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魂

血祭魂

靈域總部許久沒有這樣死氣沉沉的了,總長失蹤軍長失職,元臣啟家族趁機作亂,整個總部烏煙瘴氣,即便有炎豐翼家族坐鎮,淮瑜君也已經是分身乏術,宗子越和蒙亦深在水元素一個找鬧失蹤的總長一個收拾殘局也是焦頭爛額。

某天淮瑜君抽空去一趟麇集山,被阿里告知那丟魂的軍長醒來之後就一直守在靈泉邊上,像個機械人一樣眼睛一眨不眨。

他穿過瀑布,看到宣言瑾坐在水邊一動不動的看着靈泉里沉睡的人。

宣言瑾長了一張妖孽臉,在這不見天日的山洞裏陰沉了幾日有些病態,他一門心思在白雪姬身上根本無暇打理自己,若不是宣文音每天來看他,他現在估計就是個失意頹廢的模樣。

形象邋遢的軍長卻不以為然,一心一意眼中只有那個沉睡不醒的人。

他站在這個位置,正好可以完整的看到睡在水底的白雪姬,她看起來那樣寧靜安逸,就像一個睡着的公主。永生花盤根錯節的纏繞着冰晶棺,青幽幽的花莖直上靈泉的水面,支撐着含苞的花朵。

炎淮瑜是個相當冷情的人,世間有風情萬種,他有心如止水,雖然宣言瑾近似垂死模樣,他仍舊口氣涼涼,“你天天在這裏守着,軍部是不打算管了是嗎?”

宣言瑾氣定神閑的,“你不是管得挺好的嗎?”

炎淮瑜看見開在水面上的永生花,那泛黃枯萎的花瓣稍微恢復了白玉般的聖潔,難怪宣言瑾有心思跟他打趣。他們一個總長一個軍長,談起戀愛就消極怠工不務正業,把什麼都拋之腦後,每個人都覺得他是萬能的,什麼都只管扔給他。

炎淮瑜向來冰冷無情,也不會無故浪費時間來跟他打趣,雖然知道來者有意,但他無動於衷,因為眼下沒有比白雪姬更重要的事,若是沒有她,別說軍部,就是這賭上生死換來的永生他都不會有半分留戀。

炎淮瑜站了一會兒,冷冷道:“你這樣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她也不會好得更快。”

宣言瑾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不想離開這裏半步,他不敢有一分鐘見不到她,他害怕,即便是一分鐘的變故。

炎淮瑜:“她已經藏不住了。”他一言之後,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宣言瑾身上驟冷的氣息,那是肅殺的戾氣。饒是如此,他仍繼續道:“她是靈域最後一個擁有凈靈之力的人,司延君不會放過她。”

宣言瑾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坦然與決心,道:“不怕死的就讓他來。”

炎淮瑜未語。

宣言瑾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樣,“誰敢傷她半分我都容不了。”

炎淮瑜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感受,望着他的目光是清冷如寒霜。但他可知,那個躺在水裏的人是他的軟肋,是他的底線,是他兩次失而復得的人,如果白雪姬再有任何意外,怕是宣言瑾會瘋得六親不認。他不是來勸阻的,因為知道勸不動,他向來不多管閑事。

炎淮瑜離開瀑布,兩位已經近乎仙風道骨的人瑞並肩站在麇集山的蒼松下,無言的看着茫茫天地。

君爺回頭看了他一眼,近來他是越來越喜歡這個不苟言笑的小輩了,他心生一念,不似開玩笑,道:“要不這總長的位置就給你算了,那小子也不用找回來了。”

炎淮瑜一臉的波瀾不驚,語調平平道:“還是找回來吧。”

君爺冷哼一聲,語氣相當嫌棄,“丟下總部去談戀愛,這要是在古代,他就是個禍國殃民的昏君。”

炎淮瑜心想,放在現代也是個昏庸的領導,近來他有個不詳的預感,思前想後許久覺得來向君爺求證,他深吸一口氣,道:“君爺,灝就是打開鬼域大門的重要一環吧。”

已經淡定近百年的重君臨難得一怔,儘管他不願意麵對,但事實確實如此。他的金孫身上有太多的不尋常之處,在靈水晶里轉世,闖金元十三重幻境,凈靈的帝王級,怎麼看都是‘人鬼聖’中的‘聖’。但現在更讓他內心難安的,是東方瑩很有可能就是‘人’。

他想起山洞裏此刻魂不守舍的人,心裏忍不住嗚呼哀號,他們家那靈域第一人要是鬧出點動靜,肯定不會比宣日恆家的軍長好到哪裏去。

阿里心有戚戚然,看他一眼,唯剩嘆息,心道:果然風涼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找個時間請宗家的老婆子來一趟吧。”

炎淮瑜漠然的點了個頭,然後轉身走了。

炎淮瑜走後不久,在南菱收拾殘局的宣韶廉終於率軍隊回程,得知軍長連日來一直在麇集山守着聖女,他便立即趕往麇集山進行彙報。

阿里自從隱居麇集山之後就很少見到宣家的小輩,今日宣韶廉前來,阿里左右打量了一下,皺眉道:“你小子怎麼還沒去闖光陰結界?是打算過完這一世就完了?”

