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后的第十二天
入侵后的第十二天·多啦A夢·程
隴長林的隊伍里,出現了一個感染者。
年齡不大,只有十八九歲,他的腳腕有一處咬傷,血已經浸透了迷彩褲,濕噠噠地往下滴。
他躲在大集卡車廂的最裏面,身上一陣發冷一陣發熱,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覆上了一層鱗甲似的東西。
隴長林被喊過去,他看到那個年輕的小士兵蜷縮在車裏,痛苦地囈語,渾身都在抽搐,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隴長林深吸了口氣,他隊裏的每一個士兵他都熟悉,眼前這個他們叫他小油條,因為平時油嘴滑舌,但每次出任務的時候都從不掉鏈子。
小油條還有個妹妹,因為入伍會有補貼,所以小油條是為了妹妹進來的。
他們都見過照片,妹妹眼睛很大,臉色看起來不太健康,但是眼睛很有神。
現在小油條躺在車裏,總是嬉皮笑臉的臉上灰白灰白,一點精神氣都沒了,腳腕被咬的傷口不斷流出膿水和惡臭的味道。
隴長林用力閉了一下眼,抬手狠狠擰了兩下眼眶,彎身要進車裏。
“隴隊,小油條被感染了,您小心……”車邊上另一個兵攔住他,聲音哽咽。
隴長林沉默着沒說話,彎腰鑽進車廂里。
這輛大集卡的車廂幾乎是空的,來之前還塞了滿噹噹的東西,但是來的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太多不得已丟盔棄甲的意外狀況,損失了好些兵,各個都是好手。
現在又輪到了小油條。
隴長林往裏走了幾米,走到小油條的身邊。
小油條的呼吸很急,像是破舊的抽風機勉強運作,嘶嗬嘶嗬,好像連呼吸都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痛苦的事情。
他看見隴長林走進來,灰白的臉上擠出一點笑容,身體卻往車廂的角落裏縮得更緊了。
“隴隊。”小油條啞着聲音喊了一聲,“我感染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那樣,您離我遠點。”
他們好不容易闖到了凜都河,在這之前,遇到了高速公路上的感染者,滿噹噹地擠在路上,車輛幾乎無法通行。
隴長林不知道這條路上有多少個感染者,少說也得上千,這些人數恐怕都不會算在任何一個城市的感染人數裏。
他們的車隊從小路駛上大路,剛駛入閘口,就被感染者圍住了,好不容易才走出來,所有人都在慶幸逃出生天……
“我也沒記得我被咬了,就剛才,忽然覺得難受,傷口那兒開始疼起來,我才發現我也被咬到了,真對不起隴隊……”小油條細細地喘着氣說道。
他的瞳孔已經有些渙散,眼瞳外覆了一層淺白色的膜,瞳仁縮小得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小點——就像那些感染者的模樣——他無神地看着隴長林。
他們都知道被咬傷、抓傷的人會變成感染者,好多兵都是不聲不響地離開了隊伍。
他們每天出發前都會報道點人數,對一對又少了幾個人、少了哪幾個,就都知道又有多少兵受到了感染。
小油條不停地掉眼淚,他說:“隴隊,我不怕死,我妹其實早沒了,剛入伍沒兩年,我妹就死了,她生下來,心臟就破了個洞,我要死了,就能去陪她了,我一點都不怕。”
隴長林一愣,隊裏所有人都知道小油條的妹妹,小油條總說他妹妹現在該上高中了,長得可漂亮了……
小油條邊說邊掉着眼淚,哽得斷斷續續地說:“可是隴隊,我沒想到被咬一口,會死得那麼痛苦,真的好難受啊隴隊……我一想到,我要是感染了,就會去咬別人,去感染別人,我就好痛苦,我不想以後咬到咱們的人……”
“隴隊,你幫我吧。”
隴長林睜大了眼睛,向來鐵漢不柔情的人紅了眼眶。
車廂里響起槍聲。
不久后,隴長林從車裏出來,一言不發地走到乾涸的河床岸邊,沒有人去打擾他。
幾個兵進去把小油條抬了出來,腦門中央一個子彈孔。
被感染到的人,只有一槍打中頭,或者直接割斷頸椎、破壞大腦,才能阻止他們的攻擊行為,這是血堆出來的經驗。
他們捨不得把小油條的屍體埋了,土下的東西也有變異的,他們就見過胳膊粗的蚯蚓,這些東西就吃腐肉。
於是,幾個人就把小油條的屍體架在葉子和樹枝上,點了一把火。
隴長林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小油條在火焰里,他頓了頓,想起小油條的外套還墊在車裏,平時小油條總把他妹的照片貼着外套內袋寶貝似的藏着。
他鑽進車廂里,找到那件外套,果不其然翻出了裏頭的照片,照片上沾了幾個小血點,但不損照片上女孩的可愛。
隴長林眼眶又火辣辣地熱起來,他深吸了口氣,抱着那團外套和照片下來,把照片和外套一併捎給了小油條。
百來個大兵圍着火堆靜默地站着,直到所有東西都被火舌吞得一乾二淨,他們才散開。
“原地休整,準備好清點所有裝備物資,我們今晚進凜都!”隴長林沙啞着聲音說道。
他看向似乎就在不遠處的城市。
整個凜都,從外面看,無比震撼——
就像是被無數接連天地的參天綠色植被包裹覆蓋,裹成了一個圓球體,外圍的植被密密麻麻,似乎誰都進不去。
隴長林的支援隊伍在凜都外做準備,而凜都內,段奕幾人,也在做準備。
“隴隊預計今晚進來,他們需要有人在外圍接應一下。”段奕說道。
他從昨天路上撿來的一個背包里,掏出一張城市的地圖——地圖也是在某個被搶空的便利店門口拿的——他攤開地圖,看整體的城市佈局。
原本大學城就在凜都的邊郊,凜都河流進凜都里,環着彎彎繞繞的河建了一條鄰着邊郊的新金融街,四大銀行分行、外資銀行分行都在這條街上。
整塊金融街區域共享同一個巨大停車場,非常適合支援隊伍的臨時休整。
而那裏,距離程聲的住所,不過是十幾分鐘的距離。
前提是有車。
“隴隊說感染者都怕火,會繞道而行。”段奕說道。
程聲微微點頭:“因為高溫。就和他們在夜晚更活躍是一個道理。”
他想了想,拿出幾件衣服浸了機油,讓段奕和其他人帶上。
機油是因為之前準備了一個小型家用發電機,才購置上的,買了不少。
“我和林謙白天先去看一下環境,許英休息調整,晚上再出發。”段奕說道。
他說完看向程聲,說實話他非常猶豫晚上的行動到底要不要帶上程聲,他不放心把程聲留在這裏,但是他們又需要徒步走那麼遠的地方,路上的未知風險也太大。
如果有代步的工具就好了。
羅小南忽然說道:“爸爸媽媽有車。”
他跑到窗邊,貼着玻璃窗往下看,指着地上米粒大的一輛黑色SUV:“那是我家的車,可以借給哥哥。”
林謙聞言立馬跟着貼着玻璃看,雖然他也沒看清楚哪輛是羅小南家的,但他拍了一下羅小南的肩膀:“太好了!”
