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后的第十一天
入侵后的第十一天·“博士說的,似乎都應驗了……”
林謙聽見羅小南的話,驚起一身冷汗。
“哪兒看見的?”程聲問。
“就剛剛,就在小哥哥的腳邊。”羅小南小聲說道,回答着程聲的問題,仰頭看向林謙。
林謙寒毛都豎起來了,連忙低頭檢查自己。
“都是死的,小哥哥別怕。”羅小南細聲細氣地安慰道。
林謙:“……”
他們把門打開,找羅小南說的蟲子。
被電得發焦的蟲子屍體,全都堆在黑色的鐵門門檻下面,都是通常沒人會注意到的角落,位置非常刁鑽,蟲子的屍體又儘是黑褐色毫不起眼的模樣,沒人注意到也正常。
羅小南伸着手指頭點點:“好多好多呢。”
程聲讓許英從書房裏拿了把三十公分的長尺出來,翻揀着那些蟲堆。
“看起來像蟑螂。”許英說道,“但是……”
“自信點,就是蟑螂。”程聲說道,挑起一隻平放在尺面上,“蟑螂是這個星球上最古老的昆蟲之一,曾與恐龍生活在同一時代。”
程聲說道:“億萬年以來,它們的模樣幾乎沒有發生多大的變異進化。”
許英看着尺面上的那隻,發達的複眼呈現出瑩瑩的紅色來,等大的前翅后翅半張開,竟有一種金屬的質地。
程聲帶着長尺往牆上輕輕颳了一下,那對前後翅輕鬆地在牆上留下一道刮痕。
許英不覺得普通蟑螂是長這個樣子的。
“億萬年的時間,都沒讓它們發生這樣的變化。”程聲輕聲說道,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尺面翻轉,把那隻蟑螂抖了下去。
可現在,僅僅幾天的功夫,對比億萬年的時間不過是白駒過隙,卻讓這些東西進化成了這幅模樣……
林謙不知道這到底意味什麼,但他知道以後的日子必定沒法好過起來。
他低聲嘀咕:“這哪裏還是翅膀,簡直是刀片。要是那麼多蟑螂飛起來,鋪天蓋地衝來,誰擋得下?”
許英低聲喃喃:“說不定有一天,真的就像有個學者說的,人也會進化出為了適應生存的……”
“遠古生物的顯性基因?”程聲接口。
許英看看程聲,點點頭:“博士您也聽說過?我曾經聽別人提過。不知道提出這個說法的人能不能在這次爆發中活下來……但或許他說的會成真呢?不然的話,人沒有活下去的籌碼。”
林謙輕咳一聲:“那位提出這個假說的人,還活得好好的。”
許英疑惑地看向林謙。
林謙衝程聲努了努嘴:“你剛調回段隊手下,估計不知道這位博士到底是什麼人吧?”
許英之前一直在國外執行秘密任務,直到程聲離開研究院后,她才回來,對程聲的確沒什麼了解,只知道程聲在這次任務里的保護級別,甚至優先於那位老部長。
林謙說道:“這位博士,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遠古生物學專家,你說的那個,就是我們博士提出來的。”
許英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一點訕訕來。
“博士,那您真的覺得……?”她看向程聲,有些希冀地問。
程聲看向她,這個問題他被問過許多次,每一次被問到的心情都不一樣,給出的回答也不一樣,他沉默了幾秒,說道:“生物進化,適者生存。”
許英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低聲道了聲謝。
安娜在沙發上呻-吟着醒了過來,她摸向鈍痛的後頸,猛地反應過來,刷地站起身:“那些怪物!怪物!”
“小姐姐,沒事了沒事了。”羅小南就站在安娜身邊,看見安娜一臉驚慌的樣子,伸出肉肉的小手安撫地拍拍安娜,奶聲奶氣地說道。
安娜受驚似的尖叫一聲,猛地打開羅小南的手:“別碰我怪物!”
