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

怪不得樹林那麼大,他偏偏要到這個方向來。

“有人就在前面。”陸行遲跟貝暖彙報前方敵情。

再往前走了沒多遠,這次不用陸行遲說,貝暖都聽到了人的聲音,是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和低低的呻.吟。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起加快了腳步。

前面樹林的地上倒着兩個人,旁邊還有一個黑影,聽見陸行遲他們的動靜,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轉身就跑。

陸行遲毫不猶豫,長釘激射而出,直奔那人的大腿而去。

可是不知為什麼,向來箭無虛發百發百中的陸行遲居然射空了,長釘釘在樹榦上,力道震得嗡嗡響,那個人的身形在林間一晃就不見了。

陸行遲的箭如同自帶自動制導功能,躲都躲不開,能成功不被射中的人,世界上差不多只有一個。

就是霍仞。

“他跑了。”陸行遲說。

貝暖顧不上霍仞,因為她已經藉著月光,看清了地上倒着的兩個人。

一個是剛剛立了flag,說要回家看女兒的阿尼爾,他被人深深捅了兩刀,死不瞑目,仍然睜着眼睛。

另一個是……

爸爸?

是倒在血泊中的爸爸,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一大片洇開的深色的痕迹。

這情景貝暖很熟悉。

當初的那天,正在教室上課,突然被班主任叫出教室。

五十多歲的班主任是冷麵殺手,向來鐵血無情,那天攥着貝暖的手,一直在說:“你別著急,你別著急……”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

爸爸就躺在那兒,和現在一樣,渾身都是血。

這一幕深藏在記憶深處,現在卻被挖掘出來,直接擺在她面前。

貝暖定住不能動,過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氣,蹲下來。

貝暖現在已經有經驗了,知道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並不是爸爸,十有八九,是幻化成別人的宋策。

陸行遲也驗證了她的想法。

“你又看到爸爸了?我看到的還是你。”他說。

地上的人正在大口地喘着,胸膛劇烈地起伏,就算在月光下,也能看出被人刺了好多刀。

傷痕纍纍,很多刀都不致命,看上去像是在刑訊逼供。

宋策看清是貝暖他們,幻化褪去了,露出他本人的樣子。

“霍仞可真是個狠人,”他虛弱地感慨,好像在自言自語,還笑了笑,“別人看到的都是最愛的人的臉,他居然根本沒有最愛的人,一刀刀往我身上招呼。”

刺傷他的還真的是霍仞。

陸行遲先去檢查旁邊的阿尼爾,試了試他的脈搏,阿尼爾已經死了。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貝暖蹲下來查看宋策身上的傷口。

宋策看一眼旁邊死去的阿尼爾,“聯盟軍隊的人到處給我留消息,想約我到這兒來談談,結果霍仞也來了。”

宋策認真地看看貝暖他們兩個。

“我快死了,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我覺得你們是好人,不是好人也沒辦法,只能賭一賭。”

他自嘲地笑笑。

“我的幾個背包都藏在市中心最高的酒店頂層總統套房的床底下,你們把它帶到安全區,交給我大學時的導師,叫秦之煜。”

“包里有抑製劑,就當是報酬,送你朋友了,還有疫苗和轉化劑的資料……”

陸行遲打斷他,問:“轉化劑是什麼?”

宋策大概是覺得他快死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轉化劑的資料很重要,一旦做成功了,你朋友就有希望由喪屍徹底變回人。”

真的?

貝暖看看宋策,忍不住又轉頭看一眼旁邊躺着的阿尼爾。

他睜着眼,手機從他的褲子口袋滑出來,落在草地上,他那個呼嚕呼嚕吃飯的小女兒再也等不到爸爸了。

“他死多久了?”貝暖突然問宋策。

宋策像是沒料到貝暖會先問這個,想了想。

“幾分鐘,七八分鐘吧?我們兩個剛到,正要說話的時候,霍仞想從後面偷襲我,他衝上去跟霍仞搏鬥,打不過霍仞,幫我擋了刀。”

這本來是從宋策嘴裏問出各種信息的最好的時候,那些貝暖想不清楚的事,比如為什麼LBD的人會追殺他等等,現在問他,大概他都會說。

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

可是來不及了。

再不快點,阿尼爾的女兒就真的永遠沒有爸爸了。

貝暖心中糾結無比,不過還是火速默念:溯流而上。

見證人的滾輪冒出來,貝暖毫不猶豫地選了宋策的名字。

這次不能選陸行遲。

十分鐘之前,陸行遲還和貝暖在營地里,來不及趕過來救人。

宋策要自己救自己。

小三突然在腦中出聲。

“貝暖,”他說,“時間回溯后,男主不會保存這部分記憶,就算你救人,也不漲聖母值。”

