周蔻忙擺了擺手,“不是,是你嘴上有東西。”
她抽出絲絹,踮起腳尖,在他唇瓣邊上這麼一擦,碎糕屑落在絲絹上,“諾,你瞧。”
姑娘的手又軟又香,絹絲劃過唇上那一下,袖籠中的暗香就盡數往他鼻子裏鑽,輕輕柔柔的,像有根羽毛搔撓了他一下。
周蔻也沒多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淮溪君都算是四殿下的人,雖說男女有別,這淮溪君總是不正經,但周蔻打心眼裏並沒有太把他當一個正正經經的男兒看。
順手這麼一擦,也是瞧着難受。
淮溪君呆愣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來,原先問她的話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莫名覺得耳根一熱,跟熱油澆過一樣。
他頭回有點慌了神,眼神也跟着閃閃躲躲,看似是萬花叢中的放浪形骸下,誰知道他從來就沒碰過女人呢。
當然,男人也沒碰過。
手下意識在她剛剛觸碰到的地方擦了擦唇,他很不自在催着道:“走走走,天色也不早了,快回去吧。”
對面人咦了一聲,抬頭望天,分明是正午好時候啊....
淮溪君也意識到剛剛說的話不妥,頓了頓后道:“我的意思是,咱們在外面不能逗留太久了。”
周蔻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麼,面色大變,“完了,萱花鶯草該找不着我了。”
她跟着他出來時,那兩個丫頭去套車,也忘記打聲招呼,都這個時候了,她倆肯定急瘋了。
周蔻忙拉着淮溪君的袖子就往回走,“快些回孫府去,萱花和鶯草還在等着呢!”
淮溪君看了看被她扯住的袖子,並沒有收回來。
他們到的時候,萱花鶯草正和孫家家丁辯駁着什麼,急得面紅耳赤,見到周蔻來了,差點就抹眼淚了。
“皇妃!您這是去哪兒了!奴婢們都急死了,就差報官將這孫家翻個底朝天了!”
周蔻悻悻然,小聲道:“淮溪君帶我出去吃東西了。”
她回頭一望,原先同她一道回來的淮溪君,早就不見了蹤影。
周蔻愣住了,“方才...方才還在這裏的。”
萱花鶯草眼下已經顧不着什麼淮溪君不淮溪君的了,只要周蔻平安無虞,懸着的心就重新放回了肚子裏。
回到馬車上,周蔻仍舊沒看見淮溪君的身影,彷彿他從來沒出現過一樣,難道是自己先回去的么,周蔻這樣想。
*
元易看着佔了他座椅的人,也不能多說什麼,默默沏了一壺茶,倒滿一杯推到他跟前。
“今日是颳了哪門子的妖風,將您送到我這兒來了。”
指腹輕輕摩挲過雙唇,淮溪君垂眼一顧,端起那將溢出來的茶盞,“茶滿則溢,你這是不太歡迎我來呀。”
元易笑了笑,謙遜道:“哪兒敢,您願意光顧,是寒舍的福氣,聽說今兒個長樂公主的壽宴上出了一樁大事,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是您的傑作了。”
淮溪君哼了哼,大袖拂過,將茶一飲而盡,“略施小計罷了,這下岐山王想留在京城,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臉面繼續待下去。”
對岐山王,這位是向來盯着緊,元易心中有數,轉而覦着人臉,“當年的事,您真覺得是他做的?”
淮溪君淡了神色,“不論是或不是,他逃不了干係。”茶盞擱在案上,他抖袍起身,踱步自書案前,翻開壓在最上頭的那一冊,“要入秋了。”
只有元易知道,他所說的入秋是什麼意思。
大爻佔地廣袤,物產富足,在諸國中是出了名的豐沃,但並不是其他邊國都能擁有這樣的資源,尤其是北境一帶的波羅,倭剎等國,氣候惡劣,物資匱乏,又未經教化,兇殘蠻橫,每到入秋時分,便會有幾批波羅兵和倭剎兵陸續入侵邊城,掠奪資源。
他們起初也不會大肆侵犯,只搶吃穿和貴重之物,搶完掉頭就跑,想抓抓不住,真要舉兵討伐,難免動輒勞民傷財,所以大爻朝廷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近些年,波羅不僅開始瘋狂搶奪物資,還放火燒村,殺人奸-淫,惹得邊境民怨沸騰,經過早幾年那幾次戰役,老實了不少,但打從那次戰敗后,波羅在這兩年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元易喟嘆一聲,“是啊,要入秋了,過了秋就是年下了。”
他朝淮溪君笑道:“前兩日,我娘進宮見皇後娘娘,她還一直惦記着四皇妃呢,只盼着到了明年,能添個大胖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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