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
謝昭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他們開車去哪了?!車牌號呢?”
病人撓頭:“我、這我咋知道啊?”
“什麼時候去的?”
“有、有個把小時了。”
謝昭眉頭緊鎖,下意識地收緊手指,掐得那個男人叫了起來。謝昭這才後知後覺地撤回手,臉上恢復了他慣有的面無表情。
孩子他哥低頭撥了蔣天遙的手機,沒人接聽。
真不應該放他出來的。
丫就該關在家裏。
謝昭心中懊惱混着焦慮,琢磨這小屁孩怎麼運氣就這麼好?人柯南走到哪裏哪裏兇案現場,他是走到哪裏哪裏綁架現場啊?!
哦。對了。他還有小孩的GPS。蔣天遙覺得那銀墜子掛在脖子上太過招搖,便換了一條鏈子戴在腳踝上,平時藏在襪子裏面。
謝昭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低頭打開手機里安裝的GPS定位系統,APP顯示正在緩衝。
葉戈有些好奇地湊過腦袋,瞅了一眼屏幕:“全球定位?小醫生身上還有這個?”
謝昭沒搭理他。眼看着紅色坐標點落在了一片墨綠色的山林里,距離他們一百多公里,那裏似乎什麼都沒有。
“這是哪個旮沓啊?”葉戈伸長了脖子,咂咂嘴,“不準的吧?淘寶上幾百塊的那種,都有很大誤差的。”
謝昭答道:“的確有。50米左右吧,一小時一更新。”
“才50米?”葉戈一抬眉毛,略微詫異,“兄弟,看不出來,你還挺行的。”
這塊區域太偏了,如果從衛星圖看,就是一片綠色的山林,如果從簡析地圖上看,則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沒有記錄。
謝昭問道:“這塊是什麼區域?”
“我咋知道啊。問問阿貢,他是當地人。”說著葉戈扭頭,用英文嚎一嗓子,立馬過來一個子不高,但身體十分結實的當地黑人。
阿貢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地圖。最後,他搖搖頭,粗聲說自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但這個地方已經過了雲納河支流,也就是說,是屬於博爾納的領地。
謝昭在衛星地圖上將比例尺不斷地放大,看到那附近有一片褐色建築,似乎像是一座莊園、或是私人別墅一類的東西。
或許是博爾納那邊的什麼高管、有錢人生病了?甚至,有沒有可能是博爾納本人?
想着想着,謝昭的目光就轉向門口的越野車上:“我要去那邊看看。”
“你冷靜點。”葉戈伸手攔住,“我覺得被帶走的那兩個醫生多半安全。你想,醫生在這種地方是稀缺資源,只要他們配合,不會有人為難一個可以救命的人!我看你還是先等官方維和部隊過來,穩妥一點。”
“維和部隊過來了又能怎麼樣?”謝昭低聲反問,“他們最多把診所里的博爾納士兵趕走。可這兩個人已經在對方手裏了。萬一這個舉動激怒了他們,他們把兩個醫生扣下當人質了怎麼辦?”
葉戈苦着臉:“那這就是談判專家應該操心的事啊?”
謝昭不理他,唇角一垂,繃著臉問道:“你們雇|佣|兵是不是拿錢幹事?”
“是啊?”葉戈眨眨眼,“誰給錢,誰就是我們爸爸!”
謝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行,我是你爸爸。”
葉戈:“......”
“開多少錢,隨便你。”謝昭淡淡說道,“把我家小朋友給找回來。”
葉戈一挑眉,嘴巴頓時變成了一個“O”形。
——你你你你你家小朋友?
傭兵恍然大悟:“原來那是你兒子啊?爸爸,你看着還真年輕!不過,難怪你在孩子身上放GPS定位器,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謝昭向他投去了關愛智障的眼神,坦坦蕩蕩地承認:“不。那是我的媳婦兒。”
葉戈:“......”O字收不回來了,下巴要脫臼了。
謝昭不耐地做了一個“把嘴合上”的手勢:“多少錢你才去?”
“嗐!”葉戈很豪爽地一擺手,“同胞有難我怎麼還能收錢呢。都說咱們有緣了,學雷鋒,樂於助人哈,樂於助人。”
“阿貢!”葉戈在空中打了個一個響指,用英語喊道,“準備一下車和裝備,咱們去那別墅會會博爾納,接大哥小媳婦兒!”
謝昭:“......”