羅小南一愣。
林謙冷下臉,把羅小南拉到自己身後,低頭對泫然欲泣的小孩說道:“她做了噩夢,還沒醒,不是說南南。”
小孩兒低着頭,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
許英輕拍着小孩肩膀,什麼也沒說。
安娜臉色難看,但她心裏最清楚,她對羅小南的靠近有多抗拒——這個孩子,和那兩個怪物共處了一夜,怎麼會毫髮無損?說不定只是藏得好,沒被發現,也沒爆發出來,萬一哪天……
安娜光是想着,就打了個哆嗦。
“怪物?說話要負責,那些都是人,在不幸感染上病毒之前,與你我無異。”程聲滑到安娜面前,微挑起眉梢看着她,冷聲說道,“而怪物,恐怕你還沒見到過。”
“你該看看那些在顯微鏡下的四級病毒,看看它們是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裏入侵每一個健康的細胞,如何讓它們乾癟枯萎變得死氣沉沉。”程聲放輕了聲音,貼着安娜的耳邊,聲音絲滑又極有磁性,讓人耳朵發燙,“那些,才是真正的怪物。”
安娜渾身發抖,莫名地恐懼着眼前這個男人。
“永遠不要用怪物來形容你的同類。”程聲冷漠地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女人。
害怕恐懼是人之常情,但事不過三,安娜在他的原則底線上反覆試探——
第一次遇到危險,她把他們關在門外,不顧死活;
第二次直升機撤離,她搶在羅小南之前試圖上去;
這一次,口不擇言。
安娜慌張甚至驚恐地看着程聲,明明程聲坐在輪椅上,她卻覺得對方居高臨下。
“如果再有下一次,希望你能做好一個人活下去的準備。”程聲下了最後通牒,操控着輪椅準備離開。
安娜精神一凜,她慌張看向程聲:“你不能……”
“我為什麼不能?”程聲停下,他轉了個身看着女人,面無表情,“你住在我的地方,吃着喝着用着我的東西,我不是聖人。”
女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下意識地看向許英,隊伍里唯一的另一位女性,希望對方或許心軟。
可許英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淡樣子,一頭利落的短髮,臉頰上還有一條極淡的陳年舊疤,並不醜陋,但看起來卻比邊上的林謙,還要颯爽英姿一些。
安娜向來不敢和她多說幾句話,她訕訕地收回視線,知道在這個小群體裏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
段奕沒有說任何話。他看着博士威脅恐嚇着安娜,眼底閃過一點笑意和興緻,這是他以前沒有見到過的一面,讓人覺得新奇又有趣。
至於安娜,她不在段奕的任務列表裏,只是跟在老部長身後的一個附屬品。如果她會威脅到博士的安全,那他一定會採取行動。
至於博士對安娜做什麼……段奕覺得博士真溫柔,這樣的威脅輕飄飄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安娜深吸口氣,她默默坐回沙發上,又覺得好像所有人的視線都在看她,強迫她感到羞愧一樣。
她緊緊抿着嘴唇,看到茶几上的遙控器,便索性打開電視,電視裏的男人女人聲音讓她覺得空氣沒那麼沉悶窒息了。
電視台大都在轉播同樣的新聞,中/央疾控專家的提醒被反反覆復播報,偶爾插入幾條最新的城市近況。
“疫情爆發的第一天,官方統計數據,凜都受感染人數增加2302人,受病毒感染人群極有攻擊性,建議人與人之間保持三米以上距離,避免感染。”
“據悉,昨天夜裏元靈路一倉庫遭感染者圍堵,所幸現場救援及時,十餘名市民並無傷亡。在此我們鄭重提醒各位居民,請務必減少出門頻率。”
電視裏播放出了昨天夜裏的倉庫起火畫面,正是昨天段奕和許英發現的那間倉庫。
畫面是通過調取路邊監控得來的,夜視的黑白畫面里,能看到上百的人頭攢動,緩慢地挪向倉庫,而倉庫里已經有人進進出出搬運東西。
也就多虧了警車來得及時,才沒讓那十多號人像下餃子似的,被那些感染者圍起來。
“真是虛驚。”林謙說道。
按照視頻里的那狀況,上百個感染者在外圍,要是他和段隊、許英三人貿然過去,恐怕不僅救不出多少人,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更別提後來下半夜,他們的門外也是一通不小的動靜。
許英盯着電視上的畫面,生出一股后怕。
她看向程聲,她還記得那天夜裏,對方站在二十八樓的玻璃窗外,看着沒幾盞路燈的街外,低聲說那些感染者傾巢出動了。
迄今為止,似乎不管程聲說什麼,都應驗了。
“滋滋滋——”房間裏憑空響起電流頻率受影響的聲響,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
是段奕的對講機。
之前段奕用來和大部隊聯繫的設備都是電子通訊儀,對講機有距離限制,雖然信號更強一些,但是使用的條件限制太多。
對講機有動靜,說明對講機那頭的人,離他們不遠了!
林謙興奮起來,他連忙看向段奕:“段隊!”
“897493代號喪鐘,請回答。”段奕拿起對講機,按下通話。
對講機那邊很快就有了回應,是個爽朗的男人笑聲,透着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爽氣,把那些隊裏繁文規矩全丟了:“段小子還活着?太好了!我們現在正往你們那兒走,順利的話,今晚就能到!”
“隴隊?”段奕聽出對講機那頭的聲音,他聲音微微有了一點起伏波動。
段奕並不知道這次是隴長林帶隊支援,隴長林是他入隊的教官,也是他的益友,部隊裏的大部分兵都是隴長林帶出來的,有他在,就連段奕都生出了一點安心的感覺。
他臉上露出些許輕鬆,微點頭道,“收到你們的消息真好,但是隴隊,晚上務必不要進城,找個地方休整一夜。城裏的感染者在夜晚會更加活躍。”
隴長林說道:“我們也發現了,不過放心,我們有準備,這些感染者都怕火,會自動繞道。我們預計今晚抵達會抵達市一醫院,給予最大的支援和幫助。”
“你們預計從哪裏進來?”
“從凜都河外。凜都河裏的水都幹了,我們從那裏進來。”隴長林回道,“段小子放心好了,凜都的安穩,我們會拿下的。”
隴長林還想說什麼,不過他那邊似乎傳來了士兵的喊聲,他匆匆說了一句“到時見”,掛斷了聯繫。
段奕盯着手裏的對講機,眉頭微微皺起。
他隱約聽見了那頭傳來一句“隊裏有人感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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