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時值半夜,伊波拉快速檢測試劑盒的結果終於出來了——ELISA檢測病毒抗原以及病毒表面蛋白抗體全都是“陰性”。
蔣天遙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幾個小孩身上的病,不是伊波拉。
員工宿舍的木板床不算太窄,但也不寬,恰好是能裝下兩個男人的長度。蔣天遙把雙腿側着疊起,鑽進了他哥的蚊帳。他為那個病毒檢測提心弔膽了一整個晚上,如今總算排除伊波拉,疲憊這才向四肢百骸湧來。他半側着身,一手搭在謝昭胸前,腦袋埋進他的頸窩,依賴得像一團毛茸茸的小動物。
小孩兒蹭了半晌,輕輕地問道:“你會後怕嗎?”
謝昭反問:“后怕什麼?”
“那個猩猩屍體。”蔣天遙小聲嘀咕,“萬一真的帶有致命菌怎麼辦呢?”
他哥低聲笑了一聲:“后怕有用么?”
“我相信科學的保護隔離、正當操作、以及疫苗預防。”謝昭冷靜地說道,“后怕、擔憂,這些統統都沒有用,所以每一道防護措施都不應該馬虎僥倖。”
蔣天遙“唔”了一聲。這些道理他都懂。放以前,他也不是沒有穿着隔離服接觸過伊波拉病人,那時候他都不怎麼害怕。可偏偏現在,有謝昭在身邊,蔣天遙就沒頭沒腦地害怕了起來。
他也說不太上來,這到底是為什麼。或許是,當心裏裝着一個人之後,就開始變得畏手畏腳了。
窗帘的縫隙是房間裏唯一的光源,兩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講着悄悄話。
謝昭問:“你不是了打伊波拉疫苗么?”
“嗯。我還測了抗體,的確是陽性的。”
“那就好。我也打了。”
蔣天遙心想,疫苗簡直就是人類公衛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要相信科學。
小孩兒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然後,他就開始在他哥身上左聞聞,右嗅嗅,和一條大狗似的。
“幹嘛?”他哥側過頭,溫熱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
蔣天遙臉上故意露出了嫌棄的神情,逗他哥玩:“一股硫化氫味。”
這一句話成功地讓謝昭瞬間渾身不適。他哥認真地又聞了許久,才確定小孩的確是在胡說八道。
這就很欠了。
謝昭一手捏住小孩的後頸,一手去撓人癢。
蔣天遙頓時就掙扎着,笑出了聲。床上空間小,他一個不小心,差點就沒從蚊帳里滾出去掉到地上,但嘴上還是氣勢洶洶的:“你別碰我!”
謝昭沒有出聲,卻用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對那四個字置若罔聞。
蔣天遙掙扎着,張嘴就來了一連串順口溜:“真的,講道理,謝昭你別碰我!你不是有潔癖嗎?告訴你我有淋|病梅|毒尿道炎濕疣孢疹HPV——”
他也不記得這是哪裏看到的,可能是某個抗病毒口服液的廣告詞。
而男人終於手腳並用地制住了這個不安分的小東西,俯身用唇堵上了他的嘴。
“好啊。”謝昭低聲笑着,“passontome.”
雖說熱帶雨林氣候白天濕熱,但晚上氣溫只有二十齣頭,相對涼爽舒適。一陣夜風撩動窗帘,月色沉靜,夜色深沉,蟲鳴窸窣,幾隻肥肥胖胖的蚊子躁動不安地在蚊帳外嗡嗡嗡地轉悠,就好像在用非洲蚊語抗議:“JJcensorwhattheheckisyourf***kingproblem!”
...
