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薛懷瑾走了好一會兒,顧念還有些難以置信。不明白原本高冷的一個人,怎麼就在她面前變成了這麼一副不要臉的模樣。
不過,被他這麼一鬧,顧念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於是也便有了胃口,吩咐阿巧去廚房拿午飯。
阿巧很快面帶驚喜地回來,手中提着兩個大大的食盒。一面擺弄吃食一面道:“姑娘,今日廚房特意給您多做了四個菜,豐盛得很!”
顧念朝桌子上看去,果然和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大廚房都是按照份例準備飯食,顧念這裏是兩葷兩素兩點心一份主食一份湯,再看今天,菜色多了一倍,就連點心都增加了兩種。
而且,每一盤都是鮮亮精緻,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顧念笑了笑,“恐怕是有人和大廚房打了招呼。”
阿巧:“難道是大夫人?”
顧念:“不會是她,她恨不得弄點毒藥毒死我,又怎麼會在我的吃食上上心?”
阿巧有些迷惑地看着顧念,後者道:“應該是顧遠宏。”
在她的心裏,早已和顧遠宏恩斷義絕。前世,他就曾和陳氏合謀把她送去寧王府,今生還是如此打算,雖然沒有成功。
那日,綠漪把自己聽到的話告訴顧念,顧念就對顧遠宏一點兒期待也沒有了。
因此,背着人的時候,她都說直呼其名,覺着那個人實在不配當自己的父親。
阿巧早已習慣自家姑娘如此,也並未驚奇。
“看來大老爺是良心發現了。”
顧念冷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從來心裏就沒有我,又怎麼會突然關心起來?”
“想必是知道了懷瑾來找過我,因此對我另眼相待罷了。”
她的猜測其實沒錯,顧遠宏就就是這個打算。而且,還特意來找陳氏,告訴她以後要對待顧念好一些。
“老爺,”陳氏反問道,“我哪裏對大姑娘不好了?”
顧遠宏嘆一口氣,“你我夫妻,何必裝這個樣子。以往,我也不想管這些,隨着你鬧去。”
“可是現在薛懷瑾成了大皇子,說不定有一天顧念就成了皇妃,如果咱們再怠慢,你可曾想過以後怎麼收場?”
陳氏聽了這話就來氣,“如果現在悅兒沒有嫁到程家,說不定這個機會就是悅兒的了。”
“若是悅兒過得好,又怎麼會忘記你這個生身父親?”
顧遠宏也深以為然,他對顧悅甚為疼愛,父女情分自然不同。
“造化弄人啊!”他長嘆一聲。
若是顧念在場,定然要大笑三聲:請問貴夫婦怎麼確定顧悅就能得了薛懷瑾的青眼?
難道顧悅是天仙下凡,是個男人都趨之若鶩嗎?
至於顧念和薛懷瑾兩人,也是經歷了許多才到了如今心心相印的地步,豈是別人能拆散的?
自皇帝尋回了大皇子以後,朝堂之上的形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以王太師為首的朝臣們,很快分成了兩派:一派依舊惟王家馬首是瞻,另一派卻迅速地朝薛侯爺靠近。
於是,原本自詡閑散的薛侯爺忽然發現,上朝下朝和他打招呼的官員多了起來,其中有一些人還常常試探幾句。
“侯爺,大皇子如今歸位,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薛侯爺呵呵笑兩聲,“那不是明擺着嗎?”
官員們立即豎起耳朵聽下文,卻聽薛侯爺道:“接下來,娶妻生子,一家子和和美美。”
“嘿嘿,想想就開心,我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盼到大皇子這一天嘍!”他笑得見眉不見眼,彷彿眼前就有個胖娃娃沖他撲過來似的。
切!誰問你這個了?
官員們一陣失望,三三兩兩地散了。
薛侯爺嗤笑一聲:想套我的話,沒門兒!
如今皇帝的兒子可不僅僅是寧王一個人了,他們家懷瑾顯然更得皇帝喜歡,說不定以後就是儲君。不過,天威難測,在旨意下來之前,誰如果妄加揣測,那就是大罪。
他可不想給懷瑾添麻煩。
然而,這一番竊竊私語依舊落在了有心人眼中。王太師走在最後,看着那些原本對他恭恭敬敬的官員們轉而去奉承薛侯爺,心裏升起一陣酸意來。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如今,有些人見他的外孫寧王不是皇帝唯一的兒子了,這就着急另外站隊了?真是鼠目寸光,很快他就要讓他們嘗嘗後悔的滋味。
王太師心意已定,再次去了坤寧宮。
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侍衛攔住去路,王太師眼睛一瞪,“不想活了,我也敢攔?”