宣韶廉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着,十分坦然的頷首道:“等時機。”

阿里臉色一滯,佯裝不尷尬的咳了兩聲,“他在瀑布後面,你去找他吧。”說罷,他好心的替宣韶廉打開了瀑布的結界。

宣韶廉俯首道謝,然後轉身朝瀑布走去。

次日,宣文音和宗寒意進了麇集山。

宗寒意活了四百年從未來過麇集山,一是因為從來和這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二是她喜愛繁華,不能買買買的地方她絕不願意踏足。是以這個雞不生蛋的地方她自然是沒有興趣的,今天一大早宣文音請她上山,她心裏還有些納悶,但又聯想起近日來在靈域鬧得沸沸揚揚的玄幽聖女,她大概有了點眉目。

宗明淵自古以來是醫學世家,縱觀整個靈域,說起治病救人,宗明淵家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所以宣傑里找她為何,不言而喻。

宗寒意自顧自的往涼亭中一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當年玄幽被軍部一把火燒了,大家都覺得可惜,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把靈泉移到麇集山裡。也是,這裏誰都不敢來打擾,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話雖如此,大家不願涉足麇集山的原因更多是因為這裏荒涼至極無人想來罷了。

阿里背手而立,“找你來不是讓你喝茶的。”年輕時他們兩個就不對付,幾百年過去了也沒什麼變化。

宗寒意勾唇一笑,“不就是想讓我看看你孫媳婦嗎?”

玄幽的凈靈聖女再現人間這件事是近來靈域最受歡迎的話題,一周前水元素大戰,凈靈聖女以魂祭凈化瘴氣的事已經傳遍靈域,一方面有人好奇聖女怎麼會死而復生,魂祭是個終極大招,當初竟然沒能收了聖女的三魂七魄,可見玄幽人體質之特殊;一方面有人唏噓一個被拋棄的氏族還能獻出魂祭,靈域將其置於死地,她卻還能堅守凈靈聖女的職責,此舉確實讓人敬畏。另外,自然還是有些人賊心不死。

宣傑里找她來估計就是為了堵住那部分賊心不死的人的去路吧。

山洞裏突然傳出來宣文音的喊聲,阿里等人聞言立刻趕了過去。

原本已經恢復了生機的永生花突然虛化,花朵的形狀漸漸淡去。

宣言瑾哭喊着要去抓住那個已經消失的虛幻。

“不要!不要走!”

宣文音艱難的拉着瘋魔一般的宣言瑾,他用盡全身力氣想去抓住那朵縹緲的花,可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擊。

明明已經恢復了生機的永生花在凋零。

阿里及時趕到,扶住了被宣言瑾的內力給震飛的宣文音。

君爺按住了發狂的宣言瑾,空曠的山洞裏迴響着他痛徹心扉的哭喊和哀求。

“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這個局面,阿里也沒想到。

靈泉日日養着這朵奇異的花,連日來永生花在逐漸恢復,眼看着就要恢復最初的聖潔,可突然那盤根在冰晶棺上的根莖迅速萎縮,漂浮在水面上的花變得透明,變成一縷輕煙,消散在平靜的水面上。

他痛心絕望的一番掙扎,最後什麼都沒有留下。眼睜睜的看着靈泉上的永生花消失了,他像個失控的狂人,病人,最終一番絕望的哭喊之後無望的趴在靈泉邊上,茫然不知所措。

明明有好轉了...明明花開了...

“為什麼突然這樣…為什麼要這樣…”他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痛徹心扉的看着靈泉底光芒暗淡的冰晶棺。

宣文音扶着他,不禁紅了眼睛,忍不住哭道:“爸,快想想辦法吧。”

阿里沉默的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水面,這個局面他也是無可奈何。玄幽的物件總是稀奇,也許這幾天永生花的生機只是迴光返照,他看了一眼君爺,後者也是一臉的愛莫能助。

“你們看!”宗寒意突然叫了一聲,雙目渾圓手指顫顫的指着平靜的靈泉。沉在水底的冰晶棺浮了上來,白雪姬的掌心閃着微微的若有若無的光,“永生花在她的掌心!”

宣言瑾聞言,踉蹌的上前,趴在水邊看着漂浮在靈泉上的冰晶棺,那一眼,他哭了,又笑了。那裏面白雪姬的手指分明動了一下,他在那一瞬間又看見了生的希望。

阿里和君爺對視一眼,合力將冰晶棺從靈泉里移了出來。一直像睡美人一樣安靜祥和的白雪姬終於動了動眼睛。

冰晶棺打開的一瞬間,永生花確實是長回白雪姬的掌心裏,如今正閃耀着微弱的光芒,那已經恢復神聖潔白的靈物如今總算是重現了生機。

宣言瑾跪坐在冰晶棺邊上破涕而笑,握住她的手,緊緊的,嘴裏喃喃道:她真的活了…她真的活過來了…

阿里看着抱着白雪姬又哭又笑的宣言瑾,心裏一嘆,折騰了三十年,終於能夠消停了。

宣文音哭紅了眼睛,她真怕三十年前的悲劇再度上演。一想,又哭得狠了些。這個兒子終於是保住了,他苦等三十年,總算是把他要等的人盼回來了,關於宣言瑾和白雪姬的糾葛,她在宣言瑾尋死覓活的那幾年也稍微了解過一點,說到底是宣言瑾對不起白雪姬,若是換作她,被人欺騙了感情她不會自己尋死,但一定會讓對方不得好死,但轉念一想,這該不得好死的人是自己的兒子,她的立場也偏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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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舊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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