又過了兩三天,另外兩個精神異常的孩子也自然痊癒了,露天大棚里再也沒有出現類似的案例。護士與其它病人們各個都歡天喜地,有人說禱告終於生效了,有人說那個詛咒被破除了。大家繼續關心營養不良、蟲蛇咬傷、肆虐的瘧疾與麻疹,就好像一切都翻了篇。
不過,蔣天遙依然對這件事上了心。他處理了那隻猩猩身上提取出的樣本,裝入層層生化密封箱,寄去了MediCorp對接的美國CDC不明病原體研究中心。
那時候,蔣天遙滿心虔誠地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他甚至還開始擔心,有時候,比疫病率先殺死人類的,往往是他們的同胞。
非洲大陸上曾經流傳過一句話——為何要擔憂幾年後才會殺死你的愛滋病毒?你明天就可能死在槍炮口下。記得及時行樂。
沒過幾天,MediCorp的運輸隊前線傳來了一個壞消息:剛果北部的交火線開始南移,外邊亂得要命。MediCorp有一批醫療物資,這才剛下飛機不久,就在開車運輸的途中被當地武裝暴民當成有值錢的東西佔為己有。
韋布爾診所超負荷運轉,眼看着各種救命藥品即將告急,多少人的命就懸在這一批藥品上。
MediCorp立刻派出了診所保安,以及專業的談判人員,打算與當地軍進行交涉,將物資尋回。葉戈所在的那個雇|佣|兵|團受了診所諸多恩惠,這會兒趕着要一起去幫忙。
眼看着車隊即將出發,安保領隊說他們還需要一個醫療人員,看得懂藥品能幫他們清點結算的那種。可診所的醫生護士各個都忙得腳不沾地,最後還是謝昭自告奮勇地跳上了車。
蔣天遙收到短訊后大為吃驚,二話不說放下了手頭的病人,登登登地沖了出去。可等他跑到外面的時候,車隊已經出發了。謝昭正倒坐在皮卡後面的拉貨廂里,雙肘擱在雙膝上。男人穿着一身緊身運動衫,手臂上漂亮的肱二與肱三勾出一道矯健的曲線。他身邊還蹲着幾個全副武裝的雇|佣|兵,有的在擦槍,有的在清點裝備。車輛在山路上震動,幾個人影上下顛簸。
蔣天遙急急追出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小孩兒踮起腳尖用力揮了揮手,高喊道:“注意安全!!!”
謝昭尋聲扭過頭。他微微眯起眼睛,用食指中指抵住嘴唇,然後對小孩兒比成了一把“槍”。男人手腕一壓,手指一揚,模擬了一個開槍的動作。
頓時閃瞎了葉戈的狗眼。
葉戈對這種兵荒馬亂中不忘秀恩愛的行為表示了強烈譴責,他忍不住“嗐”了一聲:“小醫生沒準是在關心我呢,你嘚瑟個啥勁!”
謝昭一隻手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用“槍|口”戳了戳葉戈腿上未愈的傷口。
頓時,卡車上傳來一聲“嗷———”,驚起一片飛鳥。
蔣天遙久久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車輛離開。背景里鬱鬱蔥蔥的山野,滿是泥土的車身與輪胎,以及他哥舉起手的身影卻久久地刻在了他的視網膜里。
那一瞬間,蔣天遙覺得這一點都不像他印象里的大哥了。他覺得,曾經覆在這個男人身上的西裝就好像是一道封印,而一旦打破枷鎖,他這才露出了骨血深處的東西。
與表面上的斯文冷靜毫無關係。
似乎是一些類似於衝動、血性的東西。
...
藥品交涉的事談得異常順利——那些大字不識的暴民以為自己劫了什麼歐美運來的值錢貨,可以轉手賣大錢,卻萬萬沒想到只是一些救命的藥品。他們只想賺錢,卻不想害人。雙方談判兵不血刃,這事就這麼談妥了。
可偏偏保安調離了診所一天,山上卻出了事。
等謝昭他們回來的時候,韋布爾診所已經被十幾輛軍用運輸車以及一群武裝兵團團包圍。外邊的露天大棚空空如也,醫護人員被集體控制,診所四周到處都有身上掛滿子彈袋、端着□□的黑人士兵看守。
謝昭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
MediCorp的談判人員上去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北方交火,他們這一方傷亡慘重,有大批士兵需要治療。所以他們提前南下,劫持了這家診所,要求救治他們的士兵。對方蠻不講理地提出:只要診所全力配合他們救治士兵,就不會有任何無辜的傷亡。
雖說這個要求簡直無理取鬧,但“不會有人員傷亡”似乎是個令人安心的承諾。
葉戈小聲和謝昭說道,這些武裝軍都不是正規軍,而是某個財團大佬,或是某個地頭蛇自己養着的,但兵力足以與政府軍抗衡。國家太亂,有錢人隨便買點軍火就可以自成一方勢力,到處惹事。說是軍隊,不過就是有武裝的土匪。他說他瞅着這些人肩上的標記,估摸着是北方的礦藏大亨“博爾納”的私兵。
MediCorp安全總部叮囑保安以醫護人員的安全為核心,暫時保持和平,切忌輕舉妄動。他們的維和救援部隊正在路上。
除了伊波拉隔離區,診所里剩下的病人們不停地被士兵們驅趕出來。只要病人還能走路,他們就不管這些人的死活。
一時間,罵聲此起彼伏。
有一個逃出來的病人與工作人員交流了一下診所內部情況。他表示正如那幾個士兵所說,裏面沒有人被傷害,但有很多傷兵,所有醫護人員都在全力救治。不過,有一個白人女醫生和亞裔男醫生被對方用車子接走了。
謝昭聞言瞳孔猛然一縮——蔣天遙是這個醫療隊裏唯一的亞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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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叮~恭喜玩家[謝昭]開啟保衛蘿蔔,哦不,保衛遙遙副本~
蘿蔔:?
ps明天可能要請假鴨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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