兩尊鐵塔一樣的侍衛不為所動,以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說道:“太師恕罪,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坤寧宮。”
“違令者,斬!”
王太師怒氣上涌,就要強行衝進去,侍衛果真“刷”地一下拔出刀來,雙刀架在一起,正好擋住宮門口。
那意思很明顯,如果想進去,就從這刀子上掠過吧。
王太師確定自己沒有翅膀,飛不過去,只好怏怏地離開。
不過,他倒是因此仔細思索起來。不久前,皇帝曾經也軟禁過皇后,不過那時候只是名義上的,他作為皇后的父親,出入坤寧宮完全不受限制。
但是這一回,明顯不同了。
難道,皇帝已經對寧王起了別的心思?所以才會如此不顧皇后的臉面?
王太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也顧不得在宮中逗留了,急匆匆坐馬車到了寧王府。
剛剛到了後院,便聽見一陣絲竹之聲,夾雜女子的嬌笑聲。王太師臉色一變,大踏步走到門口,推開門大喝一聲,“你還有心情在這裏享受!”
坐在案桌後面享受美人美酒的寧王被嚇了一跳,正要發作,見是自己的外祖父,連忙推開懷中美人,站起來笑,“外祖父怎麼來了,可要一起喝一杯?”
王太師恨得沒法,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離開,這才走到寧王身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份閑心?”
寧王很懵,“發生了什麼?”
他的臉色儘是潮紅,顯然方才的喝得不少,還忍不住朝王太師打了個嗝,噴出來的酒氣直熏到王太師臉上去。
後者厭惡地往後退了一步,道:“如今大皇子回來了,皇位可未必是你的了,這事你想過嗎?”
寧王一愣,口齒不清地嘟囔,“憑什麼不是我的?他不過剛歸位,能和父皇有幾分感情?”
看這意思,竟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樣。
王太師真想一巴掌把他給抽醒了。
一樣是父親,他可是明白皇帝的心思。說句老實話,寧王實在不堪大用,可是以往他是皇帝唯一的兒子,沒有選擇。只好扶持他,連帶着對王太師和皇后都頗多容忍。
如今大皇子回來了,皇帝有了選擇,未來的帝位可不一定會是寧王的了。而且,這些天王太師冷眼瞧着,大皇子確實算得人中龍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和寧王相比,說難聽點,那就是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根本沒有可比性。
可笑寧王這個蠢才,還在這裏悠哉悠哉地享受。
王太師不能任由他如此,否則寧王若是落敗,跟着受牽連的將是王家的所有族人。
王太師瞅瞅四周,從桌子上拿起一壺水來,摸了摸已經涼。拿着走了幾步,朝寧王一潑。
一壺涼茶全部潑在寧王臉上,後者驚叫一聲,”外祖父,你瘋了!”
王太師神色冷硬,“你若是再不振作起來,恐怕咱們就都沒有命了。”
寧王清醒過來,“外祖父,您這是什麼意思?”
王太師:“看現在皇帝對大皇子的疼愛,說不定很快就要立他為太子。咱們需得及早動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動手?”寧王不明就裏。
王太師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片狠絕,“逼宮!”
這兩個字把寧王嚇得不輕,呆愣愣地盯着王太師,似乎想把後者的臉上盯出個花兒來。
朽木不可雕!王太師心裏浮出這麼一句話來,深深嘆了一口氣,拉着寧王坐下,把自己的打算細細地講給他聽。
沒辦法,多年經營,就指望着這個外甥上位呢,不好好教,又能如何!
這幾日,薛懷瑾真是煩不勝煩。
元宵節宮宴上,薛懷瑾已經那麼明顯地拒絕了,這些日子太后還是不遺餘力地推銷自己侄孫女-那個叫什麼卿羽的姑娘。
現在又是如此,剛剛用罷了早膳的薛懷瑾被太后差人叫到慈寧宮。
太后看着眼前俊美無籌的大孫子,笑得見眉不見眼,“剛好卿羽做了些點心,很好。所以請你過來嘗一嘗。”
蘇卿羽聞聲走過來,把手裏的托盤朝薛懷瑾奉上,臉頰上染了幾分粉色。
薛懷瑾冷冷淡淡地道:“多謝卿羽姑娘,我不愛吃甜食。”
蘇卿羽臉色一僵,尷尬地垂頭。
太后笑道:“沒關係,卿羽做了好幾種,你瞧瞧,那綠色的是用茶粉做的,不甜,還有一股茶香,想必你是喜歡的。”
薛懷瑾對托盤上的點心視而不見,躬身行禮道:“讓太后費心了,孫兒不餓。”
“臨時還有些事情,孫兒先告退了。”說罷,薛懷瑾便轉身離開,從始至終都未曾朝蘇卿羽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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