經羅小南這麼一說,林謙才想起來,他們還可以去羅小南家裏找找有沒有趁手、用得上的東西。
羅小南沒有回去,門口地板上還躺着兩具頭身分家的屍體。
羅小南和許英待在了家裏,程聲和段奕、林謙兩人進去搜尋東西。
地板上多出了好些個凌亂的、沾了血的腳印,顯然已經有人在他們之前來過了。
房間裏已經是一片翻箱倒櫃后的場景,能看見的吃的喝的都被拿空了,不過程聲他們的目標也不在此。
他們找到了車鑰匙,然後又拿了所有的厚實羽絨服。
程聲先前一直在房間裏,開着暖氣不覺得有什麼,直到剛才出了門,才發覺外頭的溫度降得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甚至用不着程聲花精力去計算,他腦內很快感應出了一個相對溫度,計算出這個冬天的來臨速度和可能溫度變化。
林謙對於拿走這些羽絨服感到有些疑惑,然而程聲只是告訴他,以後會很冷,更何況,羅小南也需要他自己的那些替換衣服。
鑒於博士說的東西到目前為止都應驗了,林謙搬起這些東西也沒有二話,只聽程聲說以後會冷,便毫無疑義地照做了。
“我看屋裏還有一台取暖機,要不要帶走?”林謙問。
“帶。”
段奕和林謙就像兩個苦工一樣,不停地來回搬東西,羅小南看着越多他熟悉的東西被搬進來,心裏空蕩蕩的一角慢慢鼓囊起來。
小孩子就是那麼奇怪,看見自己熟悉的東西,就會生出一種安全感和認同感來。
程聲停在那對父母的屍體旁邊,他打量着屍體,乾涸的血液凝固在地板上。
那兩具屍體也被人動過了,之前段奕和許英兩人的動作乾脆利落,屍體是乾淨的頭身分離,而現在,那兩個腦袋和身體卻被人砸爛了。
或許是闖進來的人,乍一看見這兩具屍體,受驚下的反應,程聲想,幸好沒讓小傢伙跟來。
屍體上爬着白色的蛆,各個都養得肥大,但是幾乎沒有出現什麼變異的狀況。
程聲猜測,可能越是細胞單一的低等生物,反而在這次的感染里,越是不容易發生異變。
“程博士,我們差不多搬完了。”林謙帶走最後一箱衣物,走過程聲身邊的時候說道,他瞥了一眼旁邊的兩具屍體,不得不說程博士的接受能力真不錯,饒是他都不會想長時間停留在這附近。
林謙問:“博士還在看什麼?”
“沒什麼,走吧。”程聲操控輪椅,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一顆石子大小的東西閃着亮光晃過程聲的眼睛,他愣了愣,喊住林謙,“你幫我找兩根……筷子過來。”
“筷子?”林謙傻了傻,看看地上那攤屍體,又看看博士,筷子?漢尼拔嗎?
程聲嘖了一下,傻在這兒做什麼?還要他親自跑一趟么?
他無語地正要轉身去廚房,一雙筷子被遞到他眼前,他抬頭看了一眼,揚起一個笑:“謝啦大兵。”
段奕遞了筷子后,就站在程聲身邊,像守護神一樣地守着。
程聲拿着筷子在那團人腦里挑挑揀揀,最後翻找出了一粒不規則的透明玻璃似的晶石,只有大拇指指甲蓋的大小。
“這是什麼?”林謙也注意到了,他強忍着反胃問道。
“不知道。”程聲微眯起眼,從輪椅扶手的暗格里,抽出一張透明隔離袋,裝了進去,“我只知道在感染之前,人的大腦里不應該有這樣的東西。”
“不過……我遲早會弄明白的。”他自言自語般的輕聲說道。
林謙沒想到博士的輪椅里,還裝了這樣的暗格,暗格里,放的居然是隔離袋……只能說,不愧是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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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聲:到處都是暗格,藏了一堆有的沒的,請叫我多啦A夢·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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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話就早點更新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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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和營養液!!么么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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