貝暖沒理他。

“宋策,”貝暖低頭對宋策說,“你死不了,不過你答應我,如果有可能的話,也救救阿尼爾。”

宋策完全聽不懂她的話,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她半低着頭,臉龐聖潔,眼神在月光下清澈澄凈,滿含對世人的悲憫,

時間回溯。

光影繚亂,一切都在逆轉,貝暖和陸行遲退回營地里。

陸行遲正在把一個太陽能充電寶放到貝暖手裏,對她微笑着說:“我陪你去。”

貝暖把充電寶丟進空間裏,一把抓住陸行遲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

兩個人匆匆跟哨兵打了聲招呼,就衝進小樹林,一路往剛剛的地方狂奔。

陸行遲這次不是見證人,什麼都不記得,完全不明白她在幹什麼,不過還是一言不發,跟她一起在樹林裏穿梭。

貝暖一邊跑,一邊從空間裏拿出杜若的那把鳴鴻刀,拎在手裏。

看見她拿鳴鴻刀出來,陸行遲立刻意識到要對付的人是霍仞,整個人都警惕了起來,緊緊地跟着貝暖。

“前面有人。”他低聲說,攥住貝暖的手腕,不讓她再往前。

貝暖當然知道前面會有人。

前面就是剛剛阿尼爾和宋策倒下去的地方。

貝暖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放慢腳步,悄悄潛過去。

一個人站在那裏,是阿尼爾。

時間已經過了他上次被偷襲的時候,他還好好地活着。

阿尼爾東張西望,像是在等人,貝暖知道,這次他等不到了。

看上去應該是宋策沒有來見阿尼爾,說不定還想辦法引開了霍仞。

“附近還有別人嗎?”貝暖輕聲問陸行遲。

如果有人身上帶刀帶槍,在附近出現,陸行遲應該能感覺到。

陸行遲體會了一下,很肯定地說:“沒有。”

他們都走了。

霍仞向來都對異能免疫,所以很有可能,他還記得時間回溯前的事。

但是記得也沒用,因為宋策是見證人,也全都記得。

宋策絕對是跑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甩掉霍仞。

貝暖不太放心,帶着陸行遲這個人形金屬探測器在附近的樹林中東轉西轉,又找了一大圈,確認宋策和霍仞確實走了,才收起鳴鴻刀。

看見她把刀收了,陸行遲的神情也輕鬆起來。

“我們回去?”陸行遲問。

“我們還不能回去,”貝暖說,“我們還要再去市中心一次。”

萬一宋策沒有甩掉霍仞,中間出了什麼事,宋策那些寶貝東西絕對不能落到霍仞手裏。

陸行遲現在非常好用,一個問題都不問,二話不說,等貝暖拿出越野車,就和她一起上車,直接往附近那個濱海城市的方向開。

貝暖坐在車上,心裏還在奇怪。

最近她真的太不對勁了。

剛剛是那麼好的從宋策嘴裏套出完整的前因後果的機會,就直接放棄了。

只為了救那個阿尼爾,搶在他死後十分鐘內,趕緊把時間回溯。

從前幾年起,貝暖就下定決心,只為自己活着,別人的死活都與她無關。

那阿尼爾的死活到底和她有什麼相干?

那個認都不認識的阿尼爾,甚至和貝暖都不是一個種族,甚至都不能順暢地交流。

大概真的是聖母任務做多了,做出了後遺症。

越野車一路開往城市的中心,市中心早就被喪屍佔據了,尤其是夜裏,到處都是喪屍的嚎叫聲。

“不知道哪個是最高的酒店。”

貝暖往車窗外張望。

每一幢高樓都是黑漆漆的,連哪幢樓是酒店都看不出來。

“你要找最高的酒店?簡單,我們一幢一幢查一遍。”陸行遲說。

他真的開着車帶着貝暖,把所有看起來很高的樓全都找了一遍。

其中有三幢是酒店。

有夜視儀,就算到處停電也很方便,就是沒有電梯,每次都要爬樓梯到最頂層,有點痛苦。

貝暖他們一幢幢搜過來,搜到第三家的時候,一路清掉喪屍到了頂層,在頂層的總統套房裏發現了人生活過的痕迹。

是末世開始后,有人住過的痕迹。

走進卧室就能看到,桌上有蠟燭油,床單換過了,明顯不是酒店服務員鋪的,隨隨便便的,一點都不整齊。

陸行遲看了一眼,好像在自言自語,“不是住豪宅,就是住酒店,過得還挺舒服。”