他回頭又切中文與謝昭解釋:“這樣,我和阿貢先幫你去探探路,這一片他很熟。我們先去看看那邊是什麼情況,保持電話聯絡,到時候再決定下一步計劃。”
謝昭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
“哎哎哎別。”葉戈劍眉微斂,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瞬間一掃而光,他鄭重地說道,“那些都是武裝土匪,你一個——”
“手無縛雞之力”剛剛涌到唇邊,葉戈瞅了一眼謝昭身材,還是把那句話給咽了下去。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就算了。”
謝昭沒搭腔,眉心微蹙,嘴角抿成了一條不耐的線條。
他環視一圈帳篷——劫持診所的軍隊把人都趕出去了,現在,幾個人身處一頂存放器材的帳篷。由於診所病房爆滿,MediCorp打算增加床位,這個帳篷里有好幾疊尚未組裝成床的木板。
謝昭上前走了幾步,移出四塊緊疊在一起的木板,讓它們筆直立在地上。兩米長的床,豎起來比他人還好。只見謝昭後撤半步,以左腿為支點,又長又直的右腿在空中掃成幻影——一個漂亮的倒旋橫踢。
“咔嚓”,謝昭腿落,四片木板應聲而碎。
男人側過頭,對葉戈挑釁似的一揚下巴。
葉戈:“......”行吧。
就這樣,阿貢、葉戈與謝昭分成兩輛車,根據GPS定位,一路北上往山裡駛去。
一個半小時后,抵達目的地附近。
那的確是一幢巨大的歐式別墅,有柵欄圈住,院子裏停了幾輛博爾納的軍車,門口有武裝把手。別墅在山野間的谷地里。為了掩人耳目,直接把車開了過去,在一個隱蔽又方便撤離的地方停了下來。謝昭坐在副駕駛座上,再次更新了一次GPS定位,紅點依然在那個位置附近——小屁孩這會兒似乎離他只有六百米遠了。
謝昭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阿貢獨自饒路,卡了時間差從別墅的另外一側駛過,最後與葉戈隱秘地在這邊匯合。兩人一交流,他們的視角加起來,就是別墅的全景圖。
謝昭心中一動,就憑方才遠遠路過的那幾眼,這兩個人竟然能捕捉到這麼多的細節。
“西南邊只有一扇門可以通行,但鎖死了,有攝像頭,不方便攀爬。”
葉戈點點頭:“我這邊也有一扇門,兩個持|槍士兵把手。”
按兩人的觀察,整座別墅都被黑色的鐵柵欄圈了起來,柵欄的每一根鐵柱頂端豎直向上,刺芒似的尖銳。而在那上面,還有三層帶刺的鐵絲,左右兩端有黑色的儀器,估計是紅外報警器。如果強行翻牆,有暴露風險不說,那柵欄沒練過的確不好翻。
葉戈覺得這三個人里,除了自己,沒人能輕易過去。
但如果走正門的話,那兩個哨崗,怎麼悄無聲息地矇混過去呢?
葉戈舔了舔嘴唇:“我看那兩個士兵身材不好,一個腫土豆,一個豆芽菜,明顯都不是練過的。這裏人都是當地隨便徵兵,湊人頭用,沒有正規訓練。直闖的話,我一個人能幹掉兩。”
謝昭提醒:“他們兩個人,都帶槍。”
葉戈從腰后掏出自己的伯萊塔,食指卡在扳機縫裏耍了一圈搶花:“人數不是問題。速度與准心才是。”
謝昭盯着那把手|槍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搖搖頭:“雖說他們劫持了診所,但並沒有主動對我方造成人員傷亡。我們也別先開槍吧。”
葉戈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而且,我看那兩個人腰上掛着對講機,就算你能悄無聲息地做掉他們,查崗時沒回復就會有人起疑。”
葉戈短促地笑了一聲:“怎麼,你還想逼着他們開口給你通報‘門口一切平安’呢?”