貝暖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說,他竟然能猜出來,他們在找的人是宋策。

也是,能吸引霍仞,並且可以住在喪屍群淹沒的酒店裏的,大概也沒別人。

貝暖說:“杜若也不怕喪屍,可以想住哪就住哪,可是還肯陪着咱們一起風餐露宿住帳篷。”

陸行遲勾勾嘴角,“他那是為了好吃的吧。”

貝暖一邊跟他閑聊,一邊趴下來去看大床的床底下。

床底下並沒有宋策的大包們,只有一個小小的紙盒子。

貝暖把紙盒拉出來,打開和陸行遲一起看。

盒子裏是一個熟悉的小瓶,下面壓着一張字條。

字條上是熟悉的字跡,和上次在M國豪宅里拿到的那張一樣。

上面寫着:上次的已經是加強型,這針可以留着,等眼睛變紅時再注射。

下面是兩個字:謝謝。

看來宋策已經甩掉霍仞平安回來過,取了他的東西,留下字條,又走了。

貝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他還是不肯和人合作,執意要自己一個人去安全區,不過至少還活着。

活着就好。

陸行遲看一眼字條,拿起小瓶笑了笑,“杜若有庫存了。”

“你小心一點。”貝暖趕緊從他手裏把珍貴的小瓶子拿走,妥妥地收進空間裏。

貝暖在回去的路上就睡著了。

濱海的小城天氣無常,半路上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雨水敲打在車窗上,一聲一聲,特別催眠。

貝暖只迷迷糊糊地記得,陸行遲中間叫醒過她一次,讓她收了一下越野車。

然後整個人又落入一個舒服至極的懷抱里,不知被什麼裹着,一點雨都沒淋到,想不睡都難。

再醒來時,是在帳篷里自己的鋪位上,外面天色大亮,好像已經放晴了。

杜若他們都起床了,不過沒人出聲吵她,全都在安靜地看書和玩手機。

陸行遲正從外面進來,一眼看到貝暖醒了,微笑道:“正想叫你,起來吧,出來看彩虹。”

有彩虹?

貝暖匆匆忙忙套上外衣,跑了出去。

外面雨過天晴,空氣清涼。

雲層散開了,露出一片片湛藍,西邊的天空上,橫跨着一道大而絢爛的彩虹。

陸行遲幫貝暖把胡亂套上的衝鋒衣穿好,拉鏈拉到她的鼻子底下,問:“冷不冷?”

已經是初夏了,就算是下了一夜雨,也不真的算冷,貝暖搖搖頭。

陸行遲卻還是從身後把她抱住。

行吧,亂找借口,就是為了抱人。

貝暖偎在陸行遲懷裏,跟他一起看彩虹。

可惜沒過多久,彩虹就沒了。

貝暖窩在他懷裏,一動不動,拉開任務欄。

可以回溯時間的“神的力量”的倒計時就快要結束了,眼看就要清零。

貝暖最後一次默念“溯流而上”,悄悄在滾輪上選好他的名字,確定。

兩個人姿勢不變,天上的彩虹又重新出現了。

陸行遲一點都不奇怪消失的彩虹怎麼又回來了,低頭吻了吻貝暖的頭頂,繼續安靜地抱着她。

好像能這樣,一直到天荒地老。

絢爛的彩虹下,在他的懷抱里,貝暖點開趣味小任務,拉了一下滾輪把手。

心中默默地對着天上的彩虹許願,這麼好的時候,希望能抽出一個合心意的新異能。

滾輪飛快地旋轉了一會兒,緩緩地停在四個字上——“獸王之王”。

這是什麼意思?

能指揮飛禽走獸嗎?

貝暖暢想了一下自己頭戴王冠,坐在萬獸之王的王座上,一揮手,一大群麻雀衝天而起,所有貓咪放下驕傲俯首稱臣,地上的螞蟻整齊地排出“貝霸王稱雄小樹林”八個大字。

感覺還挺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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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末世聖母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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