“是。”
葉戈鼻孔噴氣,忍不住吐槽:“還要抓活的,真麻煩。”
謝昭對兩人招招手,在人耳朵邊上說了一個方案。三雙眼睛互相看了一眼,集體通過了。
就這樣,謝昭一側身,在地上讓自己滾了一身泥,然後一路高聲着“HELP”就開始往別墅跑去。他身上什麼裝備都沒帶,高舉着雙手,一邊跑一邊遠遠地對別墅大門喊着“救命,求您救救我”。
兩個守衛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就在這個時候,阿貢端着一把土|槍從森林裏鑽了出來,氣喘吁吁地追在後面,一邊揮舞着手中的武器,一邊用當地語言罵著什麼。
比起手無寸鐵的謝昭,顯然那個當地人才是更大的威脅。兩個守衛連忙對着阿貢舉起槍,嘴裏用土話吆喝着什麼。大致意思就是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們就要開槍了的威脅。
“求求您,救救我,我是個外國人。”謝昭被石頭絆了一跤,無比狼狽地跪趴在地上,他連滾帶爬地往前挪了幾步,爬到兩個守衛身後,顫聲喊道,“那個人瘋了,一直追我。”
兩個守衛一左一右地守在門前。胖子站前面一點,瘦子站後面一點,這會兒兩人的注意力徹底落在了阿貢身上。
可就在這個時候,謝昭突然從瘦子身後站起,飛起一腳踹中他的右頸。練了二十幾年的散打在那一瞬間終於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瘦子當場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阿貢的噴子槍|口移到了胖子身上。而胖子聽到身後的聲響,扭過頭,卻發現剛才嚇得屁滾尿流的男人端着自己同伴的槍|口,正冷冷地指着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守衛腰間的對講機同時滋啦滋啦響起——有巡邏的人問他外面什麼動靜。
謝昭一手端着槍,一手對胖子比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又比了一個“割脖子”。胖子心理素質不太好,突然被兩個人拿槍指着頭,渾身的肉都抖成一團。他連忙顫顫巍巍地回道:“區域外當地人打鬧,一切如常。”
“收到。”
又是茲拉一聲,通訊掛斷了。
葉戈這才背着一把AK,從一旁的大樹上跳了下來。他揉了揉自己肩膀,不無遺憾地說道:“哎,好玩的事兒都被你倆給佔了,我就只能給你們架狙,沒勁兒。”
謝昭黑着一張臉,而阿貢卻對他咧開一個傻笑。
“還想保住小命就別咋呼。”葉戈笑眯眯地拍了拍土豆守衛那張肥嘟嘟的小臉,很利索地繳了他的械,又把人捆成一顆土豆粽子。與此同時,還處於昏迷狀態的豆芽守衛被阿貢用繩子捆住,堵住嘴丟進傳達室。
葉戈在傳達室里拉開一張椅子,在土豆守衛面前坐下。他身體前傾,雙肘壓着膝蓋:“今天下午,你們這裏來了兩個國際救援隊的醫生,現在他們在哪裏?”
土豆守衛哭喪着一張臉,整個人都嚇結巴了:“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葉戈對着他的對講機一揚下巴:“問知道的人。”
“這這這這這不太好吧,我是不是不應該打探——”土豆守衛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門外,似乎是想拖延時間。
“叫你問你就問,這麼多廢話!”葉戈狠狠踹了胖子一腳。
胖子嘴上“哎喲”得起勁,但來來回回明顯在與人打太極,說話三句話不着重點。
謝昭不耐煩了,對葉戈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逕自蹲在守衛身前。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挑開薄刃,在掌心轉了個刀花。然後,謝昭慢條斯理地用刀鋒對着守衛的臉,隔空比劃了兩下。
“你聽好了,”謝昭的聲音一片森然,“我可以用這把刀,在你身上戳兩百八十個次,次次避開大血管,保證死不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若再浪費我一秒鐘的時間,我就戳你一個窟窿。”
胖子瞪大眼睛,似乎是被嚇住了。
嘀、嗒。
短暫的停頓后,他只覺眼前一道銀輝劃過,下意識地就大喊一聲“嗷——”。謝昭一刀穿過了他的作戰褲,釘在了地上,刀鋒離他的命根子大概只有三毫米。
“我問!我問!我這就去問!”胖子哭着嚎叫起來。
葉戈簡直被謝昭這一套熟練的操作給驚呆了,眯起眼睛,沒忍住又問了一嘴:“大哥,你、你、你上回說自己是做啥來着的?”
謝昭面無表情,淡淡吐出兩個字:“金融。”
葉戈:“......”
與此同時,阿貢替守衛按下對講機按鈕,那胖子故作鎮定地問道:“那個,頭兒啊,今天下午,是不是進去了兩個國際醫生?”
“哦,是啊,來給博爾納夫人看病的。怎麼了?”
“那,那個,請問你知道現在人在哪嗎?”
對方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語氣頓時不耐了起來:“這關你什麼事?”
胖子誠惶誠恐地看向謝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還好葉戈及時在手機屏幕里輸入了一句話,亮在土豆守衛面前。
“我,我,我——”胖子結結巴巴地按着屏幕念道,一張圓臉頓時黑里發紅,“我那裏,哎,頭兒,我不是有點,那個,那個不可描述的毛病。誒,一直想找人看看來着。不好意思上醫院,想偷偷的啊!”
對講機那頭爆發出一陣爆笑。
“那你可能是看不到啦。夫人現在狀況很不好。主子也放話了,如果治不好夫人,這兩個醫生就和她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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